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事起适才退朝时,徐同徐大人上了道
顾燕时昏沉地睡了一个午觉, 醒来时候朦胧感觉有在头上动来动去,抬手一按,就惹起一声笑音。
皱眉, 睁眼瞪他, 手一『摸』他动过那块地方, 就觉得『乱』糟糟。
“不许玩我头发!”道。
“没玩啊。”他说, “朕认真地给母妃编个辫, 但不会啊, 谁让母妃不肯教朕?”
“编什么辫!”撑起身迅速溜下床,跑去窗边妆台边一看,脑袋左侧一大片头发都『乱』了, 『毛』躁得好像鸡窝。
一会儿还要去跟齐太嫔放风筝,他净给添『乱』!
气鼓鼓地抓起梳,一下下梳下去。
“这么凶。”苏曜咂一咂嘴,懒洋洋地也下了床,踱到身后。
抬手刚一碰头发,美眸就从镜扫了过来。
“不动不动。”他连忙收手,走开两步, 倚着妆台边墙, “说起来……朕狐狸呢?”
顾燕时执着梳手一顿, 这才起那狐狸香囊还没给他。
原是留了个心眼。因他说会有“回礼”, 觉得不是好事,便故意拖着没给他, 看看他会不会被拖得没心情卖关, 直接告诉那回礼是什么。
可他果然没那么好诓。不给他,他就当没这事。几日下来,倒拖得把香囊事给忘了。
现下被他当面问起, 顾燕时略作踌躇,就从怀将香囊『摸』了出来:“诺。”
苏曜一哂,伸手接过。
雪白底『色』上,火红大狐狸正眯着眼睛笑。
“回礼呢?”面无表情地问。
“有。”他点头,手也探入怀,很快,也取了枚小物出来。
样是枚香囊,淡蓝『色』底,与素日喜欢淡绿、淡粉、淡黄衣裙都能相搭。
顾燕时颜『色』稍霁,接过细看,却见上面绣纹是悠悠白云上团着一只小鸟。
那小鸟却是不认识。一整只都『毛』茸茸,颜『色』主要为棕,上有几道黑白相条纹,被绣娘精巧工艺绣出了弱不禁风样。
鸳鸯?
一时这样猜测,转就觉不是。
鸳鸯是常见刺绣样式,所以识得。若说这是母鸳鸯,倒有那么三分像,可鸳鸯绣纹要就是成双成,没有分开来绣道理。
况且,他应也没什么跟“成双成”心思。
顾燕时便抬起头,直言问他:“这是什么鸟?”
“母妃不识得啊?”他眼睛微微一眯,“朕也不识得。”
在气!
忍不住地再行瞪他一眼,就不再理会,专心致志地将头发梳好,冷着张脸走了。
“恭送母妃!”他在背后端端正正地一揖,口声音也颇为清朗。
装腔作势!
装没听见。
苏曜竖着耳朵,静听小母妃负气下楼,走得颇快,楼梯噔噔蹬蹬地连响一串。
好一只愤怒小鹌鹑喔。
大狐狸自顾自笑了声。
澹『荡』楼一层,兰月与几名御前宫一并安安静静地候着。见顾燕时下来,就忙迎上前去,福了福身:“太妃。”
“走吧。”顾燕时握住手就往外去,兰月悄悄一觑脸『色』,便知肯被陛下气到了。
陛下很会气,两句话就能让变成这副气鼓鼓模样。若非身份放在那里,看上去就像小两口打情骂俏。
兰月此已见惯不怪,便也不作多问,从澹『荡』楼走出一段才扯了扯顾燕时衣袖,带着三分打趣意味劝:“别生气啦。奴婢知道,陛下待姑娘是极好。”
嘁。
顾燕时暗自扁了下嘴,继缓了缓神『色』:“我没生气。他方才送了我一枚香囊,我还挺喜欢。”
一边说,一边『摸』出香囊,递给兰月看:“好看吗?”
“好看。”兰月扫了一眼,脱口出。
待接到手细看,却怔了怔:“这料是极好,绣工也精巧。只是……”『露』出不解,“怎绣了个鹌鹑?”
“这是鹌鹑?”顾燕时一愣。
“是啊。”兰月点头,“民常见,只是咱们不曾养过。但奴婢从前去集市上采买,也常能见到卖鹌鹑摊贩。”
顾燕时秀眉皱起,将香囊拿回手细作端详,边端详边问:“那鹌鹑是什么寓意?”
“没听说有什么寓意……”兰月茫然,“姑娘没问陛下?”
“没问。”顾燕时道。
言毕就,下回再见到他,要记得问。
这般着,虽知可以日后问他,心下却还在禁不住地一再探究。不觉已行至来时走过那道小桥,拎起裙摆拾阶上,脑海忽电光火石般一闪。
——突然起他问过,知不知道狐狸爱吃什么!
