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主侧之争2
墨韵迎她回去,“聂姑娘还是少插手为好,否则只会越陷越深,听奴婢一声劝告。”
“是,我听见了,不会和她们一样。”
“九爷,是很会揣摩女子心思的人。”
“那又如何?”
墨韵叹气,“您别入了他的套。”
“我不会,我第一天就知道他是什么德行,才不会被骗。”
“正是如此。”她看着聂蘼芜道。
她面对的雨师律是最真实的雨师律,对别的女子耍心机,她们入了陷阱,有一天看透,只会恨他怨他,但是,倘若他对她用的是真心,她也用真心相对,若是两人分离,她连恨他都不忍心,徒留悲伤。
墨韵见识过雨师律对女子的无情,他对自己尚且狠心,对别人,墨韵也不信他能视为珍宝。
若是聂蘼芜将他给的草芥看做珍宝,那最后不可全身而退的只有她一个。
墨韵认识的雨师律,偏执、多疑、狡猾、伪装。
他是这样一个不值得托付的人。
雨师家的男子绕着雨师系棺木,正着走了三圈,又倒着走了三圈。
雨师律忍不住看棺木中的四哥,他是含笑而走,唇边的笑,如此和煦,比他平日笑得都要开怀。
雨师律低下头,眼角边一滴泪划过,愚不可及的人才会因为别人的过错惩罚自己。
天下女子千千万,他迷了眼,非要那一个不成体统,不要脸面想跟人私奔的华追。
这些人,何其愚蠢。
门外低一辈的男子和女子跪了几排,都是凉州城的皇亲。
玉筝与雨师系是同辈人,不能跪拜,只好跟在付康儿身后远远望着正堂。
雨师律望出院外,正好和她对视。
玉筝急忙收回眼,低下头。
忙完一天,雨师律才带着付康儿和玉筝翁主回来。
他喝了盏茶问,“聂蘼芜睡了吗?”
敬仪把干净毛巾递给他,“睡了,说是今日画图疲倦,就早早歇息了。”
雨师律摇头无奈,笑道,“她怕我找她事,躲着我呢,爱管闲事,还怕我念叨她。”
敬仪看着他的笑,忽然像是半点都看不明白他,他离他这样近,可离他的心又是这样远。
“今晚爷在哪儿歇着?”
“去付氏那里。”
“是。”
付康儿得了敬总管的话,这里已经叫人准备,一会儿问晚间换上淡金色的寝衣,九爷会不会不喜,锦香安慰,她穿什么样的衣服都好看,没停片刻,又问道,今晚梳这样的发髻,九爷会不会觉得丑,锦香摇头,说小姐的云鬓最是柔顺。
付康儿忽然生气,把瓷杯扫落在地,“你唤我什么?”
锦香回过神,“奴婢知错,王妃娘娘。”
怒气还没有消,听见院小厮道,“九爷来了。”
付康儿急忙整理衣装站起来。
像个小女孩一样跑到他面前行礼,“爷来了?”
雨师律伸手拉她起来,“不必多礼。”
敬仪识趣地把门关了,外间只有两个夜间侍候的丫头。
“我今日叫你不痛快了?”
付康儿急忙摇头,“妾身没有,只是和玉筝翁主吵了几句,也没有什么。”
“本王记得你和她同岁,只比她大两个月,想着叫你让让她,这话也说的勉强。”
付康儿拉他到屋中,牵着他的手道,“好,康儿会让让她,只要她知礼数。”
雨师律笑了一声。
“爷今天累了一天,康儿给您揉揉肩吧。”
雨师律点点头,“还是你最贴心。”
付康儿专门为了他学了推拿之法,此时伺候他正好,手里的力道也合适,揉得他昏昏欲睡。
付康儿自从上一次惹恼他,此后便学会了在他面前恭敬温顺,雨师律不喜欢她咄咄相逼的模样,他虽然不厌恶她放肆大胆,可若她得意忘形,他还是会气恼。
付康儿小心琢磨他的脾气。
付康儿揉着,轻声道,“九爷,多喜欢妾身一些好不好?”
雨师律没有睁开眼,“怎么忽然这样说?”
