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一根藤上七个娃（二十）双更合一

老四目光落在眼前这七书身上。

随着他一一望过去, 这群书神情也全都发了变化。

明明只是一孩子，身高还没有到他们肩膀，但他们却感受到一股子莫名的压制力。

“我想送官。”老四说道。

孙秀才听到这话, 脸『色』苍白了一瞬之后, 便又忽然恶从心, 狠狠威胁道：“小子，我是秀才，真要见官，我倒要看看是谁更吃亏！”

其他书听到这话, 有的学着孙秀才一样凶恶，但也有人转而开始哀求来。

老三看着这一幕, 心下都升一抹惧念, 忍不住拉了拉老四的衣袖，说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他们也没真的干成什么坏事, 不如就此算了吧。”

老四轻轻摇，依旧朝着邵瑜坚定的表明要见官。

邵瑜也没有半点犹豫，立马拉扯着孙秀才。

有两书见此情形, 互相看了一眼，趁着自己没人困住，立马撒丫子就跑。

而另四书, 此时全都是一脸犹豫，但到底这样的情绪所影响, 虽慢了一拍，但也打算要跑。

老大赶忙抓住一，但其他的却都成功挣脱逃离。

“人都跑了。”老大此时满脸惜。

老四说道：“没关系，他们跑不掉的。”

“影子都看不见了, 还说跑不掉？难不成他们还会自己长腿跑回来？”老大疑『惑』。

老四的目光落在孙秀才身上。

和老四预料的一样，在面对县官的问询时，哪怕没有受到半点『逼』迫，孙秀才还是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己的同伴供了出来。

他话语清晰、字腔圆，似是怕县官听不清楚一般。

孙秀才虽然自命清高，但属实不是什么光风霁月的人物，如今自己糟了难，他比老四都还更恨那些逃跑的同伴。

只是他越是这般，县官反倒越发瞧不他。

若真是老四趁火打劫，那事情倒是简单，只是老四虽然用的是低价，但在当时的情况下，这价格堪称良心，明明以压得更低，但老四却还是用了一相对合理的价格。

县官也并非不讲理，为了断这么一桩纠纷，他甚至还专门请了县里几家书局、书铺的掌柜过来参详意见，这些人得出来的意见倒是十分统一，全都认为老四还算仁义。

“你们这是构陷！我是秀才，凭什么这样对我，我的字写得多漂亮，凭什么受这样的侮辱！”孙秀才大声喊道。

说到底他心中还是不甘，不甘老四挣了这么多，而自己却只能拿一点微薄的钱财。

县令道：“你不想接，完全以不接，明明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现在又要来胡搅蛮缠。”

孙秀才说道：“并非我一定要胡搅蛮缠，而是这小贼，他知道消息，却一直刻意隐瞒，所以我才会上他的当！”

县令闻言看老四，询问道：“你提前得了消息，故意如此？”

老四说道：“我心中有如此猜测，便赌了一，万幸，我赌赢了。”

县令又看那些书局书铺的老板，问道：“你们敢这样赌吗？”

几人赶忙摇，说道：“不敢这么赌，一旦输了，那就是血本无归。”

“若是你们当时也像他这么做，会开出比他更高的价格吗？”县令问道。

几人也不是傻子，自是实话实说。

其中一人还说道：“大人，在陛下登基的消息传来之前，谁有心思读书，不瞒您说，那段时间别说请人抄书了，我们店里的伙计都辞退了一半，便是因为实在没意啊。”

县令闻言点点，说道：“也就是说，那段时间除了赵勇，压根就没有人花钱请人抄书。”

几人点点，甚至有人说道：“这孙秀才还曾经找我借过钱，他那时候连饭都吃不了，家里的书都卖光了，子都过不下去了，有人帮他一，他居然还不知足。”

孙秀才却说道：“就算没有人请我们抄书，他也不能这样侮辱我，我是得了秀才功名的……”

话为说完，便县令重重的惊堂木打断。

县令看着孙秀才的眼神十分不善：“他当初确实给了你一良心的价格，你不能因为如今价格波动就跑来闹腾。”

孙秀才还是坚持，说道：“我是秀才，若非他趁火打劫，哪里会让我吃这样的大亏。”

“什么大亏？让你没饿死，他确实大亏。”县令说道。

孙秀才却还是说道：“他付出一倍，却收获十倍，这是囤货居奇、哄抬物价，您难道不管管吗？”

县官却说道：“人家囤货居奇的时候我要管，那人家赌错了血本无归，我是不是也要管？”

老四确实在囤货居奇，但他囤的不是粮食这样要人命的东西，而是一些书，县官不仅不觉得这事他有错，反倒看着老四的眼神多了几分赞赏。

孙秀才说道：“此事不公，我不服！”

