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节二十五 虐杀
“炘儿，你在家里好好待着，哪儿也别去……”
冥朔立即施展幻术，召出保护结界，从顾晓幸家里的墙壁、窗户、门……每一个缝隙角落里，像爬山虎一样开始生长蔓延出半透明的保护屏障，密密层层，连蚊子都飞不进来。
窗外风雨飘摇，雷鸣隆隆作响。
“我想同你一块儿去，说不定我的往生眼能派上用——”
乍的，在沙发上还未缓过来的顾晓幸，话音未落，脑海里又生疼地嵌入了新的画面。
这次，就像有好几个显示屏并排在眼前，同时放映一样：
在市中区的夜市街边，暴雨冲刷着人们仓皇逃窜的落魄身影，尖叫声、哭喊声混成一片，为地上成堆的尸体长嘶哀鸣。
他们头顶上方肆意横虐着的，是一个个死神模样的黑色漂浮物，从袖口里伸卷出章鱼般的触手，在狂吸凡人精魄的同时，灵活闪避着那些巫族人的攻击……
横贯商场楼群之间的轻轨道上，一辆穿梭其间的列车被它们用强大的力量，从高高的轨道上掀翻下来，一声震彻雨夜的金属呜鸣尖锐刺耳，在即将撞地之时，被巫族的人施法控住，他们就这样与那些怪物僵持着……
在烊城大学校园内，充斥着杀戮的声音，那些无处躲藏的人群，被怪物用触手卷起，像玩偶一样抛向雨夜的天空；教学楼、宿舍楼的楼层中，不断有人被怪物从高空抛坠。这些叫暗能尸鬼的怪物被巫族人击碎后，又迅速拼凑复活……
在码头附近的水域里，两艘江轮已经倾翻，一艘搁撞在岸边浅滩上，另一艘困在水中央没入了水底。宽广的水中，不断冒出成片的暗能尸鬼，窜入空中后，又立即幻影到其他地方作祟……
每个画面里，都矗立着巨大的禁器符印，暗能尸鬼还在不断涌现增多……
顾晓幸连端着水杯的手都在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
“我要加入这场战斗！我要同你一起对抗它们！”
她异常坚定地望向冥朔。
冥朔理解她此时的心情，但以她目前的灵力及状况，他绝不会让她以身犯险。
先不说以她现在的灵力，能否斗得过暗能尸鬼及冷熠的部下，若是巫族人在混乱中将她掳走，对异界来说也是巨大的威胁。
“炘儿，你冷静点……”
“……我要怎么冷静……”
“……你必须冷静！听我说！”
冥朔摁着顾晓幸的肩臂，用命令的口吻道，接着，他近乎语重心长地对她说：
“炘儿，相信我，我能阻止这一切。而你最需要对抗的人，是冷熠。你要学会控制自己的心绪，别让他趁机侵噬了你的神元，破除了封印……你在家里好好练习用意志力控制神元……提防冷熠……”
顾晓幸听了他这一番话后，尝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默默地对他点了头。
“我会让黎岚守卫在保护结界外，以防万一……”
冥朔说着，摇身变成幻袍装束，正将幻影离开，顾晓幸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袖。
她心底的担忧溢于眼眸，隐着信赖的期待的光。
“你小心谨慎点……冥朔……我等你回来……”
她见他离开时，嘴角扬起一丝欣慰的弧度。
码头附近的人群，已被巫族护送撤离得差不多了。此时，从水里不断冒出的暗能尸鬼，它们的主要攻击地点，是城市里其他相对人口密集的区域。
因此，这里除了一队巫族人还在岸边，隔空射击从水里冒出的暗能尸鬼外，别无他人。他们试图进入水中，可整片水域都被暗能量的魔障封住了，破不了，根本无法潜入水底。
泽雷与另外几个探测能量漩涡的密探，潜伏在附近暗处，观察着他们的举动，等待魔王的指示。他们是异界的密探，首要任务是，不能在巫族人面前暴露身份与行踪。
他们见那些巫族人似乎接到了新的派遣任务，竟然果断放弃了对水里暗能尸鬼的射击，全部幻影离开了。
泽雷正思索着，魔王与老巫师的远程密谈这么快就结束了吗？魔王冥朔威风凛凛的霸气身影，就幻影显形在电闪雷鸣的暴风雨夜中。
“殿下……”
“其余人回各自区域继续潜伏，暗察事态，泽雷，你跟我来……”
冥朔胸有成竹，指挥若定。
泽雷立即同他瞬移到码头岸边上……
冷熠先发制人，在现世界强取豪夺凡人精魄，打了巫族一个措手不及。这些暗能尸鬼，在异界内战的后期出现过，它们并非活物，是冷熠用暗能量召唤出来的阴物。
可他现在处于封印之中，却仍能把这些召唤出来，冥朔判断，那些能量漩涡就是他借助的载体。因此，漩涡里会融有冷熠自身的暗能量。
若他的暗能量可以取样，以探究其潜在的法力技能，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巫族现在集中火力在对付市区的暗能尸鬼上，然而，只要传送的源头未炸，尸鬼就会不断冒出，且难杀死。他们目前连江面上的魔障，都还没想到破除办法，更别说潜入水底炸能量漩涡了。
不过这也难怪，巫族尚未见识过冷熠的暗能量。
