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皇妃娘娘
明光殿。
沐青易在卢攸宁的带领下，走到殿门口，抬头看着正殿的牌匾，迟迟未曾踏入。
“小五，怎么了？”
“我这般瘸着腿进去，是不是不太好啊？”从沐青易这数十年的学生经验看来，女老师比男老师更难对付，皇上是脾气好，可是在后宫中摸爬滚打多年的女人，就不一定像卢攸宁口中说的脾性好了。
卢攸宁搀着沐青易在殿外的廊栏上坐下，将自己的内衬裳袍撕下一块，扯作两半，裹在自己的两只手掌上，蹲下身来，又将沐青易的双脚放平，顺着小腿的位置，轻轻替她按摩。
“我......我用绸布裹住手掌了，若是小五不喜欢，我可以再裹一层。”
即便隔着衣衫，卢攸宁那双盖着绸布的手轻轻划过沐青易的腿时，她还是有些害羞了，听到卢攸宁这么说，口中只道：“没事十二哥哥，我不介意。”
“以后练完功，回房睡前记得让安兰替你这般案抚一刻钟，次日便不会这般酸痛了，可记住了？”卢攸宁说完抬头看着沐青易时，沐青易亦低头瞧着卢攸宁。
皇妃娘娘的庭院中，栽种着的几株秋棠似着了魔一般，风不过才扬起一分气力，它便洋洋洒洒地飘了一地，落花如雨，凋了二人满身，卢攸宁想伸手将沐青易头上的花瓣拂去，然手抬至半空时，忽然停住了。
海棠凌美人。
当真是一副流年美眷也！
沐青易以为卢攸宁想抚自己的脸，又恐他是因着礼教而不得不停住，她便试探着将脸颊靠上卢攸宁的手掌，道：“十二哥哥可是这个意思？”
卢攸宁呆住了。
这是他第一次抚摸小五的脸，虽当中隔着绸布，然他亦可感知小五脸颊上的温热、细腻。
“是十二郎来了么？”
远处一个婢子捧着盒子走过来，卢攸宁连忙将手掣回来，起身看去，是姨母的婢子，唤做书玉。
“书玉姐姐，我带小五来看看姨母。”
那个女子走到两人面前，行了礼，道：“沐家的小五来了呀，快进来，娘娘才歇了个午觉，刚睡醒呢！”
沐青易忙起身，卢攸宁照旧将手臂抬起来，让她作搀扶之用，书玉抿嘴笑道：“十二郎方才还对五小姐这般亲呢，怎的现在又疏远了？”
一席话，引得二人脸都有渐红之势，沐青易从前没谈过恋爱，并不知晓恋爱的个中滋味，此刻她隐隐觉得，这样的感觉，好像也不赖。
卢攸宁亦稍稍低头，不露声色地将裹在手上的绸布摘下来。
“快快起来，小五可大好了？”皇妃娘娘吩咐左右赐座，又命婢子将沐青易的锦凳挪近些。
卢攸宁替沐青易回话：“小五已痊愈了，多谢姨母挂心。”
皇妃娘娘仔细看了一番沐青易，见她脸上已无病色，这才放心下来，道：“果然气色瞧上去好了许多，这该死的靺鞨人，当初皇上对他们就不应当仁慈。”
“靺鞨人？”沐青易转头看着卢攸宁。
“粟末靺鞨乃北方少数一支民族，早年靺鞨遭前朝和高句丽两国镇压，部落形成了粟末靺鞨和黑水靺鞨族两股势力，粟末靺鞨依附高句丽而居，后前朝皇帝与高句丽交恶，这部分靺鞨族人被调遣到辽东区域同其作战，竟渐渐成势，甚至妄图掠夺中原土地。”
皇妃娘娘点头，接着道：“十二郎说的不错，如今的靺鞨多次侵扰我朝国土，皇上岂能容忍？当日沐大将军领命征讨靺鞨族，在极北苦寒之地，同靺鞨族缠斗整整三年，方将其镇压平息。皇上仁善，本不欲赶尽杀绝，却不想这些鞑子竟然潜入中原，袭击将军府，还用箭伤了小五，你昏迷的这一个多月里，本宫心悬难安啊！”
听皇妃娘娘这般说来，沐青易似乎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原来大将军府的沐青易，是这般受的伤啊！
那些靺鞨人，也忒野蛮了，不知道五十六个民族都是一家的道理么？！
“不过好在我家小五吉人自有天相，大难不死。”
卢攸宁微微咳嗽：“姨母，人家还是沐府的五小姐......”
“等到开春，办了招亲，小五进了卢家的门，自然就是一家人了，”说着皇妃又不忘抱怨，“要不是该死的靺鞨人作乱，小五早就嫁给十二郎了。”
沐青易起身行了个礼，说：“多谢皇妃娘娘抬爱，只是......”想到方才在太和殿，皇帝已将比武招亲之事定下来，”没什么，一切皆由皇上、娘娘做主便是。”
皇妃疑惑：“从前你可是野马的性子，进本宫这明光殿，从来都横冲直撞，如今受了一次伤，怎的这般乖巧了？”
她这话，是夸自己？还是讽刺自己？
沐青易正在琢磨这话里的意思，卢攸宁开口道：“姨母从前不是觉得小五行事过于不拘小节，有些男儿气了？现在看到她这般，应当高兴才是。”
娘娘笑道：“正是正是，开春的招亲，你可一定要给本宫把小五娶进门来，明白么？”
卢攸宁道：“谨遵姨母吩咐。”
……
今秋八月，正是河蟹最肥的季节，只是今年的河蟹出量好像并不似前两年那般丰盛，京畿上下皆涌起一股以吃大闸蟹为尊的风气，竟出了一蟹难求的怪状。
将军府往年到这个时候，膳食房的螃蟹从未断过，如今竟然也要三五日方能吃上一回螃蟹，还不能十分吃尽兴。
其实并非将军府没有钱去购买市面的螃蟹，只是沐忠平将军从不许府内在吃穿用度上过于求精，如今京畿的大闸蟹价格早已远高往年数倍，实不必太费银钱去同贵子们比攀。
“安兰，把螃蟹放到小五面前。”沐忠平看着小五十指并用地啃着螃蟹，吃得那叫一个香，连带着平日只吃一碗米饭的夫人，今日也被沐青易带着多添了一碗饭。
夫人轻轻拍了拍肩膀，笑道：“看着小五吃饭，我的胃口也变得好了。”
沐青易啃完一个螃蟹后，擦着手：“安兰，怎么把螃蟹就摆在我一个人面前，快端过去。”
夫人说道：“小五喜欢吃便多吃点。”
沐忠平亦道：“今年螃蟹比往年是少了点，但也足够你吃了。”
沐青易净了手，站起来，亲自将那盘大闸蟹端到父母身边，道：“我已经吃饱啦，爹爹，母亲，你们快吃，我得散散食了。”
沐青易走出门，往回看了看父亲母亲，正在下人的伺候下，悠闲地吃着螃蟹。
他们好像真的是自己的父母一样，从前在家时，老妈也会这般将好吃的全部留给自己，那时她可以和老妈一次吃将近一篓的大闸蟹，现在嘛......自然是父母为大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