县令闻言冷一声，说道：“胡搅蛮缠、见利忘义，真是枉为读书人！”

孙秀才还要辩解，但县令接下来的话，却是吓得他差点站都站不稳。

“既然你这么在意前朝的功名，那就继续当你前朝的秀才便是。”

孙秀才虽然人敬称“秀才”，但这只是一前朝的功名，如今改朝换代，这功名自然也是不作数的，本朝的县令也确实没本事革前朝的功名，但却能彻底断了他想要在本朝博取功名之路。

处罚本不该如此严重，奈何孙秀才自己找死，一一秀才自居，这前朝的秀才，在本朝的官员眼里，属实过于碍眼。

孙秀才离开县衙的时候，双目赤红，整人失魂落魄的，看着邵家人的眼神就像是在盯着仇人。

老三忍不住说道：“为何非要这般赶尽杀绝？咱们本就是从村子里跑出来的，如今这样的疯子盯上，只怕会招来报复。”

邵瑜看老四，示意他来解释。

其他人此时的眼神中，也都带着担忧与不赞同。

老四说道：“这样的人，做不成大事，不足为虑。”

小五小声问道：“既然如此，为何不得饶人处且饶人，何苦要闹到这般，彻底断了他的念想。”

多年寒窗苦读，如今却断绝了求取功名之路，这处罚小五觉得太过残忍。

老四冷一声，说道：“若是不将这人踩到泥潭里，后他若得势，按照他这般睚眦必报的『性』子，必然不会做什么惠及一方的好事，只会对着往仇敌穷追不舍。”

孙秀才最大的依仗，便是一身才学，他往里总恨前朝朝廷无用，因为深陷战『乱』，方才中断科举，让他一身才学无法施展。

好不容易迎来新朝，本以为以再登青云路，却没想到落得如今这样的下场。

老四早在衙门之前，就猜到了这样的结果，他除了想要压住孙秀才，还有一目的，便是杀鸡儆猴。

糕点铺子红火，本来就已经十分招眼，而老四这两次都挣到了不少钱，虽然从未招摇，但有些事却很难瞒过去，因而邵家如今倒是十分招人眼红。

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才会有了今这一番热闹看。

邵家若是太好说话，这样的试探定然会断绝不了，如今老四直接将人扭送见官，躲在暗处的人行事之前，便要仔细掂量一番。

小五看着老四这模样，只觉得有几分陌，虽然明白原委，但心中还是觉得对方太过赶尽杀绝。

邵瑜拍了拍小五的肩膀，轻声说道：“这世道，大多数时候妥协都是无用的，你让一步，人家只会更三步，遇到心胸狭窄之人，便越是不能让，反而越是强硬，对方才会越发忌惮于你。”

小五微微长大嘴巴，她还是觉得这样似乎过于心狠。

老三一开始不明白，如今倒也明白了，拍了拍小五的肩膀，将人拉到一旁去细细解释。

小七却扬着，就像是求表扬一样看着邵瑜，说道：“我懂，这就叫痛打落水狗，对这些害我们的人，没什么好同情的。”

邵瑜拍了拍她的顶，又看一旁的顾珊珊。

顾珊珊轻声说道：“他们做错了事，自然应该接受处罚。”

老四彻底丢开家中铺子之后，他便开始专注于自己要办的书局，他没有自己从零开始，而是收购了本县一家濒临破产的书局。

这家破产的书局里还有一些模具和艺人。

艺人面对新老板难免忐忑，老四也没有兜圈子，直接大一挥，将这些熟全都留了下来。

这件书局本就是以印书为主，如今老四主事，他也没有从旁的地方买纸，而是另弄了一处地方专门产纸张，用的便是邵瑜提供的造纸方子。

其他人难得见老四对一件事如此上心，本以为他要彻底改了懒惰的『毛』病，但到书局的意入轨之后，老四又恢复了旧时模样，他不再随着大部队床，而是每睡到自然醒。

上午干活以躲掉，但下午的学习他却躲不掉。

接连休息了好几，老四每上午听着面传来的动静，反倒有些不习惯。

邵瑜从来不催促他床，但他却越躺越难受，反倒自己爬了来，虽说床时间也算不上多早，但到底比前两天上三竿早了很多。

“我不能一直跟着那群笨蛋后面走。”老四找上了邵瑜。

如今其他人还是处入识字写字的阶段，这在老四看来实在是太慢了，他甚至觉得是在浪费命。

老四本来是能将懒惰发挥到极致的人，但接连几次成功挣钱，如今又有了书局，在这几年里，应该都会源源不断朝他供血。

老四即便不做别的，书局也能养活他，他也不需要再做家中那些他眼里繁重的劳作，他尝到了甜，也彻底明白了邵瑜先前话中之意。

“我要考功名，你帮我。”老四说道。

“你以找学堂读书。”邵瑜说道。

老四摇，说道：“他们不会比你更厉害。”

