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积劳成疾

黎子鸳说要请宫中的嬷嬷来教她们，也不是一时兴起。

她认认真真地去打听了一圈儿才得知了那嬷嬷的住处，亲自上门去请了人到家里来。

那嬷嬷原姓林，因此便称她作林嬷嬷。

十五岁入宫后，替当今的太后娘娘做过事，服侍过不少贵人，最后年事已高，临出宫了还被调到御前教育小宫女们，资历颇深。

江南有不少人家都差了人来请她，可她一一婉拒了。黎子鸳也是听说了这一点，才亲自登门拜访，说明身份和来意。

林嬷嬷出宫前正好在跟着操办那场宫宴，因而对颜家两位小姐都有些许的印象。

虽然不喜颜霏未做好准备便上台表演，最后出了丑就逃避让别人给她擦屁股。

但是那日见颜卿在殿外等候时，几次三番劝说了，她都不动如山，坚持恪守礼仪，站在日头底下等候宣召，

心下很是喜欢，又远远瞧见她一出剑舞生动传神，对这个年仅十三岁的姑娘更多了几分好奇与赞赏。

就是在宫中这么多年，也未见过几个这样坚韧又出色的女子。

再加上黎子鸳亲自前来，十分尊重，林嬷嬷也没有了推拒的理由，便欣然接受了。

这下好了，各家贵妇人纷纷递了拜帖来府上，问黎子鸳能不能让自家女儿一起学习。

在征得了林嬷嬷的应允后，颜家老宅收拾了一处院子，专门做学堂之用。

林嬷嬷亲自筛选了人家，最后除了颜家两位姑娘，还有王敏彤和被强行塞进来的陆恬雅一同学习。

在学堂上林嬷嬷也不吝啬施教，把自己从宫中学到的礼仪，茶艺，女红等等，仔仔细细地教给了几位小姐。

让她们从站姿、坐姿、走姿开始学起，若错误太多也会毫不留情地批评责罚。

颜霏是被折磨的苦不堪言，几次三番地求老太太不要让她去学了，老太太心中恨铁不成钢，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殊荣，自然不会答应。

颜霏便装了好几回病，结果每次去学堂都越错越多，挨了好几次的手板子愤愤不平。

陆恬雅本就没受过什么正规的礼仪教育，相比别人基础更差些，此时学起来也是费劲，

要不是陆离一直用顾弘景来激她，说日后做他的侧妃那必须要懂礼教，否则她也没办法坚持下去。

王敏彤虽也错得多，可她有耐心和毅力一次次去学，也能慢慢练好，因此林嬷嬷对她也算和善。

颜卿从小就被黎子鸳训练得很好，只有一些不太标准的地方需要纠正，她也很谦虚认真地听着林嬷嬷的教导，私下里有不懂的也会去多问两句，因而林嬷嬷本就对她有些好感，在颜家教书也是越来越喜欢她了。

有时候没有课，林嬷嬷就和黎子鸳一同研究绣花样子，颜卿有时候就静静地在旁边听着，渐渐熟悉了以后，林嬷嬷还会讲些宫中的趣事。

哪位贵人有什么癖好啦，哪位小主沐浴要放什么花瓣啦，还有皇上和太后娘娘的喜好和忌口等等……

最让颜卿触动的还是她讲的先皇后的故事。

先皇后白悠恩本是白家嫡长女，生得好样貌，性情也十分单纯善良，入宫做了皇后从不曾刁难哪位妃嫔。

当今后宫的掌权人是白贵妃，执掌半块凤印，但由于太后娘娘年事已高，鲜少管理后宫诸事宜，因此她其实就是独揽大权。

白贵妃原名白雅恩，是先皇后的亲妹妹，因着她思念家人才被接到宫中来小住，却没想到皇上有一次因政治事烦心，酒后乱性，让白雅恩失了清白。

皇上心怀愧疚，便也收了白雅恩为妃，姐妹俩一同服侍皇上，传出去也是一段佳话。

可惜好景不长，先皇后生下了五皇子便撒手人寰，那时一直照顾姐姐的白雅恩痛哭流涕，伤心欲绝，还曾一度想要随她而去。

皇上也慢慢回忆起先皇后在世时带给他的幸福和欢乐，可自己却因为政务和年少时对黎子鸳对遗憾而常常忽视了她，点点滴滴的愧疚让他更宠幸白雅恩这个妻子的妹妹，也给了她至高无上的权利。

但皇后之位依旧空悬着，仿佛是在等一个不归人。

“白贵妃行事比先皇后更果断狠厉些，其实也更适合在后宫中掌管大局，可无论是皇上还是太后，都更属意先皇后。

先皇后病逝后，太后主理后宫，积劳成疾，患了病，这才慢慢退出了后宫，只静修养病……”

“先皇后也是个可怜人。”

黎子鸳对此颇有感慨，想当年子书瑞还是少年在她家读书时，意气风发，若是自己当初答应了他，进了后宫，只怕与先皇后的下场一般无二。

……

男子那边，颜文轩和颜枫都不愿读书，却还是迫不得已地去“之乎者也”了。姑苏最好的夫子在总督府郑家办了学堂，因此颜舒志亲自出面，将两个男孩儿送去一道读书。

颜枫只读半日就回来，下午顾弘景会得空来府上教他兵法，与他切磋武艺，若是顾弘景忙得抽不开身，也会派周澈过来监督颜枫自己练习。

郑家就一个庶子，其余全是女儿家。虽男女隔了屏风，但并不妨碍颜文轩上课时开开小差，看看美女。

说实话，那郑慧妍虽然行事放荡了些，但长得也算不错，身材也是玲珑有致，惹得颜文轩是心动了好几次。

这样江南的大家小姐，皮肤肯定嫩得能掐出水来，又与青楼里面的那些红尘女子不同，应当别有一番滋味。

可颜文轩知道孰轻孰重，她爹是江南总督，若自己强娶了她，那定是不能善了的。

平日里他鲜少会将目光放到良家女子身上，此时倒是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是日复一日地思索着办法。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去，夏风逐渐退出舞台，天气也开始微微转凉。

瑟瑟秋风洗去了夏日的浮躁和繁华，吹得许多繁茂的绿叶都开始泛黄。

颜卿从小就怕冷，这才入秋没多久，便添了好几件衣裳，每日窗子都关得死死的，不想让一点风吹进来。

不过，这也让顾弘景练就了一身翘窗门的本事，他就看着颜卿一天天从纤细的身量，裹成看不出身材，又罩上披风，保护得严严实实的。

他不断地嘲笑她如此竟畏寒，得瑟地拍拍自己身上始终如一的一件白衣，却被颜卿用“会武功，有内力”给反击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