由于时间紧迫，因此，在短暂的密谈中，老巫师不得不向冥朔请求援助，冥朔趁机向他提出了交换条件，并要求巫族现在全部撤离码头，由异界接管这里的事。
站在码头水岸边，迎着暴风雨，冥朔开启了暗黑色的传送网，通往异界。
从里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殿下，您有何吩咐。”
“集结两支卫队过来。”
“遵命。”
“另外，传令护卫军，异界进入备战状态……”
暗黑的天空，滚滚乌云间惊雷炸响，滂沱暴雨倾覆于江水中。辽阔的江面上，蒙着一层雾蓝色的魔障，随滔滔江水起伏翻涌。
成群结队的暗能尸鬼，黑压压一片冲出江面，飞升到半空中后又幻影消失。它们的目标明确，就是要尽快传送到人群密集的地方作祟。并没在意码头上两人的身影。
“泽雷，能量漩涡有多少个？”
“回禀殿下，至少有一百多个。”
一百多个……
冥朔想象着几十米深的水下，布满一百多个能量漩涡的场景。他正脑补着那画面，泽雷对他说：
“殿下，这些能量漩涡并不在水底，而是在更深的地方，我们探测到，它们有一百米深……”
这么说，它们就是在地底下了……
应该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地底下吧，因为水底并没有随这些怪物窜出来而剧烈震动。看来，地底下可能存在着一个超大的结界，或虚象空间之类的。
得赶紧破除江面的魔障。巫族之所以破不了这魔障，是因为这魔障抗性很强。巫族的法术多是驱魔类的，本身就与这暗能量魔障相斥。所以，他们越是施法对抗它，它越牢固。
对付这类魔障，要用与它相似的能量，迷惑它，再渗透。
“泽雷，待会儿暗能尸鬼会集中攻击我们这边，你现在做好防御准备……”
泽雷立即在两人所站的整个码头尖角上，召出了一个巨大的半圆护盾，并用法力持续稳固着。
冥朔全神贯注，凝神调动神元灵力，随着愈发凛冽的气场蔓延，从他周身迸发出力量惊人的乌黑瘴气。他镇定自若地蓄满力，然后比划施法，猛向江面输出扩散状的光咒法力。
一声震耳的崩裂声响，江面魔障抗压不住，顷刻间龟裂破碎，分崩离析成一块块浮冰状态。
冥朔持续施法，果然，那些窜出空中，少说也有数百只的暗能尸鬼，迅即转变方向，朝这边蜂拥而至，像离弦的利箭！
它们势如潮涌，密密匝匝撞击到泽雷的护盾上，将他们围个水泄不通。强大的撞击力震得护盾猛晃。泽雷眉头蹙了蹙，持续给护盾施法维护着。
这些暗能尸鬼杀不死，只能暂时击碎，或困住，数量却又在不断增多。冥朔一边持续施法，融解江面上的块状魔障，一边等待时机，让突围过来，企图撞碎护盾的暗能尸鬼再多聚集些，在护盾达到临界值时，一网打尽。
江上的魔障已彻底化掉，愈来愈多的暗能尸鬼重重围在护盾外面，在护盾上，也挤挤挨挨趴满了这些怪物。它们用触手上的吸盘吸吮着护盾上的法力，泽雷的护盾现在已薄如蝉翼。
冥朔屏息凝神，蓄力，转瞬间，竟将凛冽的气场由码头扩散，直至覆盖到了整片辽阔的江面上。
成百上千只暗能尸鬼察觉到了异样，然而，却来不及躲闪地——嘣！统统都被炸成了碎片！
顷刻间，世界清静得只听得见雨声。
此时，穆风集结了两支卫队，通过传送网，整整齐齐地幻影到了码头上。
“殿下……”
他擐甲执兵，丹心赤忱，英武的身姿彰显着刚毅。
两支卫队，一支由穆风带领，留在码头上对付那些即将复活，数量可能还会持续增多的暗能尸鬼，听候冥朔的指示；另一支召开护盾，跟随冥朔下潜至江底，在此过程中，他们不断抵御水中暗能尸鬼的袭击。
下潜得越深，暗能尸鬼的数量越密集。
果然，冥朔用法力感应到，在这漆黑压抑的江底之下，暗藏着一个大型的能量结界场。
循着泽雷事先探测到的路径，突破重重暗能尸鬼的袭击，他们最终找到，并闯入了这个深藏在一百米深的地底下，密布能量漩涡的大型“巢穴”里。
虽早有心理准备，眼前的景象还是令冥朔震惊……
窗外的雨下个不停，混响在雷雨声中的，是隐约传来的打斗声、尖叫声，以及哀嚎声……
冥朔离开后，顾晓幸又看见了两次那样的场景，那些血糊淋淋、触目惊心的惨烈画面，痛击她的灵魂深处，她悲悯！愤怒！不甘！
她不甘心就这样待在家里，坐在这温暖舒适的襁褓中，只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生活的城市，看着那些无辜的凡人，惨遭屠虐。
她不敢去猜想，在那些横躺的尸体中，会不会有自己认识的人、关心的人，会不会有自己的同事、朋友……
她更是不敢去猜想，冥朔现在怎么样了。他就是她心底的光，他说他能阻止这一切，她相信他，可她也担心他……
顾晓幸现在如坐针毡，唯一使她还能保持理智的，就是冥朔离开前对她说的那番话。她要克制自己的情绪，抑制住内心的颤抖，努力练习意志力……
她起身，心神不宁地徘徊在客厅，重新练习，深吸一口气……
“炘儿……”
“冥朔你可算回……”
顾晓幸满含期待地转身，然后，她惊住了。
她倒吸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