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子虚乌有
“我自然是想着你的,快来看看,你冬日里最怕冷了,我给你绣了几个汤婆子的棉套,你好换着用,也不会烫到手。”
颜卿已是随着她的动作,看到了安淑离手掌心中不同寻常的红迹,一把抬起她的手,才发现竟像是被竹条板子打出来的印子。
“安顺打的??”
言语中带了怒气,也顾不得直呼长辈的名字是有多不尊重,一心只想着自己的好姐妹被人打了手掌心。
还不止,顺着衣袖隐隐约约能看到几条青了紫了的斑块,颜卿的眼眸是一沉再沉,眉头紧缩,脸色也是黑到了极致。
“卿……卿儿……”
安淑离用力挣脱了颜卿的手,像是什么不光彩的事情被人发现了,又收拢了袖子遮住已经被人看到的伤痕。
“到底是怎么回事?”
“卿儿,你莫动怒,这事我不想让我娘知道,她身子本就不好,这好容易在思乐姑娘治疗下有了起色,我不想因为这点小事情又将她气病了。”
“小事?你都伤成这样了还管它叫小事吗?”
思乐已经拿来了药箱,掀开安淑离的袖子替她上药。
安淑离自知拗不过好友,便也就将事情全盘托出了。
“去年表哥刚来京城时,曾到府上拜访过,我娘似是隐隐透露出对他很满意的样子,想将我许配给他。
你也知道,我都及笄快一年了,我爹还舍不得把我嫁出去,就是为了找一个合适的高枝让我去攀上,好对他的仕途有所帮助,所以他去找了我娘,叫她打消这个想法。
我娘也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表面上的应下了,可私底下还在跟表哥接触。
你那庶姨母不知道从哪听来了这件事,便找人假装无意地透露给我爹。
他一时气急,就骂什么我们娘俩不是好东西,这手臂上的乌青便是她掐的,若不是清和得了消息赶来阻止,只怕我娘当日便要去了。”
安顺真不是个东西。
颜卿在心中默默地想着,不过石氏看人的眼光倒是还与前世如出一辙,不过这样也好,她既然同意这事,那就好办许多。
至于安顺,他从未对淑离尽到过一个做父亲的责任,一直将她当作一件可以用来交易的物品罢了,那颜卿也没有必要对他保有什么尊敬。
“那这手板子又是怎么回事?”
“这……我知道你要开安颜堂,所以也是几次与表哥对接了一些添喜不方便做的事情,表哥也送了我几次首饰头面,我推脱不过便收下了,谁成想竟是被我那好妹妹安凝看了去。
她眼馋这些首饰,又去找我爹告状,说我与表哥私相授受,暗度陈仓,我自然是不可能承认这种子虚乌有之事的,辩驳了几句,他便说着要家法伺候……”
颜卿看着思乐替她上药,那已经破了皮的手掌心,还有大片大片的青紫色,心情差到了极点。
“卿儿,你可莫要与我娘去说这些事,否则如是叫她知道了,我怕……”
“你放心吧,我不会乱嚼舌根的。思乐,淑离这手上的伤可会留下疤?”
“姑娘放心,这瘀血化开了就没事,手掌中的伤只要不沾水,日日涂好那祛疤膏就可以了。”
“那便好,那便好。”
想了想,颜卿还是觉得这口气难以下咽,便拉着安淑离想要出门去。
“哎哎,卿儿你去哪里啊?”
“去你家!”
安顺是长辈,又是一品尚书,她暂时没有办法动他,可安凝那个贱丫头还是可以先收拾收拾的。
没等安淑离阻止她,迎面走来两人已是让颜卿停下了脚步。
“林伯,许久不见了,您身子可还好?”
林伯正是颜卿先前从琳琅铺宁昂驹手里头拿来的那间药材铺的主人。
“好好好,我老头子身子骨硬朗着呢,多谢姑娘关心了。”
“怎么没瞧见小明呢?”
“那孩子早跑没影了,他每回来都自己找地方玩去了,不必管他。”
小明是林伯的孙子,他的儿子将家里的药材铺当了给琳琅铺,自己却抛下老弱独自卷了钱跑走逍遥了。
若不是颜卿收下铺子时,好心留下他们祖孙俩接着在铺子里干活,只怕他们如今已是吃不上饭了。
“这位是?”
简单的寒暄完,颜卿又将目光转向林伯身边一道走来的老者。
她一眼就认出了是之前第一次去林伯药铺里时,与他笑谈对那位老者,可除此之外颜卿还觉得有些眼熟,不知道为何总感觉在哪里见过他……
“这位是顾王府的管家,蒙桑蒙老。”
“颜姑娘,初次见面,常听内人提起你,今日一见,果真比言语中还传神两分。”
这么一说,颜卿终于是想起来了,这位老者与昔日那位蒙奶奶确实有几分相像,这大约就是人们口中的……夫妻相吧?
俯身一礼,以表尊重,颜卿这才开口回道。
“在江南时多承蒙奶奶关照,今日总算是见到了蒙爷爷。”
“丫头不必诸多繁礼,我向来不喜欢这些。听闻这安颜堂的开设是你的主意?能想着将胭脂水粉与药理结合,造福女子,不错,不错啊!”
这话倒是蒙桑发自内心的夸奖,他从小便学习医术,而后也一直跟随着军营治病救人,没有战事时却总觉得空有这一身医术。
没想到颜卿能把药理与女子养颜和调理身子相结合,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法子啊,连他也买了好几盒玉夜姬回去给家里那位用。
“是,蒙爷爷谬赞了,不过是些女儿家的巧心思罢了。”
“颜姑娘,蒙老精通药理,是我请他来帮忙的,你若是介意的话……”
开口说话的是林伯,他年少时一次上山采药就认识了蒙桑,二人志同道合,相谈甚欢。
一直到他家世落魄,儿子远走,只留下他们祖孙俩相依为命时,蒙桑还常常去他药铺里买药材,又变相地接济了他又保护了他的自尊心。
他内心中是十分感谢的,因此也早把蒙桑当作至亲之人,就未曾隐瞒为安颜堂提供药材一事了。
只是如今看到颜卿与蒙桑似乎早就知道彼此,又怕她会介意此举,这才开口一言。
“不不,我听闻蒙爷爷是与思乐的祖父同门师兄弟的,曾经还做过顾王爷的随军医师,想必自然是医术高超,能得蒙爷爷相助,卿儿自然是求之不得,喜不自胜。”
“那小子还真是什么都跟你说啊。”
蒙桑摸了摸下巴上莫须有的胡须,意味深长地说着。
颜卿一愣,随即便反应过来他口中的“那小子”所指何人,一时间竟有些羞羞怯怯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