说不知道,他就告诉说,爱吃各类禽鸟。若无鸡鸭,鸽和鹌鹑都不错。
那时候,没白他为何专门提及“鸽和鹌鹑”。
现下再思及给他香囊时,说他像狐狸。
他这是……反其道行?说像鹌鹑?
顾燕时下意识地拿起香囊看了眼,眉心紧锁。
他说过,灰不溜秋就不好看。
可鹌鹑就灰不溜秋。
怎么就像鹌鹑了!
再怎么说,也得是只燕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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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圣驾在暮『色』四合时才启程返京。万和林虽离京城不远,回宫时也已临近时。
众俱是难得这样出宫玩上一趟,既尽兴疲累,很快就各自回了宫去,早早歇下。
徐府,后宅灯火早已尽熄,唯独正屋灯还亮着。
当主君徐在房踱了一圈一圈,迟迟无法坐,更无心入睡。
徐夫白氏在旁边冷着张脸读书,终熬得烦了,瞟了他一眼:“你若不困,就回书房去,我要歇下了。”
你听听你这话。“徐驻足,颇是不满地睇着,“好像在宫里那个不是你生似。”
“自是我生,我比谁都疼。”徐白氏翻了下眼睛,“我不仅疼,我还白。不仅白,我还白你!”
徐锁眉:“你白我什么?”
“白你使劲总使不地方!”徐白氏直言道。
不等夫君『露』出怒『色』,就说:“要不父亲在世时总说呢,你们兄妹两个都比不上这个女儿。你,静太妃这事,媃儿他在宫里能不比咱们清楚?至今只字未提,无外乎两个缘故——一则事情根本就是假,是宫们『乱』嚼舌根道听途说;二则这事是真,可却觉得惹不得,亦或不惹也罢,所以不与咱们提起。你若真为,就当多个利弊。”
“你啊,『妇』见!”徐嗤笑,“这其利害岂是那么简单?与先皇太妃——且不说若是真该当如何,即便是假,事情传开也有损威。我身为臣,难道能坐视不理,任由那妖『妇』毁了一君?”
“呵,是啊,『妇』见。咱们媃儿也是『妇』,说出话素来也是『妇』见,奈何父亲直至咽气都觉得比你强呢!”
徐白氏不冷不热地道出这么一句,气得徐脸『色』发白,却因这话真是父亲所言,让他也说不得什么。
至于其他,已懒得与他争辩。
夫妻多年,早看清了徐为。
若说坏心,徐是没有,只是虚伪一些,好高骛远。
他方才那些“身为臣”话,若换做随便一位朝廷命官来说,徐白氏都肯信上三分。偏从他口说出来,只让觉得他假得不行。
私心里知道,他是在为他官位打算盘了。
他终是不肯这样安然活在父亲余威下。更不肯让旁说,他能谋得现在光耀,全是靠着女儿在宫里当贵妃。
所以有些事,徐白氏早就知道自己劝也是没用。
果然,徐很快就拿了注意:“我得上疏,把这事议个白。听闻那静太妃才十六七岁,这般年轻先帝宫嫔还留在宫,本就不像话,一再加封,日越久陛下越说不清楚。”
徐白氏一个字都懒得多说。
“得劝陛下,把这送走才好。再不然……”徐心念一转,有了更好主意,“让殉了先帝,也是个周全办法。”
徐白氏几欲冷笑出声!
听听,男虚伪起来能虚伪成什么样?
口口声声为着下大义着,便可以送个十六七岁女儿去死,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色』不早了。”徐白氏放下书,起身往床榻走,临近床边,扫了眼侍立在侧婢,“去瞧瞧哪位小娘还没睡,就让侍奉主君就寝吧。”
“诺。”婢应声,领命去。
“你……”徐被自夫“逐客”,气得脸『色』发白。
徐白氏看都懒得多看他一眼,自顾吹熄了床边灯,便躺下了。
这样男,真是懒得多做理会。
亏得里还有几位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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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朝无事。群臣们得以早早告退,苏曜回到紫宸殿,回了一下近来几道奏章,心知也并不急,便开始没事找事:“去欣云苑。”他拍住张庆生肩头,噙笑,“告诉静母妃,朕很久没听琵琶了,有点。”
“……”张庆生缩了下脖,“适才退朝时,徐徐大上了道本,请陛下先行过目。”
“徐?”苏曜起徐老丞相那个不争气儿、贵妃那个扶不上墙爹就皱眉,“他能有什么事?”
“这个……”张庆生从袖将那道奏章『摸』出,双手呈上,尽力不让自己哆嗦,“徐大参奏静太妃……蛊『惑』君心,秽『乱』宫闱。求陛下圣誉为重,让静太妃……殉了先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