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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番外(六)我打断你的腿。

林城与苏曜争论的候顾燕枝并不在灵犀馆, 她陪阿狸晒太阳去了。日子一晃阿狸活了二十多岁,属实是只高龄的老猫,宫里的小猫崽子大多和它沾点亲。眼下, 它也到了“颐养天年”的候, 自己爬不上树, 但仍喜欢出去散步。脾气也变得更加黏人, 出去是总要人跟着。

顾燕枝发现它个喜好后, 就自己承担了个任务, 每日总要花上一个辰陪它出去闲逛,它走到哪她跟到哪。有碰上没心没肺的猫崽子跑来要跟它打闹,她还得负责劝架, 教育小猫尊重长辈。

些话小猫崽子自是听不懂的,但阿狸似乎能懂一些,近来出门愈发有了狐假虎威的气势。

顾燕枝看着它那副耀武扬威的傲慢模样就好笑,回到灵犀馆门口,她故做出瑟瑟缩缩的样子“恭请”它先进门。

它迈着优雅的猫步迈进门槛,还不紧不慢地伸了个懒腰。

顾燕枝卑微状:“您慢慢伸——”

一抬头,正碰上林城房里出来。

一瞬间, 双方多少都有些尴尬。林城看看面的猫, 再看看毕恭毕敬的当朝皇太后, 滞了滞, 朝顾燕枝抱拳:“太后。”

后退开半步,向屋里一引, 跟阿狸说:“您里面请。”

阿狸更得了, 高昂着头他跟经过,走进屋里。顾燕枝自觉有点丢人,忙跟着它也进去, 刚迈进卧房的门,就听到苏曜在叹气。

“喵——”阿狸在茶榻边站起身,爪搭在床沿上,要上床。苏曜闻声,侧首将它抱起来,拢在怀里,又一声叹:“唉……”

“怎么啦?”顾燕枝坐到他身边,他撇嘴:“阿邺和漪的事,林城不答应。”

顾燕枝一愣:“为什么?”

苏曜三言两语地将林城的话与她说了,神『色』愈发深沉:“我觉得林城说得不无道理。阿邺是个好孩子,但日后什么样……也难说。漪自由自在惯了,怕是不好束在宫里。”

顾燕枝皱皱眉:“可漪自己喜欢阿邺喜欢成那个样子,你若顺水推舟地另选皇后……叫棒打鸳鸯。”

“为她好啊。”苏曜吁气,“莫说林城就她一个女,就是在你我里,她也跟亲闺女一样,我得为她好好打算。”

“是得好好打算,可到底什么样才算好好打算?”顾燕枝微微偏头,望向苏曜,“林城担心阿邺会变心,那普天之下的男,他能担保谁不变心?”

“话不是么说的。”苏曜摇头,“若是寻常夫家敢欺负漪,林城身为岳父自能撑腰。可咱阿邺……”

顾燕枝直言:“漪现下十五,他能撑腰,那等到漪五十的候呢?”

苏曜一怔,自明其。

当父母的,总不可能陪孩子一辈子,林城总有不能给女撑腰的候。

“所以我看,你『操』心的都不对。为着份『操』心棒打鸳鸯,更是饮鸩止渴。”顾燕枝言简赅。

苏曜沉『吟』道:“那你说怎么办?”

“让人有底气的东西,无非权和钱。男人如是,女人亦如是。”顾燕枝道,语毕一喟,又摇摇头,“现下说些太早了,阿邺个傻小子不开窍,些全不顶用。些道理自可慢慢说给林城听,我还是更『操』心阿邺那边。”

苏曜:“他又见过那些待选的贵女了?”

“昨日见过了。”顾燕枝颔首,“我跟他说先选一后二妃,他只说知道……急我了。”

“怎么会么傻啊!”苏曜往后一倒,仰面躺倒在茶榻上。阿狸还在他怀里,随着他倒下去也不慌,小爪子搭着他的胸口。

顾燕枝满目忧愁:“我也不好说得太明白,只跟他说让他无事多想一想,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或许他夜里做梦会梦见心上人,自就知自己喜欢谁了。”

“……管用吗?”苏曜深表担忧。直怕子太傻,根本记不住梦里都有什么。

夜风萧瑟,月染浓云。

苏邺看完了后几本奏章,早早回到寝殿,躺在床上静想册后之事。

……好烦啊。

他不懂自己为什么要样立后。在他心里,自己与皇后该是父皇母后那样无话不说亲密无间。可现下让他见的那二十几位贵女他都并不熟识,其中大半他连名字都叫不上,更不知她的脾『性』。

每每见面,她只拿他当天子敬着,他也十分拘谨,怎么可能无话不说?

