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祭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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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的光芒已经逐渐晕染上了街道,苏云背对着阳光,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面前这一群士兵面孔上的表情。
除了习以为常的怔愣和痴迷外,他们看起来似乎还很惊恐。
他们在怕什么?他银色的眼瞳吗?
这些人则像是失了魂魄,没有一个去找所谓的“长官”的,也许他们的长官就是那个一开始领头的人,可惜这个人已经倒在地面上了。
这些胆敢对苏云举起武器的人并没有立刻死亡,但他们也不会活下去——即使他们不知情,但是他们将在几日内接连死去,以不同的、匪夷所思的死亡方式丢失性命。
意识清醒的士兵们仍然呆呆傻傻地站着,倒是地上的老妇人重新颤颤巍巍爬起身,老妇人终于在明亮的光线下看到了苏云的面容,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脸郑重地跪拜下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误会了,这老妇人的样子可不像是在膜拜王族。
苏云不想在这里傻乎乎地站着了,他也没有重新遮掩自己的容貌,只是静静地转身离开。
没有人来阻止他,也没有人敢阻止他。
越来越多的人涌入早晨的街道,但狭窄的街道上愣是为苏云让出了一条空旷的道路,苏云径直走到了城门处。
大开的城门外,伊西丝已经等在那里,他身后是他所率领的士兵,沉默的军团伫立外城外的空地上,光是那气势就能让人不寒而栗。
苏云在城门边还看到了几个打扮不俗的人,他们应当就是这行省的官员了。
伊西丝已经下马朝他大步走来了,他在苏云面前单膝跪下:“殿下!我来迟了。”
苏云伸手扶起他,笑问:“神庭已经修复了?”
伊西丝惭愧道:“我的神,这是我的过失,我应当拦住兄长们。”
几只小瘟疫的性格没有谁比苏云更清楚了,想要拦住他们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何况伊西丝肯定也参与了。
苏云换了一个问题:“只有你一人来么?其他人呢?”
伊西丝如实汇报:“爱丽丝与特蕾莎在行宫中等待,贾斯敏已经回到了王都,安妮塔行踪不明。”
安妮塔如今就是个骷髅架子,他要忙的事情很多,绝对
不可能以这样的面目出现在父神身边,而贾斯敏有自己的重要扮演角色,他也无法轻易离开王都。
特蕾莎一如既往地在编纂这个文明的历史,至于爱丽丝……
伊西丝不会明白他的想法,那个任性的兄长从来不在他的理解范畴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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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缪的总督跪在门边,心中反复重复的都是一个念头:他完了。
手下的人冒犯了小殿下,他的决策又和皇室的意愿相悖,如今连来平叛的将军都被惊动!
谁能想到那些宗教竟然能蛊惑皇室的殿下?
冷汗从总督额头上滴下来,他从没有想过自己还会有一天冒犯到那位的小殿下,如今的皇室中只有两位殿下,兄弟之间的关系很和睦,而且似乎是为了避嫌,这小殿下几乎从来不和政要联系,但即使是这样,这位的名声一点都不比他那拥有继承权的兄长小。
据说几乎所有的年轻贵族都想和他春风一度……
鬼使神差地,总督偷偷抬起了头,看到了马背上颀长的身影,他曾以为银色眼眸是怪物的象征,直到此时此刻总督才认识到自己的愚蠢。
黑发银眸,原来是这样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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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西丝敏锐地捕捉到了不敬的视线——这样的视线太多了,说是憧憬和渴望也可,说是亵渎和觊觎也对,只要父神还出现在人类的文明中,它就绝对不会有分毫减少。
神的造物都深深爱着神,这是不可更改的铁则,再加上这个时代崇尚奢靡享乐,爱欲和渴望攀到了顶峰,王都中那些肮脏的亵渎想法几乎已经成了传染病,贾斯敏连杀了这么多年还是得不到根治。
伊西丝翻身上马,驾驭着马匹走到父神身边,他轻而易举逼退了所有的视线。
伊西丝喜欢这样的距离,此时唯有他与父神骑在马背上,他只要微微侧身就能碰到父神的手臂,他的一切都是父神的,而此时他就是神最忠诚的仆从与保护者……
保护者,这是多么令人激动且幸福的身份!
伊西丝听到他的神正自言自语一般询问:“安妮塔又在玩他的游戏吧?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安妮塔,背叛死亡的罪人。
伊西丝:“是的,这一次他的消耗是最大的,您需要我将他带回来么?”
