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假的
捕头站直身体整了整衣襟，对着走过来的一个大茶壶道：“我要见你们的管事。”
大人说了这种事，没有人比管事更清楚，他只需要找到管事，让管事安排下去就好。
大茶壶施礼退下去找徐娘子。
“不知这位大人找徐娘何事？”
一阵香风袭来，赵明的眼前就出现了一个面容婉约的女子。
看年岁，也算不上大，眉梢眼角也没有细纹。
这颠覆了赵明对青楼管事的固有印象。
“你是这里的管事？”赵明问，“该不会是随便找来的一个人糊弄我吧。”
徐娘子但笑不语。
赵明扭头四下探看，发现周围除了花姐就是大茶壶，忙忙碌碌来来往往根本无人理会他。
他能说话的，好像只有面前这一个。
赵明咬牙，“还请这位娘子借一步说话。”
……
和徐娘子两人独坐在光线明亮的室内，赵明更加拘谨。
抬头冲徐娘子客气一笑后端起了面前散发香气的热茶喝了起来。
徐娘子弯唇笑了笑，“大人是县衙里的人吧？不知此次过来是……”
刚还想着自己是不是该把话给说出来的赵明闻言一怔，旋即抬头直视面前的女子。
“大人不必如此看我，做我们这行的，总得有点眼力才行，不然什么时候得罪了贵客而不自知，招来灭顶祸患那可就不好了。”
灭顶祸患倒不至于，小麻烦会不断就是了。
赵明低头讪讪想着，将此行目的给说了出来。
徐娘子讶然。
“大人方才是说...池鱼？”
“对，就是五年前被拍花子卖进你们楼里的一个小道姑。娘子既然是这里的管事，想来应该知道吧？”
徐娘子苦笑。
这个，她还真的不知道。
况且他们这种县衙里的，来楼里找一个五年前被拐卖的姑娘，难道不是为了查案吗？
“恐怕要让大人失望了。我们楼中五年前并没有接过什么被拍花子拐卖的道姑，也没有一个叫池鱼的人。我们楼里的姑娘都是自愿进来的，大人不妨上别处去问问？”
赵明皱眉，“真的没有？”
难道是他记错了？
“没有。”
赵明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决定再去其他几家楼里打听打听，便站起来抱拳施礼作别，“既如此，是我叨扰了。”
徐娘子送他到门口，亲眼看到他走进了别的青楼，这才折身回来，同时摇了摇头。
这些官差办事够慢也真够蠢的。
她随便说几句就信了。
也不想想她们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会是全部的姑娘都自愿进来？
大多都是像他刚才说的那样，被拍花子给拐卖到这里来的。
但也没什么。
最开始不愿意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不都愿意了么？
徐娘子抬起头满意的看了看厅中或坐或站或倚着男人掩嘴娇笑的姑娘们，然后又肃容去了明娘子的地方。
官府的人来查人了，虽然事情已经被她处理好了，但总归还是要告诉明娘子一声。
谁让明娘子才是这里最大的人物呢？
……
明娘子的住处就在隽娘的不远处，房间的格局差不多，只是要稍稍大一些，徐娘子得了准许推门进去的时候，一直待在屋中的隽娘正巧带着婢女环喜打开门从里面出来。
两人听到动静，齐齐愣住后又齐齐朝着对方点头示意问好。
旋即一个关门向里，一个关门朝外，就此错开。
只是隽娘还没走几步，就碰到了要去后院的扈娘。
扈娘似乎也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和隽娘狭路相逢，稍稍愣神后就笑道：“听说你现在也不用去前面了，我还没来得及恭喜你。”
作为自己暗自较劲多年的人，哪怕如今和她站在了一条线上，隽娘内心仍旧是有些自卑不安的。
更何况扈娘是实的，她是虚的。
并没打算和扈娘多说话的隽娘在听到扈娘这番话后，不由身体一僵。
为什么她会觉得扈娘早就看穿了一切？
不，不可能的。
连明娘子都没看出来，扈娘怎么可能会看出来？
她不能心虚。
勉力让自己看起来落落大方，隽娘抬眸朝扈娘一笑，“多谢姐姐，姐姐同喜。”
同喜？
她都不接客一年多了，现在才说这事，还不是恭喜而是同喜，就像是有多勉强一样……
扈娘面色微变，慢慢抬脚走近隽娘，在她耳边轻声道：“你那个...是假的吧？”
“什...什么假的？姐姐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隽娘急急后退两步，与扈娘保持距离。
“没什么，我也就是随口说说。”扈娘笑，“你这么紧张做什么？难不成现在不用去前面了，连个玩笑话也听不得了？”
这才不是什么玩笑话！
隽娘被扈娘刚才那句话问得心头慌乱，眼下更是看都不敢往扈娘那边看，只胡乱说了几句，就催着扈娘快去做她的事了。
许是那位大人催得很急，扈娘也没再耽搁，笑容满面的和隽娘挥手作别后就扭着腰往后面去了。
隽娘站在原处没动。
大致猜到刚才扈娘对着自家姑娘说了什么的环喜忙开口安抚：“姑娘，扈娘会那么说，明摆着就是在嫉妒您。以前楼里只她一个人可以享受这份殊荣，如今却平白多出一个您来，她心里不高兴也是正常的。姑娘不用在意。”
怎么可能不在意？
扈娘说得没错，她就是假的！
是明娘子看到她和君墨大人在一起说话，误会了，所以才会有了后来的事！
原本她听了环喜的话，还抱着侥幸，觉得自己可以在明娘子发现前，通过君墨大人得到十六大人的青眼，这样就算是明娘子事后追究起来，也不会拿她如何。
可刚才扈娘短短的几个字，就打破了她建立了一晚上的防线。
她在楼里这么多年都没能靠近十六大人，现在又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到那种地步？
隽娘越想越慌。
“姑娘。”环喜伸手包裹住隽娘的手，“您不要怕。那些都是明娘子自己给您的，您从始至终什么都没有说过。就算是明娘子发现了，也不会怪罪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