苏邺心烦『乱』,不知不觉就样睡了过去。但许是睡正想些事,他在梦中也不得安宁。

他恍惚里又回到了两天见贵女的候。那日母后在御花园里设了宴,宴席后众人三三两两地结伴散步饮茶。他也硬着头皮四处闲逛,却看见谁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整整两个辰,他听的多的话是“陛下圣安”,说的多的话是“免礼”。

苏邺懊恼不,份懊恼在梦里似乎来得更烈。他潜识里似乎知道是梦,浑浑噩噩地想要逃离。

他于是沿着湖一直往走,越走越远,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南边的那处山坡。

那山坡是他兄妹都喜欢的。小的候,父皇母后常带他在那里放风筝捉『迷』藏。

长大后他忙了起来,也各自有了别的乐趣,去那山坡的候少了。但若每每梦到那个地方,心里也总是轻松的。

苏邺便怔怔地向那小山走去,将它视作一片躲避麻烦的净土。

行至山下,他才注到山坡上坐着个人。此人在熟悉不过,只消看一眼,他眼中就有了笑:“漪!”

林漪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怎么来了?”

“我被她弄得心烦,出来躲躲。”他边笑说边登上山坡,还有几步远,蓦被什么东西挡住。

苏邺茫抬头,伸往探去,面似有一道无『色』的墙壁,硬生生阻在他之间。

他顿生慌『乱』:“什么……”

林漪站起身:“你……你别过来……”

她边说边往后躲,局促地理了理衣裙,又身后捋过来一条编得齐整的麻花辫。

苏邺瞳孔骤缩,她冷着脸道:“我要去做自梳女了。你好好娶妻,不要来烦我……”

说完她就转身,走向了更高的地方。

“哎……漪!”苏邺急唤,亦想去追,却被那道无形的墙挡着。

她没再回头,一步步走向山顶。他忽而慌,山坡明明是熟悉的,并不高且就在宫中,可他莫名觉得他好像此就无法再见到她了。

苏邺的心剧烈地跳起来,他拼地喊她,喊了一声又一声。

“漪!”他终于惊醒,山坡蓦消失,眼只有夜晚的漆黑。

苏邺坐起身,连声喘着气,半晌才逐渐梦境的慌『乱』中定下神来。

接着,母后的话突涌入脑海:“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或许到午夜梦回的候,你就知道自己的心上人是谁了。”

他的脊背骤僵住。

四下漆黑,并无人看见他的心事,可他却还是生出一重窘迫,无地自容地懵抱头。

怎么会啊……

漪是他妹妹啊!

他一直自问与林漪是兄妹之情,且自问是正人君子,绝不会对妹妹有什么企图!

所以当桃桃橙橙过来『逼』问他的候,他正辞严地怪她胡说八道。就连母后提起,他都嫌母后在瞎说。

没脸见人了。

苏邺牙紧咬,独自坐在床上,却紧张得都不知道往哪搁。

翌日天明,皇帝突而地宣布免朝。虽则天子偶尔免朝一日并不是大事,但在苏邺继位以来还是头一回,朝臣一都格外切,苏曜与顾燕枝用早膳听到消息也都一愣。

“免朝?”顾燕枝忙拉着宫人问,“怎么了?病了?”

“没有。”来回话的宦官忙道,“陛下只是……夜里没睡好,说是后半夜几乎未眠。早上萎靡不振,索『性』免朝一日。”

顾燕枝拧眉,与苏曜视一望:“不对。”

苏邺才十九岁,年轻人精正旺盛。阵子偶接触到民间的一种牌,拉着两个妹妹打了一通宵,清晨还神清气爽地上朝去了,如今何至于失眠半夜就起不来床?

苏曜放下筷子就往外走:“我去看看。”

“嗯。”顾燕枝又吃了口粥,想了想,没跟他同去。

孩子都长大了,有了男女之别。桃桃橙橙与她更为亲近,阿邺有心事却跟他说更方便。

.

苏曜步入宣室殿,刚到内殿就暗叹果有事。因为宫人都被赶出去了,内殿见不到一个人影,寝殿可想而知更不会留人。

他啧啧嘴,推开寝殿的门,床上快就想起一声烦躁的质问:“谁啊!”

“你爹。”

“……”苏邺赶忙爬起来,揭开床帐,不自在道,“父皇……”

“看你样不像上不了朝啊。”苏曜出言就打消了他敷衍的念头,踱到床边,大喇喇坐下,“出什么事了,说来听听。”

“没什么事……”苏邺脱口而出,苏曜眉心挑起:“别不给面子啊。”

“不是。”苏邺神情懊丧,垂头丧气地躺回去,闷不吭声。苏曜看得好笑:“皇帝都当了十年了,怎么突个样子?咱要亡国了吗?”

“……没有。”苏邺眉心紧锁,几度开口,却不知该怎么跟他说。

踟蹰了半晌,他心下暗自琢磨了个比方,咬咬牙,说起来:“父皇……我要是说我对桃桃橙橙不全是兄妹之情,您会揍我吗?”

“?”苏曜愣住,拧着眉看他半晌,一字一顿道,“我打断你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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