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风云鹌鹑落到狐狸手里,还想跑么?
次日清晨, 顾燕时醒得比苏曜早了些。
彼时天还亮,四下里都安静,只余细风在窗外呜咽。
这听来凉飕飕的声音, 缩在衾里听就会觉得窝格外暖和。
顾燕时一边静听一边抬眼看苏曜, 他睡容安稳, 在昏暗里如一尊俊美的雕像。
她不自觉地往他怀里靠了靠, 他醒, 但下意识地抱了她一下。
过了半晌, 有宫人拎着灯候在了门外。这光火原不显眼,但厢房门内并无屏风,顾燕时又醒着, 抬眸望去,就看到人影映在房门绢纸上。
一般这个时辰,苏曜就该起床了。
可她看看他,睡得正沉。
她着他又睡了一刻,他仍有醒的意,就蹑手蹑脚地下了床。嫌木屐太吵,她光着脚小跑到房门口, 将房门打开一条窄缝。
“太妃。”张庆生在外躬身。
顾燕时引着他的视线往里看了一眼, 小声道:“陛下刚伤愈, 若朝中什么急……可否让他歇一天?”
张庆生闻言即道:“也好, 近来其实……”
正这般说着,苏曜却醒了。
他伸起了懒腰, 张庆生状止了话, 颔首:“陛下。”
顾燕时转过头,苏曜噙笑砸着嘴,懒洋洋地看过来:“不歇了, 今日有大。”
她自他说的什么大,面上顿显窘迫。
她折回床边坐下,小声道:“拖一拖会不会更好?现下朝臣们正在气头上呢。”
苏曜啧声:“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啊。”说着就坐起了身,打着哈欠去盥洗。
她望一望他,明显看出他的气『色』不如昨日。
想想也,他的伤刚好,昨夜就那样“大动干戈”。痛快痛快了,可身体哪里吃得消。
她看着他,越看越觉得他这样去上朝不大好。
约莫一刻后,天子挂着满面倦容走进了朝堂。
大殿庄重,随来旧都的朝臣不大多,空旷之下更多了几分肃杀。朝臣们分列两侧跪行大礼,苏曜自正中信步走向御座,行之一半,毫无顾忌地打了个哈欠。
快,他落了座,慵懒万分地道了声:“免礼。”
群臣起身抬眸看去,天子冠冕前的十二旈遮挡了他的情绪,却遮不住脸上显而易的疲惫。
朝中因而安寂了片刻,苏曜扫视四周,启唇淡声:“太傅如何了?”
朝堂之上更静了些许。
过了好半晌,有朝臣行至中央,揖道:“太傅尚在安养。陛下……”他顿了顿,“臣听闻陛下伤势已愈,不为何脸『色』仍如此苍白。”
此语一出,不少朝臣都侧目看去。
这话虽说出了众人中的疑虑,却也有些刻薄。毕竟刚伤愈,气『色』不好也有的,未得就有什么别的干系。
却苏曜“哈”地笑了一声,目光落在那人面上,慢条斯道:“昨晚去看望静母妃,睡得迟了,所以今日什么力气。”
殿中掀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数位重臣讶异抬眸看向九五之尊,只觉荒唐,不敢相信这话竟从他口中说出来的。
而他,就这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他们盯了他半晌,转而一阵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无人道该说些什么。
他们都曾寒窗苦读数年,皆满腹经纶。乍闻此等伤风败俗之,不乏有人彻夜未眠,打了一宿的腹稿索上朝之时如何劝谏。
可皇帝承认得如此坦『荡』,直将他们都说得懵了。
苏曜睇视着他们的神情,又笑了声:“诸位何故如此讶异?太傅都气吐血了,你们不会不道缘故吧?”
