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梁上碧衣
聂蘼芜正要夹起一筷木耳,一双筷子一敲她手,疼得她一松,把筷子掉在桌上。
“怎么了?!”聂蘼芜半怒半问。
他叫人拿了双新筷子,亲自夹起一块木耳送到她面前的食碗中。
“聂公子可知,有一种红色的木耳,鸟兽若是不长眼啄食,就会寻不到回家的路,变得痴痴傻傻。”
“有吗?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他挑挑眉毛,“没有听过便算了,说不定聂公子早就吃过而不自知。”
“你……”聂蘼芜不快,这不就是变着法子说她蠢货一个吗?
“得了,吃饭。”他看她怒气平地起,当即止住了话头。
桌上三人,除去雨师律,两人都没有心思用膳了。
须臾,聂蘼芜吃了几口,便借口自己已经吃饱,匆匆离席。
走出几步,听见雨师律在身后道,“最容易迷了眼的东西,有时候往往是近处的云烟。”
“嗯,多谢提醒。”聂蘼芜没有好气。
一路走,却不曾见母亲在园后听戏,仔细一问,母亲近日贪睡,又回到了房间中休息。
“那她有没有说身子不适?”
墨韵摇头道,“老夫人说身子已经大好,今日还要给你绣荷包来着,接着发现针线盒没有带,还在原来的地方,奴婢要把新的针线盒送给她,她却说用自己那个用惯了,也就没有接奴婢送来的针线。”
聂蘼芜点点头,“这有何难,我骑马去一趟,给她拿回来便是,她最是疼惜老物件,我倒是忘了这件事,叫她心上不舒服了。”
“可要奴婢叫人去牵马?”
“不用,我自己去就好,你照顾好母亲,不要让她再乱跑,她眼睛也不好。”
“是,奴婢记住了。”墨韵行了个礼。
聂蘼芜走了几步,拐回来问道,“还不知姐姐叫什么?”
墨韵见他离得近,忽的脸都红了,“奴婢墨韵,九爷派来服侍老夫人的。”
“哦,墨韵,谢谢姐姐了。”聂蘼芜双手抱拳给她作揖。
说罢牵了马,一骑而去,毫不费劲便回到了自家院落,她推开门,直向母亲安睡的房间走去,那里的床下就有一个匣子,里面就是母亲的针线包,她本来想着母亲眼睛不好,也用不着这个东西了,索性就放在这里不拿走。
走了几步进了房间,只是几天没有人进来,屋中已经有了些尘土味。
忽然,聂蘼芜听见自己的扣子掉落在地,啪嗒啪嗒,扣子向前跳了几步,聂蘼芜皱眉,母亲果然没有说错,她身上就像长钉,总是破衣服,掉扣子。
聂蘼芜蹲下身子,正要捡起自己的扣子,等到握在手中,才见那扣子虽然和自己衣服上的扣子相似的颜色,却有几段花纹是不同的,她蹲在地上,脖子后面发凉。
猛地一仰头看屋顶,梁上倒挂着一个碧衣红发的女子,身上的碧衣,周身缠着无数碧色丝带,随着风动,那丝带碧波一样荡漾。
倒挂在梁间犹如蝙蝠一般的女子。
惊吓未平,那女子已经发动进攻。
聂蘼芜看清楚来人持着长鞭子忽的向她甩来,趁着离门口只有几步之遥,一回身飞将跳出门外。
两人交手。
聂蘼芜试探此女轻功,暗自叫道,“不好,本公子只怕这回要糟!”
只见那人挥舞一把赤红色长鞭,招数精妙,鞭力非常,聂蘼芜在她的鞭招下左冲右突,无法逃出。
那女子使起来武器只见鞭影翻飞,当真是其疾如电。聂蘼芜伸袖拿出紫轻烟雨,看样子,非一场恶斗不能平息。
在碧衣女子的猛攻之下,聂蘼芜只能尚且自保。
交手中,赤红色长鞭伏地扫来,伴着院中风沙,卷起一团蔌蔌风尘暴。
聂蘼芜陡然甩开紫轻烟雨的长剑,倏地缠上长鞭,大叫道:“你是何人?”
