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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抱紧

半夜的时候天空忽然下起暴雨,闪电在空中拉扯出凄厉的一条线,光线透过窗帘,将整个房间在一刹那照亮。

轰隆隆的声音炸开。

路止从梦中惊醒。

他胸腔喘息着,睁着眼睛茫然的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梦里女人的谩骂声还有男人的嘶吼声夹杂,不断的在他耳边重复着,循环往复。

摆在窗台上的盆栽被雨点打得晃悠,终于承受不住暴雨的袭击,从窗台上掉了下去。

路止扯紧搭在身上的薄毯,身体细微的颤抖,额头往外冒着冷汗,哆嗦着手,摸开了台灯。

客房很大,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四周死寂,耳边只能听到雨点砸窗的声音和雷电肆厉的声音。

他的手无意识的捏成拳,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的肉里,胳膊撑着身体挪到床沿,胡乱的趿上拖鞋,借着台灯的光走出客房。

隔壁就是秦斯焕的房间。

房间里还亮着灯,门没关,灯光从门缝里透出一线。

路止咽了咽口水,伸手推开房间门。

门缓缓被推开,房间里偏黄色的灯光射.进瞳孔,他眯了眯眼,抬手挡了下,站在房门口,唇色泛着白,唇瓣翕合,声音沙哑的像在烈日暴晒的沙堆里捻磨过:“……秦斯焕。”

男人正双腿.交叠靠在床头柜上,膝盖上搁着笔记本电脑,闻声抬起头,看向门口的路止:“怎么了?”

闪电一道一道的划破天幕。

少年的身体在小幅度的发抖,牙齿死死咬着唇,眼睫上沾了碎珠,眼角都逼红,额发被汗水沾湿,黏在额前,狼狈的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看清后,秦斯焕心一跳,扬声问:“做噩梦了?”

他把笔记本合上,将盖在腿上的被子推下去,连鞋也没穿的下了床,大步走到路止身前,将他搭在眉尾的手臂拉开,垂下眼:“怎么这么多汗?”

路止脸色很难看,目光空洞洞的点了点头。

“跟叔叔说说,到底怎么了?”秦斯焕抬手擦了擦他眼角,安抚似的在他背上拍了拍:“嗯?”

路止抿着唇瓣摇了摇头,脊背微微弯下,额头撞在他胸膛上,带来一股湿濡的触感。

“……叔叔。”

少年的声音很轻,闷在他胸腔,在雷电不断的夜晚染上几分糯。

秦斯焕身体一僵,手臂顿在空中好一会儿,直到路止伸出手,抱住他的腰,他才将手臂垂下去,环住了少年的背。

“谁欺负我们家宝贝了?”秦斯焕在他脊骨上顺着,心疼的哄:“告诉叔叔,叔叔帮你讨回来。”

路止额头在他胸口蹭了蹭,是摇头的意思。

他闷闷地说:“我能和您一起睡吗。”

秦斯焕眸色一暗,手按在少年瘦削的肩上,喉结滚了滚,只回了一个“嗯。”

他求之不得。

房间里的灯关了,空调打得有点低,雨夜气温本就不高,秦斯焕怕他着凉,把空调上调好几个度,又拿干毛巾让他擦汗,最后又用被子把路止裹住。

他躺在床上,和路止之间隔了有一个人宽的距离,侧身看向平躺着的少年:“好点儿了没?”

路止朝他的方向翻过身来,腿蜷了蜷,将自己蜷成小小的一团。

是很没有安全感的姿势。

闪电偶尔会亮,路止的眼睛在夜里亮晶晶的,像亘古银河的碎星。

他抿唇,手从被角伸出去,两根手指拽住了秦斯焕睡袍一角,小半张脸都埋在薄薄的毛巾被里,又喊他:“叔叔。”

秦斯焕对路止这声叔叔真是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小少年比他小十二岁,他一直都照顾孩子一样照顾他,现在这个小孩儿这样无助的喊他一声叔叔。

真是要人命。

他应:“在呢。”

路止的脸在软软的枕头上挪了挪,朝秦斯焕这边挪过来,一点一点的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然后将头往下压了点儿,额头抵着秦斯焕的下巴。

又喊了声:“秦叔叔。”

男人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和古龙水的味道钻进鼻子,下巴上细细的胡茬有些刺刺的,贴着额头不怎么舒服。

可路止原本惊惶不定的心,就这样安稳下来。

秦斯焕隔着被子揽住了他的背,将他圈进自己怀里。

路止实在瘦的不行,就算隔着一层被子,都能摸到嶙峋的骨头。

小少年的呼吸喷在他喉结上,又痒又磨人。

路止松开扯着他衣角的手,慢慢的从被子里探出手臂,伸出去,抬起,抱住秦斯焕的腰,将整个身体都塞进他怀里。

两人之间只隔着一层薄薄的被子,上半身几乎贴在一起。

“您能再抱紧点吗。”路止软乎乎的声音砸在秦斯焕耳膜上。

几乎是瞬间,秦斯焕就收紧了手臂,力道大的,似要把他融进骨血。

秦斯焕的手掌在路止背上轻拍,边安抚他边问:“宝贝到底怎么了?”

在平时路止听到这声宝贝,鸡皮疙瘩都能被恶心的掉下来。

可这一刻,路止却十分贪恋这种温柔。

从小到大都没人向秦斯焕这样对他好,这样耐着性子哄他,顾忌着他每一点的小情绪。

路止闭上眼睛,闻着他身上的烟草味,说:“叔叔,我小时候,爸爸和妈妈老吵架。”

这本该是埋藏在他心底的秘密,轻易都不跟人提起。

“他们吵架的时候,宝贝害怕吗?”秦斯焕嗯了一声,声音里有点倦意,但是搭在路止背上的手却一下一下的拍着。

“我不记得了。”路止说:“我妈妈特别势利眼,我爸没本事,老被她骂。她发起脾气来还会拿藤条抽人,经常打我爸爸,可她没打过我和路瑶。”

秦斯焕笑了一下,柔声说:“你妈妈脾气这么爆啊?”他捏了一下路止的耳垂,不知想到什么:“跟你倒挺像。”

路止躲了躲,在他手背上打了一下,拧着眉:“我脾气很好的。”

“是吗?”秦斯焕低笑了声,笑声沉沉的。

路止听得耳朵有点痒。

他继续说:“我妈妈走的那天,是一个晚上,那天她拿酒瓶子砸我爸的脑袋,都砸破头流血了,外面下好大的雨,闪电一直在劈。”顿了下,他声音低下去:“然后她就走了。”

“再也没回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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