这话引来又一重的倒吸冷气。
他说得太轻佻、太玩世不恭,他素日的稳重大相径庭。
僵持了良久,终礼部的人站了出来,沉声:“请陛下自重。”
苏曜的笑意在唇边一转,不急于出声,平气和地看着他。
年过半百的礼部侍郎揖道:“静太妃乃先帝宫嫔,便陛下的庶母。竟做出这样蛊『惑』圣、祸『乱』宫闱之,其罪诛。请陛下以圣誉为重,着令静太妃殉葬,以堵悠悠众口。”
苏曜不慌不忙地听着,等他说完,满殿朝臣不约而同地跪拜下去,呼声震天:“请陛下!”
苏曜侧首,从身边侍立的宦官的手中托盘里拿起茶盏,执盏喝茶,任殿中冷寂了片刻。
然后轻声:“啧啧。”他搁下茶盏,语气里生出几分困『惑』,“容朕问上一句。”
朝臣们个个神情恭肃,低眼静等其言。
苏曜笑『吟』『吟』地眯着眼睛:“你方的一句话’请陛下自重‘,后面却句句都让朕杀静母妃?”
他语中一顿:“你讲吗?”
“陛下……”礼部侍郎的神情木了一瞬,急道,“陛下饱读圣贤之书,素来仁德勤勉。突然行此荒唐之,自静太妃……”
“你道个屁啊。”苏曜皱起眉,嫌弃地慢吞吞问道,“怎么,难不朕去探望静母妃的时候,你堂堂一个礼部侍郎竟在床下,所以对个中经过如此清楚?”
“陛下?!”礼部侍郎惊胆战。
殿中群臣目瞪口呆。
于他们而言,陛下就仿佛一夜之间突然转了『性』。
从前多么温文尔雅的一个人,如今竟能在朝堂之上说出这种粗鄙之语?!
苏曜看着他们异彩纷呈的神情,快自顾自笑了声:“开玩笑哈。”
说罢他站起身,行下御阶,缓步踱向他们。
群臣们长跪在那里,他悠哉的样子仿佛在他们之间散步,庄重的玄『色』朝服硬穿出了几许潇洒恣意。
他又打了个哈欠:“众卿对此误会颇深,朕倒不妨众卿解释一番。”
众臣闻言,不免有几个拧起眉头,疑『惑』地看他。
苏曜负手信步:“朕这个小母妃啊,胆子比鹌鹑还小,你们说她蛊『惑』朕,实在高看她了。此自一开始,就朕贪图她的美『色』,围追堵截,费了些工夫进了她的门。”
言及此处,他一声喟叹:“就这样,还让她跑了一回。她为了躲朕,硬从洛京避到了旧都来。”
朝臣们窒息。
那礼部侍郎神『色』紧绷,急切争辩:“纵使如此……爱美之人皆有之,陛下年轻气盛,一时血气冲脑,倒也情有可原。而静太妃乃女子,既嫁了人便该从一而终,如若改嫁已为不贞之举,屈从于陛下更……”
“‘不贞’。”苏曜咬住这两个字,眸中沁出蔑意,“父皇在位时妃嫔愈百人,至朕继位之时,国库空虚,几乎无力支撑,此乃动摇国本的大错,不你们说过什么。如今朕静太妃两情相悦,既不误朝政,也不铺张奢靡,你嘴皮子一碰扣下不贞两个字,就想要她的命?”
礼部侍郎义正辞严:“臣为了陛下的声誉!”