老四越发探究邵瑜，便越发觉得邵瑜身上一团团『迷』雾，不过他也清楚，邵瑜是自己人，因而即便邵瑜有这么多秘密，他也没有一定要问清楚明白的意思。

“好，但我每天只能抽出半时辰。”邵瑜说道。

他的孩子太多了，每人想学的东西都不一样，因而他反倒成了最忙的那人。

老四说道：“谢谢。”

邵瑜闻言了来。

老四又道：“小七对漂亮的东西有着超乎寻常的执着，若是我有一有钱了，便想给她开间首饰铺。”

邵瑜闻言十分无奈的说道：“若是她真能对这件事感兴趣，我会给她安排。”

得了养父的保证之后，老四隐隐松了一气，今的事他又验证了自己的猜测。

若是让邵瑜帮别的忙，邵瑜多半会找他要报酬，但邵瑜显然在心中对自己承诺了，要保证每孩子都能学一门技艺。

老大是功夫，老二是厨艺，老三是意，他是读书，小五是采『药』制『药』，小六是画画，如今只有小七没有任何安排。

小七自己倒是半点不『操』心，整里依旧傻呵呵的，但他是小七的亲哥哥，自然要为她考虑。

这下午，邵瑜在教完孩子们认字以后，便独自出门，他回来的时候，里带着五朵绢花。

邵瑜先送了一朵给顾姗姗。

“这是给我的？”顾姗姗一脸惊喜，似是没想到邵瑜会送礼物给自己。

邵瑜着点，接过绢花道了一声谢后，又小声说道：“昨天看你有件衣服破了洞，你若是不嫌弃我的艺，拿过来我给你缝上。”

“我求之不得，怎么会嫌弃。”邵瑜立时也顾不得其他绢花还没送出去，便屋将自己那件衣服拿了出来。

顾姗姗接过衣服，脸颊微红。

邵瑜又将其他绢花分发给四女儿，他给四人都是一样的颜『色』和式样，只是最后递给小女儿的时候，邵瑜顺势在她身边停住。

“真漂亮，就跟真的一样。”小七甚至忍不住凑上来闻了闻。

邵瑜在一旁含看着她。

小七又问道：“爹爹在哪里买的？只有这一颜『色』吗？我如今有钱，还想再买几朵。”

碰到喜欢的东西，小七也没有像邵瑜索要，而是想着拿钱去买。

邵瑜摇，说道：“你买不到了。”

小七听了这话，顿时一脸惜。

“因为这是我做的。”邵瑜解释道。

小七的眼睛，忽然亮了来，拉着邵瑜的衣袖，说道：“爹，您再卖我几朵呗。”

邵瑜摇，拿出做绢花的材料，说道：“你也有，以自己做。”

一听说做绢花，其他几女儿也凑了过来，就连顾姗姗也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邵瑜教一孩子的时候，从来不会禁止其他的孩子一学，很快几人面前便摆开了阵仗。

做工活，自来需要一双巧，因而第一宣布放弃的是老大。

老大将自己里那一团奇怪的东西往桌子上一甩，中说道：“我还是去打一套拳吧。”

说完，她便跑到院子打得虎虎风。

其他几女孩子虽然坚持下来了，但学得最快的是小七，她不仅能照着邵瑜模仿一遍，甚至还会自己探索新的式样。

小七像是找到了新的乐趣，在家里做了好几的绢花。

“小七小七，你的绢花卖不卖？”老三在铺子里卖糕点，不少小姑娘注意到她上的绢花，意这便上门了。

但小七却不是老三预想中那般积极，她此时盯着眼前的一堆绢花，眼神中满是不舍。

“客人点名要红『色』的，你定价。”老三催促道。

小七左看看右看看，竟是哪一朵都不舍得卖出去。

老三直接从中拿了一朵红『色』绢花出来，就小七拉住。

“这我不卖！”小七说道。

老三便只能换一朵，但换了之后，还是得到妹妹相同的回答。

老三无奈，问道：“你到底要卖哪？”

小七满脸犹豫，始终不能下定决心。

老三说道：“你要是真喜欢，每留一朵不就行了，何必全都留着。”

小七却摇，说道：“每一朵都不一样。”

老三闻言满黑线，她看着这一桌子的绢花，轻而易举就能看出好多都是重复的。

偏偏颜『色』式样重复的绢花，在小七眼里似乎都是不一样的。

老三问道：“你现在还剩多少材料？”

小七闻言一回，只见她做绢花的材料不知道什么时候见了底。

老三说道：“没有材料了就要买，你那点钱不够你支撑多久，卖了绢花你拿钱去买材料，这样你才能一直有新绢花，多好。”

