第23章 撑起空壳组织的第二十三天无赖派勇闯
梅。
在那双如同寒潭般的清澈眼眸精准地看向他们之后，太宰治的心底就瞬间浮现出了这个名字。
那个出现在小矮子口中的、有着预知能力少年。
虽然『性』格与中原中也的形容不太符合，但容貌佚丽、举止典雅，和顾双凝早有联系，还有着这样的能力……应该是梅没错了。
坂口安吾呼吸都放轻了，有些紧张地看着这个无视了空间与时间、精确点出他们所在的少年，一时之间，心底生出了一种被看透了的恐慌和不自在感。
简单来说，这就好像是在玩rpg游戏的时候，npc突然抬头看向屏幕和玩家交互一样，一时间带来的微妙感和错位感无可比拟，这谁顶得住。
“他……能看到我们？”安吾低声问道，“但是这里……”
但是这里不是凝的记忆空间吗？他们并不是真正的跨越了时间，只是在凝的记忆中而已。
“不，他的眼睛没有焦距，其实并不知道我们在这里。”太宰治已经在短暂的愣怔后迅速冷静下来，发现了些许端倪，“对我们说话的声音也没反应……我更倾向于这是某种直觉或者感知。”
太宰治的这话一出，安吾和织田作也都隐隐松了口气。因为记忆还在继续，因此在他话音刚落之后，顾双凝就再次开口了。
“『迷』失于时间中的旅人？”她缓缓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眉眼间没有一点波动，显然对此并不感兴趣。这幼女只是缓缓地向梅走了过去，顺手脱下身上宽大的『毛』绒斗篷，罩在了衣衫单薄的少年身上。
梅轻轻眨了眨眼，神情安静。
他的目光从太宰治三人身上收回，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斗篷，并不推拒，而是自然地把它往自己身上拢了拢，“一点都不好奇吗？我以为你至少会问上一句。”
“问那些旅人？我不感兴趣。”顾双凝漫不经心地说，“上次你不是早就和我说过了吗。感知到因果被波动，未来会有人观测我的部分记忆……倒是你，既然早就知道会用这种方式再见，为什么不多披件衣服？我这里可不比你那里，冷得很。”
“我是被直接打晕送来的，来不及取衣服。”梅轻声回应，“况且，我只是能感知到因果的存在而已。第一次你我见面时，我突然感觉到我们的因果联系在了一起，所以才说必定还会再见……没想到会以这种形式。”
“哈。”顾双凝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鲜红的眼中带着浅淡的嘲讽，“明面上与魔门势不两立，背地里还是为了利益和崇晗往来，甚至不惜牺牲族中嫡系子弟……仙门世家也不过如此。”
崇晗，即魔尊的本名。
“毕竟我与仙途无缘，只会给家族蒙羞……在他们眼里，我只有这一张脸还算有点价值了，不如趁早卖个好价钱。”梅的声线轻柔中带着微微的嘲讽，“真是可悲啊……”
……
太宰治全神贯注，正在凝神细听两人的对话。
这扇门的确不愧于它与众不同的花纹，所蕴含的信息量格外大，又因为它给出的信息并不是更直观的场景，而是比较难以理解的汉语对话，所以必须要格外认真才能听懂。
顾双凝和梅并非第一次见面。准确地说，这是他们的第二次会面。
早在几年前，顾双凝就在执行任务的途中遇到了梅，并与他相谈甚欢。在那次交谈中，梅点出了“有什么人在未来会阅读你的记忆”，又用肯定的语气确切地告知了凝，他们未来必定还会再次见面。
与太宰治猜测的所差无几，梅虽然是这个世界所谓“没有天赋的废物”，但实际上他却有一种可怕的感知力——即对「因果」的感知，并且可以通过三枚铜钱作为媒介，来达到预知未来的效果。
正如他在初次见面时就感知到了凝身上有关“时间”的因果，所以才知道未来会有人窥探她的记忆一样，这次也是因为在这种感知下确定了他们的位置和存在，所以才会有“『迷』失在时间中的旅人”这一说法。
——真是可怕的天赋啊。这样不限时间、不限空间，与其他一切外在因素都无关的、纯粹的因果感知能力，再加上真真正正可以预知未来的「卜卦」能力……
噗。森先生要是知道了梅的真实能力，怕是会害怕得睡不着觉吧？