“用不着。”苏曜挑眉,目光在殿中一划而过,戏谑之『色』敛去,神情变得冷淡,“有些话朕直说吧——朕今日来就想告诉你们,这静太妃朕要定了。你们若想管,就另择明君把朕从皇位上推下去。想『逼』着朕下旨杀她……”
他嗤笑:“好好的笔墨若处用,不妨捐给贫寒学子,好过写这种用的奏章;寸不烂之舌若嫌放在嘴巴里碍,也不妨割下来,自有养猪的农户缺饲料。”
语毕,他无等他们的任何反应,边又扯了个哈欠边走向殿外:“退下吧,朕去灵犀馆补个觉。”
殿中朝臣大多不灵犀馆什么地方,但听他这样说,猜也猜得出静太妃的住处。
灵犀馆里,顾燕时一边用膳,一边胡『乱』想今日早朝会怎样的阵仗。
她所坐的位置背对着门,有人进来便也能察觉。忽人从背后拥住,吓得差把手里的包子扔出去。
重新捏稳之后,她抬手将包子塞到了他嘴里。
“怎么这样快?”她仰首望着他,“朝臣们骂我吗?”
“骂了啊。”苏曜吃着包子坐到床边,“我骂回去了。”说完就往下躺,又咬了口包子之后便打起了哈欠,“困,我睡会儿。”
倒先说说现在怎样的情形了呀。
顾燕时默不作声地喝了口粥就搁下筷子,将张庆生拉了出去。
张庆生她要问早朝上的,下一想就烦。他并不觉得此错在静太妃,可陛下的名声到底因这毁了,他对静太妃便总有些避之不及。
但想想静太妃前些日子对陛下的悉照料,他到底定了神,平静气地将早朝上的讲给了她听。
他记『性』不错,几乎每一句话都能重复个八九不离十。顾燕时惯来道苏曜在外人面前乃正人君子,不料他在早朝上能说出这样的混话,听得惊胆寒。
但惊之余,她又觉得有痛快。
她品着他的话,自顾自地笑了声,忽而注意到一个不大紧要的用词,她倏然拧眉:“……他说我胆子比鹌鹑还小?”
“……”张庆生缩了一下,“……”
怪不得那个香囊上绣了个鹌鹑。
顾燕时想起那个自己丢在洛京皇宫中的香囊,贝齿一咬,冷着脸转身回房。
她行至床边,苏曜已睡熟了。她踌躇半晌,终有扰他。
可不扰他,却不妨碍她记仇。
她在他睡时便一直瞪着他,梳妆时从镜子里瞪,『揉』猫时抱着阿狸瞪。后来坐到茶榻边做女红,时不时也要抬眼瞪他一下,里怒骂他胡说八道。
她的胆子哪有那么小!
她……她都跟他这样了,他还嫌她胆子小?!
苏曜在临近晌午时醒来,睡眼惺忪间刚望向床榻,就对上一双怒目。
他『揉』眼睛的手滞了滞,看她:“怎么了?”
“哼!”她重重一声哼,手里针线活一放,就走了。
嗯?
苏曜盯着房门处抽了抽鼻子:谁惹她了?
他适在睡觉,若有什么缘故,应该喊个宫人就能问出来。
可他不想那样问,嘿嘿。
他下床踩上鞋也往外走,临到门边又想起什么,凝神一瞬,吩咐张庆生:“去把那条抹额拿来。”
前些日子都闷在屋里安养,一直养到伤愈出门,小母妃给他做的那条抹额他都正经带过。
张庆生将抹额取来,他行至妆台前,弯腰将抹额带好。继而又转身出了门,行至厢房门口,看到她正吩咐兰月:“去传膳吧,我饿了。”
苏曜:“朕也饿了。”
下一瞬,就顾燕时美眸一横,继而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一记白眼。
她转身往里走,冷着脸不他。他噙着笑跟进去,声音放软:“怎么了,儿臣又做错什么了?”
房中还有宫人,他这样自称令她脸『色』一僵。
她坐到茶榻一侧,仰头瞪着他:“你……你说我像鹌鹑,还在早朝上说?”
他挑眉看看她,所然道:“你还说我像狐狸呢。”
“狐狸……”她虚了一刹便找到,“狐狸多威风呀?狐皮还值钱呢。”
“鹌鹑多可爱啊。”他摊手,“鹌鹑还好吃呢。”
顾燕时:“……”
他挤到她身边坐,笑意蕴得更浓,看起来愈加无赖:“母妃不提我都忘了,还有个香囊还给母妃。”
顾燕时一滞:“你怎我把香囊带走?”
