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明明认识,为何要否认?”花拂兮看着前边落寞的身影道。
白笙没有回头,反而摇了摇头,只字不言。她的脑海里全是曾经同师父还有白露、白剑一起生活的画面,而刚才,那个年迈的白剑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却叫她一时失了神。
什么时候起,这个有些憨,反射弧偏长的少年竟然变得这般老了?而曾经那些好的、不好的画面全都恍若隔世,不复再来!
“卖大米,新鲜的大米勒!诶姑娘要不要看一下,我家的米可是顶好的!”
白笙似乎还陷在回忆里,没想到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离桐乡村不远处的那条集市上。集市上的人密集了许多,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刚才喊住她的便是一个米贩。
“以前在这儿卖米的男人还在吗?”
“以前?”米贩小哥奇怪的看着她,“这儿一直是我在卖啊,姑娘记错了吧!”
白笙这才反应过来,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承认是自己弄错了。
这些年里,她一直忙于复活师父,后来就被困在绛妖塔里,究竟过了多少年光景,她无从得知,只是这一出来,整个世界都颠覆了。
米贩小哥在身后说着什么,白笙也无心再听,走至前面,突然停了下来。一仰头,只见一块儿崭新的牌匾上提着五个大字——光子兵器铺
一进门,一年轻男子抱着个三岁左客客气气问她是要买菜刀还是剪子,说是他们家除了兵器,只要是跟铁攀上关系。
“这里……”白笙老毛病又犯了。当意识到的时候,她又将话给咽了回去。
倒是这年轻男人,他将手臂上的孩子颠了一颠,换到了另一边。见白笙欲言又止,他眼珠一转,心有所会。
“姑娘可是想问我父亲?”他的父亲名声在外,谁人不知。也是仗着老父亲留下的这块儿招牌,才得以继续发扬光大。光子乃是他父亲的小名,这块牌匾也是最近新换上的。
看到白笙惊讶的脸,年轻男人温润一笑,“姑娘不必讶异,这些日子,来这里找我父亲的人都快把我家门槛儿给踏破了。”
“那……”
“家父已于一个月前仙逝了。”见白笙露出失落的表情,他赶紧转了话头,“姑娘想要点什么,同我商议也是一样的。”
“我想改日再来。”
“那好,我送送姑娘吧!”
“不必。”白笙笑着摸了摸孩子的脑袋瓜,那孩子靠在男子身上张着小嘴睡得正香。正巧进来两个妇人,说是要买菜刀,白笙便同他笑着道别。
身后传来那两个妇人粗大的嗓门儿,同年轻男子温润的声音形成对比,似乎是在商讨价钱。
终于,那声音越来越远,远到再也听不见。
不多时,来到宫殿,这次,她是站在宫殿的屋脊上俯视着这里的一切。对于小时候的事情,她的印象淡了许多,因此,坐在屋脊上发了会儿呆就离开了。
最后,她去了趟冰湖。
曾经,她无意中来过一次,是在给师父寻找复生的法子的途中碰到的。
远看,就像是一面很大很大的镜子,在太阳的映照下反射出晶莹剔透的刺眼的光。这儿是个很奇怪的地方,冰湖之所以称之为冰湖,就是因为它结了厚厚的冰,可偏巧它周围全是些艳花绿草,叫人分不清到底是冬天还是春天。
花拂兮一靠近冰湖,便往后退了几步。本能的反应告诉她,她忌惮这里的寒冷。
“你来这里做什么?”看着不停靠近冰湖的白笙,她问道。
白笙扭头一看,才发现花拂兮远远的站在那里,似乎…是不敢过来。
也好,她本来打算请求她答应她最后一件事的,现在看来不必了。
她没有答话,只是冲花拂兮一笑,然后绕着冰湖走上一圈。
冰湖着实冷,上头还冒着森森的寒气,白笙将手触上去,还没挨到,就感觉自己的指头快要被冻住了,她又赶紧将手抽回。心想,这要是将整只手都贴上去,整个人还不得被冰封住啊!
嗯,真是个好地方!
这样想着,她的手一点点贴上自己的心口,她能感受到它的跳动。
“砰——”
“砰——”
“砰——”
“白笙你在干什么!”
身后传来花拂兮焦急的声音,不过,她也顾不上了。贴上心口的手做鹰爪状,一闭眼,她狠狠插进自己心头。
“砰——”
“砰——”
“砰——”
第一次瞧见自己的心啊,没想到竟是红中带黑的,它在她的手心上有规律的跳动着,像在她身体里一样。
黑红色的血顺着那颗心慢慢滑落,黏黏腻腻的,流淌到她手掌,掉落在冰湖旁的花草上。那些花草刚还生机勃勃,下个瞬间,却突然枯萎,凋零,化无。
“白笙!快停下!”花拂兮以为她要寻死,迫切的想要阻止,奈何一靠近冰湖,她就浑身哆嗦,像是要被那冷冽之气给侵蚀掉。
白笙瞧着自己的心,比任何时候都要平静,末了,淡淡笑了。
“放心,我会跟你回去的,只是……”说着,她便将手里的心往冰湖上方一抛,掏出灵笔,对着那心快速画着什么。
是铁链,细细的铁链,将那颗心一点点给拴住,栓的密密麻麻,最后成了一团铁链球。然后,她灵笔猛地一甩,那铁链球便破冰而入,沉到了冰湖之中。
眼看着冰湖上破开的窟窿就快要闭合了,她瞥了眼手里的灵笔,使劲儿一抛,灵笔也跟着沉入了冰湖中,正在这时,那冰窟窿刚好合上,恢复到之前平整光滑的模样,太阳照在上面,依然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人离心,必死无疑。
妖离心,行尸走肉。
凭着最后一点点意识,白笙一步一步往花拂兮的方向走去,可还没走到,她便什么也不记得了。
她在哪儿?
她是谁?
她要去哪里?
谁在等着她?
蓦地抬头,她瞧见一个漂亮的女子,正焦急的喊着她的名字。应该,是她的名字没错吧,不然为何冲她看?
她不禁粲然一笑,朝那女子盈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