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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假期(1)

我沿着轨道,顺着枕木向前挪动,耳边不断有火车鸣笛的声音。眼前的路就像一座没有天际的梯子,一直到天边有太阳的地方,我蓦然的就兴奋起来。

马上就要到期末考试的日子了,我终于摆脱了旧日靡乱的心情以及不好的习惯,我开始积极向上。但是,整个学校变化飞速,快的使我陌生起来。教学楼,操场的跑道,甚至草坪和树林,都焕然一新。道路两旁的梧桐树上被挂上绳子,扯上了某些象征性的红色条幅。学生们都在拼命地自习,教室里没有空位子,我来回转了几个自习室,都显得很是拥挤。我讨厌拥挤的生活,因此只好站在楼道里面,看那些来来回回行走的人们,然后望着黑漆漆的楼道,我想,我应该尽快适应起新的生活。

我每天认真地学习,刚开始的时候确实不太适应,杨晓薇要负责监督工作,她不让我和她分开,生活如同关禁闭一般。就这样大约过了半个月的样子,我的作息以及思想行为完全被扭转过来,每天有了正常的生活规律,不再是以前那种吊儿郎当的状态。考试结束后,我在网站查了分数,居然奇迹般地通过了所有科目的考试。

那天清晨,当我还在被窝里酣睡的时候,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我按了接听键,是颜梦琳打来的。她问我最近可好?我说自己已经彻底改过自新了,像她所说的积极进取,成了一个标准的好学生!她就说,那就好那就好,真高兴你能这样。

她还告诉我一个很重要的消息,她上午就要回南京来了,来看看我。我问了她的车次和时间,准备去车站接她。好长时间不见,繁忙的时间几乎击碎了我思考和想念的细胞,一些事情甚至已经忘却。杨晓薇问我:“是谁打来的电话啊?你这么高兴。”

我就向她撒了个小谎,说:“是以前认识的研究生朋友,她已经工作了,这次来南京出差,顺道来看看我。”

杨晓薇就讽刺我:“没看出来啊,你路数还不少呢。”

“什么呀,就是你吃醋。哪这么酸啊?”我忙遮掩。

她撇着嘴说:“吃你的醋?白先生,您可真会开玩笑!”

我开始准备起床,然后去火车站接颜梦琳。我换了件Jack ≈ Jons黑色的衬衫,穿着灰色的休闲裤。出门前还洗了头,刮了胡子,这是我第一次用刮胡子的泡沫,有很香的味道弥漫在下巴上,我突然就那么开心起来,因为我觉得我是个男人了,坚硬的胡子茬告诉我,我已经是一个屹立于世间的男人了。我把整个人放轻松,然后出了门。

南京火车站不算是全国最大规模的,但是可以说是最漂亮的之一。车站前的广场景色很美,可以看到近处玄武湖的波澜。那天,天空飘着细微的小雨,我出来的时候还是毛毛碎碎的,结果从地铁出口出来,就看到天空已经彻底的阴沉下来。南京的夏天就是这样的状态,会很迅速的变脸。先是闪电,再是由远及近的雷声,最后落下的雨点就出劈里啪啦的声音了。

我下到地下的火车出站口,在一个柱子后面等着,一边用眼睛看着即将到站的车次表。我的周围,全是踮着脚伸着脖子的人们,有的人还拖着很大很大的包。一个瘦小的中年妇女,她拿着一份南京地图,却问我:“要不要票?票票!”我摇摇头。“那你要不要地图?”我又摇摇头。“那你住不住店?”我挺直了身子,对她怒目而视。我不耐烦地说:“我是来接人的,不住不住,你这人有病吧。”她就生气地转身离开,嘴里有琐碎的言语,我听不清她在叨咕什么,但是肯定那不是什么好话。我感觉地下出站口还是有些闷热,就又从东出口乘电梯上了地面,看到雨还是没有停的意思,就像一张细密的帘子,挂在眼前。等我再回去的时候,火车就快到站了,聚在出站口的人顿时活跃起来,再次高昂起头,有的人手里举着牌子,写着接××,字迹大而凌乱,还不如我用脚写的,人群开始变得拥挤。我不知道其他的地方是不是这样,我没有在车站接人的经验,所以也从没体会过这种感觉。我旁边站着一个穿着时尚的女孩儿。我问她:“您好,麻烦问下,从上海过来的车几点到?”