电光火石间,那女子还想逞凶,一把收回长鞭,妄想把聂蘼芜的长剑一起拉到手边,聂蘼芜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斩断长鞭一段。
碧衣女子被惹恼,只见她手掌一翻,避开紫轻烟雨,直击到聂蘼芜心口处。
这一掌看似毫不着力,气力也是不济,实则藏了十分的阴狠。
女子还要出掌,聂蘼芜受了伤,便不能驱动紫轻烟雨的长剑,只好收了剑形,同她双掌相交,这一对掌不要紧,聂蘼芜当即倒退一步,掌心火辣辣的作痛,甚是难受。
低头一看手掌火烙一般,出了三个红血点,她立刻封起穴门,想到此招必定有毒。
三洞五湖中也有人善用掌法,尤其是开明湖钰氏一族,掌力的威猛极其,招数的变化更是数不胜数。每一掌劈出,内中都藏着多种变化,故此闻名于江湖门派中。
本来掌法便是不适宜于女子学的,但这人却暗藏心机,使用旁门左道,在掌法上又再加暗器,是以拍出来看似不甚有力,却更加令人防不胜防。
聂蘼芜穴道已经自封,气血的运行受到阻碍,她气血不舒,胸口好像压了千斤的石块似的,仅有的一些拳脚功夫此时也使不上力。
心想,难道今日就要死在此处?死在一个不知名的江湖人士手中。
碧衣女子一提长鞭,在平地上飞身疾掠,把鞭子舞得闪眼,鞭风直朝着聂蘼芜的脸而来。
就在聂蘼芜绝望之时,那女子啊的一声,转眼已被打飞在数十步之外。
聂蘼芜凝神止步,见来人正是敬仪。
女子受了敬仪一拳,登时功力大减。敬仪扶住聂蘼芜道,“九爷在院外等您。”
说罢,沉肩移步,他又一掌打在她的额间,那碧衣女子肩膀一晃,站不稳地,还没有等她还击,敬仪轻易分筋错骨,扭断了她的脖子。
聂蘼芜站在一边,本想叫他留那女子一命,审审她是何人派来的杀手。
此时这杀手一死,聂蘼芜便也不知她刺杀的缘由。
院外,雨师律抬眼一看,只见敬仪扶着聂蘼芜走来。
他看笑话一般,“怎么样,我听见你们打得挺火热,没打过她?”
聂蘼芜摇摇头,“我本来功夫就不好。”
又转头对敬仪致谢,“多谢敬总管相救。”
敬仪站到雨师律身后,摇摇头不再说话。
雨师律笑道,“你连有没有人藏在院子里都听不见,可见辨查能力也弱,以后不要乱跑,死在外边,咱们的生意也作废了。”
见聂蘼芜不说话,只顾着走路,他又道,“明日我们去见宇文仲弘,你得画好图纸,他那个人素来以严……”
聂蘼芜同人交战之后,心身俱疲,强敌一去,再也撑不住,走了几步,喉间一甜,呼的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雨师律话没说完,她已经闭了眼向后倒,敬仪连忙把她扶稳,抬起她的手腕把脉道,“九爷,她受了重伤。”
雨师律见她面色苍白,唇无血色。
“把她嘴巴张开,将这颗药丸填入她的口中。”
这是凝神制气的良药,雨师律不耐烦地把药甩给敬仪。
敬仪喂完药,一面半蹲下将聂蘼芜抱起在怀里,一面问道,“可要直接送去孤药堂?”
雨师律冷笑道:“放心,她命大,我看没那么容易死。”
敬仪边走边道:“九爷仿佛在发脾气?”
雨师律反应过来大吃一惊,失声道:“我发什么脾气?”
敬仪也不戳破,“我见聂姑娘掌心有伤口,泛黑,应是中了毒。”
雨师律皱眉道:“这个不长脑子的蠢货,我前脚和她说一句,她转身就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
敬仪走上前来,说道:“那明日我们还去见十三王吗?”
雨师律双眼一瞪,道:“宇文仲弘要和她谈话,我去了,她没去,那我就得和宇文仲弘坐半日商谈,要是十三还不在旁边,对于我来说,此乃酷刑。”
普通的治伤汤药灌下去,聂蘼芜并无好转,九星白出掌抵着她的背,以内力助她运行气血。
约莫调理一个时辰,雨师律慢慢吞吞进来问道,“她死了吗?”
九星白摇头,“在下本想用内力帮她回归元气,可她体内似乎有一息内力在护着他,我只好收起内力。”
他又察视聂蘼芜的掌心,“内伤虽重,可我猜测,那股内力可以疗伤,当务之急是要解毒。”
雨师律坐在一边,把玩她的紫轻烟雨道,“要用什么药?”
“银边雪莲作药引,辅以南海多骨鱼惊,再加——”
没等他说完,雨师律敲敲桌沿,“行了,药材太珍贵,她不值得,直接送去乱葬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