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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宗门大比他可以做得到吗

机械的电子音节戛然崩断, 周遭的空气似乎有几十秒的时间是凝固静止住的。

系统宕机掉线卡了半拍,艰难地重复了一遍自家宿主语惊人的提议:【你要……抢沈祁修的机缘?】

它曾穿梭过无数世界位面,服务过的宿主没有一千有八百, 形形『色』『色』的人见得多了, 头一回听说穿书者不急着完成自的任务,反而上赶着跑去和主角抢机缘的。要是抢得过、足以自保那还说, 假如抢不过, 两个人就岌岌危的关系又在这个过程中越闹越僵,到最后收不了场怎么办?

亏它刚跟这位宿主绑定的时候还觉得他聪明省心,滋滋地认为今年的年终奖有着落了, 谁料到他这么不消停,一天到晚琢磨来琢磨去,净想着搞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许骄理当然地挑了挑眉『毛』, 不觉得这种想法有什么不对。他关心的问题只有一个:“这不算违规『操』, 不会引发那些『乱』七八糟的未知风险吧?”

系统下意识地想劝阻他一番, 惜张口结舌找不让他信服的理, 无比纠结地回应道:【不会是不会……但那些机缘注定属于他,你未必抢得到手, 还很有因此彻底得罪了他,让他更为憎恨你……你确定要这样做吗?】

许骄神情平淡地点了点头。

这件事只要利大于弊,影响不到他的人身安全,就值得尽力一试。反正沈祁修对他的憎恨已成定局,多得罪他一分和少得罪他一分,质上都是一样的。

他不指望系统给他提供帮助, 原文记载的内容无法让他详尽参考,原文中甚至不曾写过沈祁修去了都夷山脉,身上藏着枚随时迸发强横力量、或许足以挟制他的幻灵级妖丹。这么重要的信息他竟然全无知, 以至于没有提前准备应对策。

今晚要不是他见势不妙紧急改了剧,趁小兔崽子惊愕犹疑三两下把他糊弄懵了,不毫发无损地回来都不一定。

但愿他抛了『插』手宗门内务的诱饵为筹码,稍微稳住沈祁修一段时日,大抵维持一下双表面上的师慈徒孝。

许骄『揉』着刺痛的太阳『穴』,有了崭新的目标规划后便略略安心,垂下长睫散漫地打了个哈欠,开始犯困了。

他已经奔波劳碌了三天两夜,期间没睡上一刻钟的安稳觉。这对于一个常年被失眠煎熬过的人来说绝不是滋味妙的验,他此时需要放松休息,养一养疲倦至极的精神,摆脱心力憔悴的状态,和难缠的小兔崽子继续斗智斗勇。

系统看他懒洋洋地翻身躺下,再三踌躇着问道:【……宿主,你明明有别的捷径走,为什么偏要一意孤行,和主角站在对立面呢?】

【沈祁修迟早会离开太虚剑宗,到另外的地发展另外的剧情,不会一直跟你死磕着不放的。他现在挖空了心思地讨你,你就索『性』接受他的示,拿一小段时间和他在一各取需,把眼前这关简简单单地应付过去,不行吗?】

它用陈述的语气说道:【感觉到,你喜欢他、欣赏他,不排斥他的亲近。】

许骄摩挲着手腕处未及消褪的红痕,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系统聒噪絮叨,脑海内不自觉地浮现沈祁修单膝跪地,虔诚凝望他的模样。

少年朝他仰脸的一瞬间,俊无俦的五官上映照着竹林烈烈未熄的灼热火光,漆黑幽沉的瞳孔里盛满了漫天杀阵明灭的碎金纹路,虽是服帖恭敬地跪着,肩背腰身却仿若苍松劲柏般笔挺端直。

那些耀目光影点亮了他的双眼,驱散了他眉宇郁结的阴寒,让他轮廓锋锐的面容显得异常纯良无辜,令人不自主地怦然心动。

许骄当时几乎有这样一种错觉,以为沈祁修冷硬的外壳倏而破开了一丝裂缝,朝他展『露』了内里别样的柔软。

然而他很快就摆脱了刹那的怔忪恍惚,清楚这只不过是小兔崽子刻意伪装『迷』『惑』他的假象罢了。

一旦他把控不住情感,迈进了那个状似温柔实则倒悬毒刺的陷阱,等待他和沈祁修的将是再难翻身的不测渊。

他蹙眉静默几息,突然意味深长地嗤笑了一声:“如果希望沈祁修舍弃他的后宫,舍弃旁人带给他的资源和价值,让他永远只来讨自,跟开诚布公地分享他有的秘密——”

“他不以做得到?”

系统被他讲和的条件噎了噎,愁闷道:【宿主,不是打击你,无论故事有没有现偏离,推动主角成长的关键人物总会依次场,就像你见到的穆璃一样。何况沈祁修最基础的暗黑系人设摆在那里,他做不到对你毫无保留。】

“他做不到,就不容忍他利用、算计,把当成他手心里随意拿捏的工具。”

“其实你应该庆幸,还不是那么的喜欢他。”许骄清冷的嗓音压得很低,语调轻如梦呓,“否则就凭他动的这些歪脑筋,哪怕世界崩碎上一万次……他必须要陪着一去死。”