她说:“快了,还有10分钟左右,车次表上应该有写吧,你自己看吧。”她的态度有些冰冷,胳膊抱着胸脯。我就羞愧地缩了回去,仍旧站在柱子旁边。车站上开始播放广播,然后几个穿制服的警察就喊:“那边,往后退往后退,这边让开,别堵住出口。”

立刻,一股人流涌出来,像泄了堤的洪水。我也昂起了脖子,像一只长颈鹿,四处张望,因为我怕颜梦琳的身影从我的眼前溜走。有人啪啪的跑出来,看到接她的人,兴奋地竟然给了一个拥抱。有的人站在出口处,翘望着,可能是接她的人还没有来,等了一会就独自离开了。而我呢,望穿秋水也没有看到颜梦琳的半点影子。我一开始的激动和兴奋开始转变成失望,原本拥堵的出站口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稀落下来,跟刚才来的时候别无两样。偶尔还是有几个乘客出来,检票员就慵懒地检查着他们的车票。最后,我看到颜梦琳拖着一个小号的滚轴皮箱子,缓缓地从过道出来。她穿得也很休闲,老远就对着我笑,我就和她使劲地招手。她的脸还是嫩白,嘴唇上是淡淡的红色。这回我兴奋得要命,但是我头脑中的理智还是压制了我那瞬间兴奋的细胞。我朝思暮想的女人一点都没有变,她还是那么美丽,看到她这么开心,我也就满足了。

雨终于停了,阳光洒在了幸福的大街上。

我本来想让颜梦琳去我和杨晓薇的租住处,我出门之前已经让杨晓薇把那里彻底地打扫了一遍,而颜梦琳最后还是执意的要回她的宿舍,她的东西还在那里。我说:“好长时间不见姐姐了哦,我很想你的。”她就抬起头,边整理东西边看着我,然后说:“是么?你这个可爱的小子。”我突然感觉不知道说什么,十分陌生起来,对着颜梦琳。我又有了想抱她的冲动,但是我不敢,我彻底失去了以前的那种胆量。于是,我看到自己的双手在膝盖之间不停地摩挲,有些不知所措,这时候,也许脑袋已经一片空白了。

我安静地坐在一旁看她整理东西。

后来颜梦琳告诉我说:“白朗杰,我准备结婚了,也许再过两个月就要举行婚礼了。”

我这个时候充分的怀疑自己的耳朵,我怀疑它是不是出了问题。

学生们最期待的一个长假——暑期,终于到来了。

杨晓薇撒娇,非要让我把她送回老家绍兴,我用我的手艺给自己制造了一份带有公章的学生证,地址是绍兴的。学生证是杨晓薇向一个暑假在南京兼职的老乡借来的,我就在他的相片上面贴上我的照片,然后用我的印章在上面轻轻地敲了一下,上面就出现了一个模糊地钢印。杨晓薇拿在手里,惊奇又兴奋,她不停地在上面摸着。

“真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一手呢。”

“其实我有好多个一手呢,你看到的只是局部罢了。”她听完就“呵呵”地笑起来,模样傻乎乎的。

后来我去买了半价的学生票,杨晓薇跟在我的旁边,一声不吭,她好像很紧张,一只手紧紧挽着我的胳膊,我对她耳语:“傻丫头,怕什么,就算这不管用我买全价就行了嘛!”