“我去欣云苑看过啊。”他边说边揽住她,一字一顿道,“朕可不像母妃那么无情。”
嘁。
顾燕时冷着脸低下眼睛。
她不要跟他置气,他就这样鬼话连篇,最会气人。
姜太傅都他气吐血了!
她不要学姜太傅呢。
.
不过多时,午膳端了进来。苏曜脸皮那么厚,然走,就这样赖在厢房里和她一起吃。
他们刚斗完嘴,他倒也不在意,仍旧好整以暇地给她夹菜。他夹菜夹得讲究,常荤菜素菜轮番送到她碟子里。
若碰上她格外爱吃的,就多夹两筷。
顾燕时多少发觉,这好像他讨好她的一种方式。在他前几日伤重虚弱的时候,她喂他吃饭,他也常要执拗地反过来喂她两口。
这种“讨好”他的身份做起来总让她觉得十分奇怪,她常觉得或自己想错了。
用过午膳,她直接躺到厢房的茶榻上去睡觉。
刚盖好子,苏曜又凑过来,也不挪开榻桌,硬她在同一侧挤着。
顾燕时美眸睁开,凶巴巴地落在他面上,他将她一抱:“睡觉。”
她黛眉拧起,踌躇了半晌,终看在他肯在朝臣面前护她的份上不好他计较,就闭上眼睛,脑袋钻进了他怀里。
苏曜衔笑,将她抱住。他其实刚睡醒,此时并不想睡,只来捣『乱』的。
他默不作声地等到她睡着,就玩起了她的秀发。他抬手悄无声息地摘了她的珠钗,一缕青丝转在指尖,下玩味地考:若给她打结,她会生气吗?
应该会。
小母妃胆子虽小,脾气却大。他先前玩她的头发,她就生气得。
还好好给她编个辫子吧。
苏曜这般想着,坐起来了些,眯着眼睛,认认真真地分起了她的头发。
他其实并不会编,先前问过她一次,她凶巴巴地有教他。
后来他自也有真找人去学,养伤时闲来无倒拆过两根绦绳,拿在手里摆弄了会儿,觉得并不复杂。
苏曜聚精会神地编着,张庆生在约莫两刻后进了屋。
他立于茶榻前一揖,余光不经意地扫过去,便静太妃正睡得安稳,青丝披散四周,耳侧多了一条……大概可以称之为麻花辫的怪东西。
张庆生垂眸轻言:“宣室殿那边传话,说林大人求。”
“让他来灵犀馆啊。”他锁眉,“又不来过。”
张庆生躬身:“说这样说过了,大人执意请陛下过去一趟。”
怎么这样麻烦。
苏曜嫌弃地摇摇头,只好放下顾燕时的头发下了榻。
张庆生早已命宫人在院外备好御辇,状便随他一并出去。
过了约莫两刻,御辇停在了宣室殿门外。林城候在檐下,迎上前礼,苏曜边入殿边抱怨:“什么非让朕过来,你不能自己家室就搅合别人啊。”
林城无语地翻了下眼睛,暂且未言,入了内殿道:“昨夜,两名赶来禀的无踪卫在临近城门时遇了袭。”
苏曜驻足,看了看他:“这不新鲜啊。”
“遇袭不新鲜。”林城垂眸,“但待匪徒毙命之后,他们搜到了一封信。”
苏曜蹙眉:“什么信?”
林城说:“真元教的密信。”
周遭骤然一冷,苏曜走到御案前坐下,半晌未言。
林城睇视着他,面上什么情绪:“真元教这说法,陛下还跟谁提过?”