“妾身就是想让九爷多看几眼,府里的侧妃、侍妾,林林总总也有七八个,妾身怕九爷厌恶。”
“嗯。”他睁开了眼。
付康儿在烛火下看着他,扯着他的衣角傻笑,“那我们说好了啊。”
雨师律抱起她,让人熄了灯。
玉筝翁主这边也熄了灯。
粉珠跪在床边道,“奴婢退下了。”
玉筝小声说,“你别走,我一个人睡不着。”
粉珠直起身,趴在床边道,“那奴婢陪着您,等您睡着我再走。”
“咱们许久没有说过话了。”
粉珠怕玉筝责怪自己今日去找聂蘼芜,先请罪道,“今日是我没有经过您的同意,就去请聂公子来。”
“没关系,幸好她来了。”
粉珠把被子往上提提,盖住玉筝的手臂。她是公主府的丫鬟,从玉筝小时候便陪伴她左右,小时候玉筝是个很可爱的丫头,那时候公主和驸马都很疼爱她,她是个幸福的孩子。后来出了横祸,玉筝虽然没有沦为庶人,可为人侧妃,也是苦了她。
付康儿一而再再而三折辱玉筝,粉珠看在眼中,疼在心上,玉筝最是善良,她从来没有做过一件恶事。
到现在粉珠也不认为华追那件事是玉筝的错,她只是顺水推舟,要怪就要怪天意,玉筝想到了她会逃婚,也想到了她会再回来,可是华追求死,是她自己一心所求,怪不得玉筝。
“殿下,付康儿那个野人,粗鄙不已,她说的话,您不必放在心上。”
粉珠指的是今日在府门口王妃说尊卑有序的那些话。
“可是,九爷就是喜欢她那个样子。”
粉珠摇头,“总有一天,她会落到尘泥里。”
“可是,在一场骗局中安稳数年,欢乐数年,也不枉这一生不是吗?”
“殿下不要这样说,她和您不能比,九爷对她说的每句话,对她每一个笑,都是做戏。”
玉筝忽然心里头难过极了,“我也想让他对我做做戏,哪怕只有一眨眼的时间也好。”
粉珠想要安慰她,“殿下,依奴婢看,九爷是喜欢识大体的女人,这样的人,红不了百日。”
她们都知道她的家世可托她入青云,也能拉她下深渊。
“我知道,可是我忍不住生气,只要她的脾气在他能容忍的范围内,他都担待着,承受着,我又怕,九爷会对她习惯。”
“九爷不会,九爷的心不在她那里。”
“难道在我这里吗?”玉筝苦笑,“他今晚歇在了她屋里是不是?”
粉珠轻声答应一声。
于是她便不再言语。
第二日一早,有更糟糕的消息传来,说是王妃娘娘有了身孕。
听到这个消息时,玉筝正在用早膳,她丢下筷子,忽然什么也吃不下了,非但吃不下,此时还想呕吐。
粉珠赶紧使了个眼色叫人把痰盂拿来,玉筝清早刚吃下的那些东西都吐了出来。
“殿下,奴婢去把府中的大夫叫来?”
“不用。”玉筝摆手。
“我吃得太急,一下呛着了。”
虽然她这样说,粉珠放心不下,还是把府中的大夫叫来了。
这一来,九王府的正妃和侧妃都被诊出有了身孕。
聂蘼芜画图画了一天没有吃东西,到了晚间听说了这喜事。
她一天只吃了这么一顿饭,撑得不行。
墨韵走来,看着趴在老太太背后撒娇的聂蘼芜,颇为无奈道,“先吃点金桔消消食,看看能不能止住打嗝。”
“我,阁,没有,阁,没有什么,阁,没事,阁……”
老太太摸了两下,才摸到面前的金桔,剥开一个,满室清香,“吃一下吧。”
聂蘼芜就着她的手吞下了一个小金桔,过一会儿还是不停地打嗝。
门外雨师律忽来到了。
他总是这样,来了也不让人通报一声,叫人没有防备,聂蘼芜和他说了此事,他就说,这是他的王府,他爱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见聂蘼芜打嗝不停,他笑道,“公鸡打鸣?”
又纠正说,“母鸡打鸣。”
聂蘼芜也不甘示弱,“我先恭喜您,百步穿杨,啊不,穿双杨。”
墨韵知他们又要说一会儿话,带着老太太休息去了,临走时当着雨师律的面嘱托聂蘼芜今晚要早些休息,前几日熬夜绘图,眼圈底下都发乌。
等她们都走了,雨师律道,“你嫉妒?”
“那可不是吗,我要是你,也没有那能耐啊。”聂蘼芜讽道。
“别总说话夹枪带棍,听着不舒服。”雨师律道。
“我说,玉筝翁主有了你的孩子,你就对她好一些吧。”
“你管我呢?”
“不是,我就想不明白,玉筝姿色也在付康儿之上,才识也在她之上,论礼教,更是胜她千万里,你为什么对她有偏见,从前你就对她阴阳怪气。”
雨师律冷了脸,“你是我什么人,管起了我的家事?”
他还没有说过这样噎人的话,聂蘼芜被他这话一挡,鼻子一酸,“你爱怎么样怎么样,我闲着没事瞎操心。”
“知道就好。”他也不示弱。
“出去,我要休息了。”
“你今日的图纸画好了?”
“不劳费心,我一日能把宇文仲弘一月要的东西都画完,现在都已经开始修改了,等修改完了,我也就走了,你最好让九星白早点治好我母亲的眼睛。”
“可以啊,你今日能把剩下的活干完,我今日便让九星白把你母亲的眼睛治好。”
“那一言为定。”
“可以。”
……
敬仪听到里面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走进来劝架道,“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雨师律和她也不吵了,各自坐在一边,也不看对方。
半晌,雨师律收拾衣摆道,“走,回去睡了。”
“恕不远送。”聂蘼芜也站起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