思及梅对小矮子说过的“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再想想他对港口黑手党隐约的不善和靠中原中也传递给森鸥外的警告，太宰治忍不住有点幸灾乐祸。
俗话说「死道友不死贫道」，虽然太宰也对这种明晃晃写着“麻烦”和“不好惹”的家伙敬谢不敏，但这和他迫不及待地想看到森先生发绿的脸又有什么关系呢？
比起太宰治，坂口安吾的忌惮其实也不遑多让。他还没从梅着可怕的能力中缓过神来，虽然尽力保持着冷静，但僵硬的面『色』和不停推眼镜的动作透『露』了他的焦虑。
身为异能特务科派往港口黑手党卧底的特务，坂口安吾不得不，也不能不想得更多、更远。
根据太宰的话，顾双凝和梅都已经前往了他们的世界，并在横滨有过活动。
他们立场不明、目的不明，而更可怕的是，明明他已经观看了这么多记忆，对这个世界、凝和梅都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却依旧发自内心的感觉到恐慌和无力，对当下的情况束手无策……
坂口安吾心里清楚，那是人类在面对比自己强大得多的人时，所产生的本能。
不行，回去之后一定要给上级打份报告，绝不能坐以待毙！
坂口安吾闭了闭眼，下定了决心。
梅的能力虽然可怕，但并不是武力派，脾气也明显很好。根据太宰的形容，他的行事风格十分温和，并不是激进的人。或许可以提前进行拉拢和交好，再徐徐图之……
不论如何，都比现在这样一切都是未知来的要好！
……
比起心思各异的好友，织田作之助算是最心无旁骛的一个了。
他自己就是预知系的异能力，因此在面对梅的能力时，也只是单纯地感慨了一声“好厉害”，又因为顾双凝表现出了对记忆被阅读的不在意，因此心中隐隐的愧疚也终于稍微减轻。
——虽然被困于『迷』宫之中，为了出去而阅读凝的记忆实属迫不得已，但织田作其实对阅读他人的过去丝毫不感兴趣，因此对凝的观感，比起忌惮，更倾向于愧疚和钦佩。
如果是由他来经历顾双凝所经历的一切的话，或许早就已经支撑不住了吧。凝小姐可真是厉害的人啊。
……
在三人各自思索时，凝和梅已经换了话题。
少年正抬起素白的手心，给面前的幼女看自己手里三枚古朴的铜钱。
是预知能力「卜卦」？
太宰治从思绪中清醒了过来，意识到这可能是什么关键信息，于是感兴趣地望了过去。
“说起来，今天倒是有件有趣的事。”梅用一种柔和的闲聊口吻说，“就在你还没回来的时候，我试着给家族卜了一卦。过程很顺利，但卦象却怎么也解不出来。我尝试着去感应此卦的批语，但批语却是「遥望山中人，迢迢月中来」……”
他轻轻一笑，毫无波澜的眼睛中终于泛起涟漪，面容在月『色』下更显瑰丽，“是不是很神奇？明明我问的是家族兴衰，但批语所诉说的，却是一个人。”
“「遥望山中人，迢迢月中来」……”顾双凝跟着念了一遍这两句批语，眉心浮现出几分困『惑』，“何解？这似乎和你的问题没有关系，是卜卦途中出了什么问题吗？”
梅摇了摇头。
他的眸光微动，视线轻飘飘地扫过凝和不远处三人的面颊，又定在了窗外天边的月亮上。
“就在几个月前，仙门内部的职务进行了一次更替，掌门不知道为何，突然指定了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少年担任镇派长老一职。在此之前，谁也没听说过他的名字，也没有人知道他从何而来。”
梅语调轻轻，神『色』不明，平静的眼底倒映着一轮金『色』的满月，“我听说了这个消息，实在是好奇。所以当晚就为他卜了一卦，提的问题是「他从何处来」。”
顾双凝听懂了梅的意思，“你是说……？”
于是梅便回过头，向幼女轻轻微笑。
“那一卦的批语，和刚刚我所得的批语一模一样。”他说，“都是「遥望山中人，迢迢月中来」。真是稀奇，我的占卜向来精准，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
顾双凝垂眸沉思：“的确稀奇……是这个少年有问题吗？他的名字是什么？”
“不太清楚呢，卦象很模糊，也是只能感应到批语。”梅说，“不过，名字我还是知道的。”
“望月。他叫望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