“只有静母妃。”
他边说边抬眼,君臣二人四目相对。
林城看着他的神情沉默了许久,启唇轻言:“其实朝中现在群情激愤,陛下若借此机会斩草除根,倒一举两得。”
“但朕不觉得她。”苏曜淡声。
林城面『色』微冷:“可陛下自己也说,真元教只她提过。”
“若她,她就不会躲到旧宫来。”
“也或许只为了博得陛下信任呢。”林城顿声,“陛下也确信了她。若欲擒故纵,陛下就着了她的道。”
苏曜倚向靠背,闭上眼睛,半晌无话。
这些道他都懂,但……
“你查过她家里。”他轻声,“不曾查出什么。”
这话仿佛自言自语,自欺欺人。
林城听得微滞,看了他半晌,摇了摇头:“臣道静太妃『性』子好,可臣不明白,陛下何至于为了她如此……”
如此沉醉。
苏曜睁开眼睛,盯向殿顶发旧的绘纹,干笑了声:“你不明白吗?”
他视线落下来,落在林城脸上:“上一个对朕好的人,皇长兄。”
“那十五年前。”
林城忽而说不出话。
“你虽和朕一样生母早逝,但还有父亲疼爱,叔伯记挂,你的继母——平而,待你也不错吧。”
苏曜言及此处,兀自轻笑了声:“朕呢?”
“陛下……”林城噎了噎,“可若她真那些人有关系,就在骗陛下。”
“啊。”苏曜轻哂,笑容一转而逝。
他反问林城:“可那又如何?”
林城懵了一瞬,慢慢明白了他的意。
那些劝谏之语突然说不出了,他又僵立了一会儿,抱拳:“臣告退。”
苏曜仿若未闻,沉默地坐在那里,任他退出殿外。
等林城退远,他伏到案头,有气无力地干笑两声。
他什么时候开始觉得自己这样惨的?
过去十几年他好像都不曾这样想。他觉得自己什么都接受了,活了旁人满意的样子,每一日都在荣耀光辉里,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好。
啧,都怪小母妃。
都怪她温温柔柔的,他一晌贪欢不算,还疼起他来。他如今盯着她不放,算来也她自己惹火稍身。
若她真的在骗他……
苏曜眸光微凛,杀气沁了一瞬就褪去。
他轻轻扯了下嘴角:管那么多呢。
反正她就他的。她骗了他一时,就要骗他一辈子,哪儿都别想去。
鹌鹑落到狐狸手里,还想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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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都城中,离皇城不远的一方宅院里,正屋卧房中的咳嗽声又响了一阵。
太医连忙上前施针,终于令这咳嗽平复下去。床边坐着的几位朝臣长吁短叹,礼部侍郎语重长地劝道:“太傅,消消气。我们还都等着您来主,您可不能有什么闪失。”
“混账……”姜高懿躺在那里,面『色』苍白,连睁眼的力气都有,唯灰白的胡须颤抖不停,“混账……作孽啊!”
几位同僚沉默地交换了一番神『色』,一时不该不该将早朝经过说得更细。
循他们不该隐瞒,因为姜太傅请他们来此便为了过问此;可若照实说,他们又唯恐姜太傅受不住。
迟疑良久,终还那位礼部侍郎开的口。
他将陛下那些不堪入耳的浑话省去了九,只提了一句:“陛下今日说,这静太妃……他要定了。”
话音未落,姜高懿搁在面上的手紧攥拳:“荒唐!”
几人唉声一叹。
坐于最左的一位姜高懿的本家侄子,也太常寺寺丞。他斟酌须臾,小道:“伯父,这还要了了好,总不能任陛下那贱『妇』如此……咳。”
他顿声省去了一些尖锐的措辞,一喟,续说:“若劝谏无用,倒不妨走些别的路子。一则宫中尚有太后做主,那于静太妃而言便嫡妻主母,亦手握生杀大权;二则……此冒天下之大不韪,若传出去,天下学子必也容忍不得,势必要群起而攻之,『逼』陛下退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