说完这番,他便果断地阖凤眸,勒令系统转换了静音模式。

直到意识从清醒渐渐变得混沌,他仍然想不通沈祁修对他迁就留情的表现,究竟隐含着怎样难以探究的目的。

***

想不通的人不仅仅是许骄,他尚且够睡得着觉,沈祁修却思绪辗转,枯立了整整一个通宵未眠。

太虚仙山在夜『色』至浓际下了一场罕见的滂沱暴雨,连绵乌云遮掩了天际皎洁的月轮,撑穹顶一圈灰蒙蒙辩不真切的晕影。

此刻骤雨已然浸透了少年的衣衫,沈祁修乌亮的湿发贴垂在颈侧浅淡的伤口上。他站在无边黑暗的雨幕里眼神发直,牢牢盯着前那片碎石焦土,如同一只险些溺毙在腐烂沼泽里的凶兽,猝然看见了一线救赎献祭的星芒。

他心底极其明白,师尊今晚的言谈举止,为,没有一处符合逻辑,包括他事后泰然自若地宽恕谅解,都经不分毫推敲。

但废墟的竹海、地面雷电击砸的痕迹,它们正不断地抚慰着他,冲击着他,向他传递着师尊愿意陪伴他付生命的讯号。

他奉上了那枚要制造伤害的妖丹,交托了他此生从未交托过的信任,因为师尊给他的,是他不敢想象与妄求的东西——虽然事情发生得过份蹊跷,存在有违常理的疑点,他抽丝剥茧审视了全部细节,依然不明悟其中的关窍。

沈祁修隔着飒飒风声,隔着重障雨帘,低下头反复打量自的手指,回味着禁锢师尊霜雪般窄腕的触感,以及惶急错『乱』紧紧相拥时,怀抱里暧昧交织的温度与呼吸间密集缠绵的冷香。

师尊召唤绞杀阵纹的动狠绝不渝,昳丽的眉目愈含煞气愈是惊艳,享受鲜血流淌过指缝的痛快远远及不上珍藏这一幕来得意义非凡,因此,不管师尊欺瞒了他多少,有何等私情私欲,他都甘心暂且忍耐,皆不计较。

他沉浸在极端的兴奋当中,胸腔内填满了无法形容的震撼,血『液』里燃烧着颤栗滚烫的满足。然而贪念焚身,并不妨碍他思考矛盾爆发的根源。

关于厉鬼和他有无牵连,师尊早在依兰城时就生了疑心,不然不会悄悄放走厉鬼又慎重地试探了他几次。如今这一通毫无征兆的雷霆震怒,不惜登门与他锋刃相向的草率做法,绝对不是临时意的偶然。

到底是谁在背后拱火添油,说了不该说的,激了师尊对他的警戒猜忌?

在有把握完全压制师尊、强迫师尊接纳他真实的一面前,他必定要找此人,将他剥皮抽筋、扬灰挫骨,磨灭他的每一缕血肉神魂,让他悉数承担此次挑拨离间应付的代价。

倾颓暴雨迎合着思『潮』伏一夜未停,直至黎明时分收势止歇。沈祁修望了望破晓放晴的天『色』,终于回房换上裁剪利落的轻简劲装,规规整整地束发佩剑,打算去广场参加新一轮比试的抽签。

他沿途专程绕了路,在扶月小筑的云阶旁驻足片刻,守到了准点经过此地的二宝。

这个小侍童隔三差五与他碰面,一眼瞧见他的身影就熟稔地跟他打招呼:“沈师兄!你今天来得早,仙君这会儿怕是还没床呢。”

“二宝。”沈祁修笑得十分和善,“有件事情想寻你帮忙,不知道你不便?”

“帮忙?”

二宝最近没少受他照拂,听他这么一说,马上热情地应承道:“师兄要做什么尽管交待就行,用不着跟客气。”

“师尊昨日仿佛心绪不佳,但不直接询问他缘故,以顺道向你打听一下。”

沈祁修眼底闪动着关切的光彩:“你不告诉,师尊这两天都见了哪些人,是凌霄宫那边又拿惹的『乱』子扰他清净了吗?”

二宝闻言愣了愣,『迷』茫道:“没有啊,仙君这两天不常门,不曾接待过凌霄宫的访客。”

他生『性』单纯,自然不会把沈祁修故意转了弯子的问联想到别的地,掰着手指计算道:“仙君除了去探望师兄你外,就只有前天下午被掌门传召到了无定峰一趟,其余时间一直待在寝殿里休息。”

倘若元珩仙君怀疑他勾结鬼物,哪怕查不到证据都免不了大动干戈,更不有师尊口中让他接触宗门内务的承诺。

沈祁修眉心微敛,自知此事牵扯不到元珩,刚想换个向旁敲侧击,二宝便像记了什么似的,抬手拍了拍脑门。

“哦,对了,还有林师兄。那天掌门正是派林师兄前来,请仙君去无定峰叙的。”

林师兄……

林清昀?

他兼顾着届宗门大比的巡场和各派弟子的晋级确认,连日交际应酬繁多,元珩仙君怎么会在这种时候,支使他做传跑腿的杂事?

莫非是他自主动要求的不成?

他在依兰城跟师尊朝夕相对,得到了那块凝聚师尊至纯灵力的琅琊玉玦,现在竟还随心欲地进扶月小筑,与师尊私下独处么?

沈祁修唇角挂着的笑意纹丝未变,指腹却死死按在了炽霄剑格的雕纹上:“除了掌门和林师兄,师尊有没有见过其他的人?”

二宝皱着眉回忆了一下,摇头道:“大概没有了。”

他见沈祁修不再追问下去,反而觉得很不意思,抱歉道:“对不住啊沈师兄,知道的就只有这些,实在帮不上你的忙。”

“没关系。”

沈祁修面不改『色』,抬眼注视着满脸天真的小侍童,“既然这件事与凌霄宫无甚关联,那便安心了,你不必和师尊提今日来过。”

他声线温和地对二宝道:“多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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