轮到我们的时候,她还是胆怯的看了我一眼,我朝她笑笑:“没事。”售票员接过我们的学生证,瞟了一眼。我说:“要两张明天到绍兴的K78。”她就给我们出了票。到了售票厅外面,杨晓薇就拿着车票左看右看,然后兴奋地跳起来。

而关于颜梦琳,我有种感觉,在我生命中所有与她相关的记忆至此就都要结束了。颜梦琳回来的日子其实十分的短暂,不到三天的时间。

那天晚上,我们去了学校附近的那家名叫半坡村的咖啡吧,是她的安排,我完全顺从了她。里面很有艺术情调,有很多画以及店主收藏的旧钢琴,留声机,还有各种老式的艺术品,灯光柔和,昏黄。在这样的氛围下,我是有很多话想要对颜梦琳说的,可是到头来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有轻柔的乐声在空气中流动,像秋天天空里的云彩,很温软的美。

颜梦琳起先不说话,眼睛一直注视着墙上的灯光,有些忧郁。我们要了科罗纳以及两种调酒,名字很独特,一杯迷藏,一杯风情万种。在气氛沉闷下来的时候,颜梦琳举起了杯子,细细地呷了一口。然后,她缓缓地说:“他有个刚刚高中毕业的孩子,是中年丧妻,我并不爱他。”这话更像是说给她自己听的。她右手举起杯子,眼光在杯子里的液体中蔓延开来,不停地把玩着,背后有黄光的映衬,更加显得悲凉。

许久,她又开了口:“虽然这个男人已经40多岁,但是他有钱,他很有钱,有钱也许就会拥有一切吧,这世道就是这样,钱能买来爱情。”她的声音开始断断续续,情绪也变得激动起来。“朗杰,你说我们上这么多年学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为了混口饭,多挣些钱,让自己,让家人过得更好吗?”我不知道她遭受了什么样的打击,我无言以对,不知道要以什么方式来安慰她。但是我猜测,她一定经受了很大的创伤,要比我想象中严重的多。时间在停滞中流动,音乐依然如丝。我掏出纸巾递给她,她擦了一下由于激动而变得绯红的脸。

“朗杰,你是个善良聪明的孩子,只是没有把心思完全放在一处。晓薇也是一个不错的女孩,在我认识你以前我就认识她,她进取,外向,乐观,懂得爱与生活。你一定要好好珍惜她,人这辈子,能遇到自己最爱的人那就是最大的幸福,能好好相爱,怕是一辈子也就够本了,我希望你、我、晓薇,我们都能够幸福的生活。”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有些沙哑。

后来,我们就坐在半坡村的长椅上,谁也不说话,默默地互相注视着对方。只有泰国艺人SARA的那《即使知道要见面》不停地在耳边诉说着。

夜晚的星星挂满天空,而我却把心情写在了黑暗的轮廓中。送走了颜梦琳,我感到了莫名的恐惧和孤独。我想哭,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感觉。我一个人走在大街上,行人在身边不停地流动,沿着街角,我感觉自己在慢慢地融化着。在靠近苏果超市的门口,一个满脸污垢的小姑娘蹲在墙角,胆怯地看着路边的人群。她睁着的那双大眼睛,刹那间与我的目光交织,从来不同情别人的我竟然感到一种油然而生的酸楚。摸摸口袋,口袋里的现金还剩下50多块钱。我朝她一步步地走近,她把自己慢慢的蜷缩起来。我露出了微笑,不过笑容有些勉强。我说:“小妹妹,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回家?我不是坏人。”然后我把一张新的20还有一张半旧的10块纸票递给她。她的手伸出来而后又缩了回去,可能从来没人给过10块以上的钱,她不知道会生什么。我说:“你不要怕,拿着吧。”听我说完她就把钱接到手上,十分感激地看着我。我迈步向前走去,回头又看了一眼墙角的小姑娘,眼泪就情不自禁地流了出来。颜梦琳的声音不断地出现在我的耳边。其实,在社会与生活的面前,我们都只不过是个瑟缩的孩子,却总是要佯装得如此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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