他的父神仍然是这样温柔地爱着所有人:“算了,等到他愿意他吧,他总是会来找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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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暗而广阔的地下世界中,四通八达的道路连接在一起,织就了一张巨大的网络。
在这些网络的交汇处,一个个大小不一的节点形成了各自独立的空间,它们有着各自的功能,每一个都有重兵把守。
这个地下世界原本就是天然存在的洞穴,如今在人类蚂蚁一般辛勤地数百年建设下,已经有了浓重的人工痕迹。
其中有一个结点格外巨大,钟乳石像是魔鬼的牙齿一样从天顶上垂下,而地面则由雕琢后的石板铺就,平平整整,不亚于这世界上任何文明的宫殿。
然而这原本应该令人惊艳的宫殿实际上却是永无天日的囚笼,无数栏杆将空间封锁隔离,血腥味混着这排泄物的气息弥漫这个空间,令人闻之作呕。
黑沉的空间中,一个身着黑衣的老人高举着一盏灯,他慢悠悠从牢笼之间的走道中经过,时不时举起灯来看看笼子中的景象。
绝大多数的笼子中都是一片死寂,唯有极少数的牢笼中会有低哑痛苦的呻吟和哀嚎,老人一边看一边点头,似乎很满意眼前的惨案。
这些惨绝人寰的形容在他眼前日复一日的上演,老人甚至也是刽子手之一。
不过老人的脚步在一间笼子前停下来,他举起灯,将脸凑到了铁栏杆前,仔仔细细地看着笼子里的人。
笼中只剩下一个活人,在腐烂的气息中,他垂着头大口大口地吞食着手中的死肉块。
“祭司大人。”老人身边一个穿着铠甲蒙着面的男子低声道,“已经连着献祭三次了,但是三次都让他活了下来,他现在还很健康。”
老人看着地面上被啃得干干净净的白骨,然后缓慢点了点头:“不会错了——是神眷者。”
献祭,将神灵的恩泽散播在祭品中,祭品自然会感染死亡。
神眷者,被神灵眷顾的人,无需饮用神水就能免疫神灵的恩泽。
“把他带出来。”老人吩咐,“洗干净他,喂饱他,他就是我之后的祭司。”
蒙面男人当即打开铁笼的门,他一把将这人从笼中扯出来,直到此时老者才发现这人不过是一个还
没有成年的孩子,他看起来很瘦小,紧紧攥着手中的肉不撒手。
当蒙面男子想要抢夺他手上的肉时,孩子突然一转头,死死咬住了蒙面男子的手臂,让男人发出难以抑制的痛呼。
“唉……可怜的孩子!”老人啧啧叹息,“既然你无法回到天父的身边,那么就学着去引领更多的人追随天父吧!”
更多的蒙面人从老人身后上前,他们强硬地分开了两人,老者上前一步,轻轻松松就将那手臂被咬掉一块肉的男人推入了牢笼。
男人不可置信地扑上来抓住铁栏:“祭司大人!”
老人示意手下去锁上笼子:“既然未来的祭司选择了你,那么你就作为他第一个引领的人去见父神吧!”
“祭品的数量是不可以少的。”老人慈祥地对男子道,“我祝福你,孩子。”
在这地下的迷宫中,除了神眷者外,只有饮用神水的人才能活下去,但祭品是不会有神水可以喝的。
在男人困兽一般的哀嚎声中,一行人缓缓走出了这个恐怖的大厅,浑身脏污的孩子被架着拖下去,而老人则屏退了下属,选择了一条路独自走上去。
地势不断向上,老人在行走了大约半个小时候,终于站在一扇大门前。
大门在老人面前打开了,于是他虔诚地跪倒在地面上,匍匐前进,当他进入这个房间时,大门又在他身后合上。
这个空间同样宽阔,但其中却中有浓重的炽烈香气,这和地牢中的味道一样叫人惊惧。
老人在黑暗中似乎看到了惨白的蛇骨,它是那么巨大,幽幽地覆在地面上仿佛死亡的河流。
“大祭司。”老人叩拜,“神眷者出现了。”
蛇尾的摆动微微停止了。
一个的声音从老人的头顶传来:“终于出现了?那么就让他成为你的继承者。”
“是!”老人再拜,“那么需要让他留下血脉吗——他还未成年。”
“血脉?”那个声音似乎是笑了笑,“可以,但这血脉中只有七分之一能活。父神曾赐予一个古安纳托的祭司力量,那祭司的后代将各自继承祖先七分之一的祝福……不过可惜,我这里只允许一种。”
“真是幸运的孩子,不过他的后代会不会和他一样幸运呢?”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