小七自然明白这道理，只是这里的绢花，每一朵都是亲做出来的，都是她的心肉，哪有那么容易割舍。

老三仔细思考一番后，又加了一火，说道：“你难道不希望这么美丽的绢花，更多人喜爱吗？”

小七终于松动了。

第一朵绢花开始卖出，后续便是源源不断，甚至老三还帮她在铺子里另设了一卖绢花的位置。

小七做的绢花全都审美在线，加上价格实惠，倒是逐渐打出名声来，偶尔还能拿到一些大订单。

而即便订单数量再多，小七也没有半点偷工减料的心思，扎扎实实的想要做出美丽的绢花。

工期紧的时候，老三倒是也曾建议小七省略一些步骤。

但小七拒绝的态度总是格坚决。

“这些绢花是从我里做出来的，我就得对它们负责，我不想别人辛苦攒钱买下来的东西，是一件次品。”小七喜欢漂亮首饰，她也穷过，故而非常懂得那攒很久钱买心爱之物的心情。

老三说道：“你难道不怕时间来不及，要赔钱吗？”

小七摇了摇，说道：“就算赔钱也不能交出次品呀。”

老三看着此时的小七，只觉得妹妹身上就像是莫名在发光。

她将心底那些黑心的想法压下，转而帮她思考办法来，最终建议道：“要不然，请小五和顾姨来帮忙？”

小七说道：“也好，我信得过她们。”

这两人听到请求，便欣然答应，本来是要当做举之劳的，但小七对于给工钱这事，却是格坚持。

“爹爹说了，请别人帮忙，就应该知道请人帮忙的规矩。”小七满脸严肃。

老三看着这最小的妹妹，忽然在她身上看到了邵瑜和老四的影子。

顾姗姗和小五本来就很乐意给她帮忙，如今小七执意要给工钱，两人也没觉得什么不对，反倒因为整家里都是这样氛围的缘故接受得十分坦然。

也是因为有工钱，两人越发不敢怠慢这份工作，知道小七注重质量，宁愿慢一点，也不想做出次品来。

这一切，老三都看在眼里。

订购这么多绢花的主顾是一位富家千金，她派来的人随意抽查了几朵绢花，没有发现任何瑕疵，因而对于小七越发满意。

这一桩意，也在后给小七带来的更多的订单，这位富家千金甚至成为熟客，又带来不少别的客人，这些都是后话了。

“邵大哥，这些钱我攒了很久，你一定要收着。”

邵瑜顾姗姗堵了着，对方直接将一钱袋子交到邵瑜里。

邵瑜看着里的五十两银子，心中咯/噔一下，问道：“你要离开？”

顾姗姗听了一愣，但她也来不及伤心，就因为家中氛围同化，学会了有话直说：“邵大哥希望我离开？”

“我自然不希望你离开，但你忽然给我这笔钱，我很容易多想。”邵瑜也很坦白。

顾姗姗神『色』放缓，说道：“这笔钱是当初邵大哥帮我付的聘礼，我心里始终觉得亏欠。”

除了亏欠，她还有一低人一的感觉，虽然没有任何人因为这事嘲讽过她，但她却还是觉得自己像是平白矮了一截一般。

邵家这样的氛围里，哪怕是小孩子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甚至很容易让人忽略了男女之别，也是因为这般，顾姗姗才格过不去这道坎。

她希望自己和邵瑜是公平的，不希望自己是邵瑜买来的媳『妇』。

邵瑜犹豫片刻后，接过了银子。

顾姗姗见他接过，只觉得心里松了一气，就像是卸掉了一块巨石一般。

“这些钱，你攒了很久？”邵瑜问道。

顾姗姗说道：“也没有很久，我爹娘一辈子都挣不了这么多钱，却没想到靠着你们，我不到一年就挣了这么多。”

顾姗姗的本金是铺子发的工资，铺子里的大部分利润都用来发工资了，这笔钱本就不少，又经过老四几次运作后，便达到了五十两银子的巨款。

邵瑜说道：“这是因为你厉害。”

虽然知道邵瑜这是在说好话，但顾姗姗还是哄得很开心。

邵瑜又道：“有一件事，虽然已经问过你一次，但我还想再问你一次。”

顾姗姗眼神中满是疑『惑』。

邵瑜问道：“你愿嫁我为妻？”

顾姗姗看来早就嫁给邵瑜，但两人成亲快一年其实也没有圆房，顾姗姗此时听到这话，心下第一反应，竟然是觉得邵瑜能想要圆房了。

她和邵瑜相处接近一年，早已倾心，对于此事自然不会拒绝。

“我愿意。”

邵瑜听到这话，嘴角勾，紧接着将里的五十两银子递过去，说道：“我家是妻子管账，拜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