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大婚之夜

“这是哪儿啊？”

沐青易被卢攸宁带到了京畿一处高岸地方，眼下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小五，”卢攸宁从袖子里掏出一只乌勒，“上次我教你的曲子，可能给我吹一遍？”

沐青易借着微光看清，看清那只卢攸宁一直带在身上的乌勒，她接过来，问：“好啊，十二哥哥你怎么时时都将这只乌勒带在身上啊？”

“这是你送我的，我自然珍惜，”卢攸宁说，“我第一次遇见你时，你手中就握着这只乌勒，我正是那时，中意于你。”

沐青易问：“那个时候，我好像年岁不大啊！”

卢攸宁轻轻摸抚着沐青易的头，道：“那时你七岁，还是个小孩子呢！”

沐青易故作惊讶，打趣道：“你喜欢一个小孩子啊！？”

“不不不，”卢攸宁连忙解释，“那时，我只觉你像天间一朵云，浑身上下都是软软的，特别是笑起来的样子，当可吹散眼内一众阴霾。”

沐青易道：“十二哥哥，我没你说得这么好……”

她并不知晓，从前的十二郎，并不爱笑，也并不温柔和善，自十五岁那年遇到她，一切皆不同了。

这个小女儿天天拿着乌勒跑到卢府门口“十二哥哥”、“十二哥哥”地喊，听得他心里甚是蜜甜。

后来他教她学会了第一首乌勒曲子，也是唯一一首，她便将这只乌勒赠给他，以作谢礼，从此，这只乌勒便跟在十二郎身边。

卢家的十二郎，亦是从那时开始，成为人们口中的“温谦公子”，他那张冷脸，自遇到沐小五起，便悉数融化了。

沐青易将这只乌勒拿起，放到唇边，轻轻吹奏起来：

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

西洲在何处，两桨桥头渡。日暮伯劳飞，风吹乌臼树。

第一声才起，整个邺城灯火瞬间被点亮，火蛇一般将整个京畿包裹在当中，千灯照尽当头碧云，高楼又见纷纷红袖。

每只罗袖中，皆提着一直明晃灯笼，一众灯烛，把个邺城照得似铺了一层黄金般，火树银花，极尽辉煌。

“这是……”

“这是今上送的新婚贺礼，”卢攸宁道，“小五可还喜欢？”

“喜欢极了，”沐青易看着这一脉赫然之景，“真好看！”

卢攸宁将沐青易环在怀中，道：“那年元宵，邺城一派灯火明亮，你我亦在此处，得观奇景。”

沐青易脑海中似乎开始逐渐显现出当年之景，奇怪，她明明未曾经历过此事，如何卢攸宁一提及，脑中便有了景象？

卢攸宁将头偏下来，下巴轻轻放在沐青易的肩上，像是在跟她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般道：“小五，你可知道我有多爱你……”

沐青易略转了下头，看向他，卢攸宁轻轻吻着她的脸颊：“你终于是我的夫人了。”

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卢攸宁，只任由他吻着自己的脸颊，从前沐青易只觉得卢攸宁十分喜欢自己，却从未想过，他爱自己，竟是爱得这般深刻。

……

入了夜，沐青易在安兰的侍奉下，终于能将一身的华服脱去了，此刻她身上只着一件银白内衫，比起那身丁零当啷的大婚礼服，此刻身上穿的，倒是舒服得很。

卢攸宁从外面进来时，左右婢子皆行礼退下，安兰也跟着退了出去。

沐青易见卢攸宁穿着一件浅青色宽袖长衫，髻上的佩饰皆除了去，他走到沐青易身边坐下。

这是就要洞房了？

沐青易僵着身子，也不知道该干嘛，眼睛也不敢看卢攸宁，同方才邺城上一起看灯火的模样，全然不同。

卢攸宁轻嗽了一声，道：“小五，之前你说的那个，我有想过……”

“哪个？”

“小五之前说，不愿成亲皆是因着怕生……生孩子，”卢攸宁亦有些不敢看沐青易，“若是小五不喜欢生孩子，我们可以暂时不……”

咕噜咕噜～～

沐青易的肚子里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卢攸宁下意识转过头，问：“小五可是饿了？”

“嗯……”沐青易点头，“喜娘说，今天不能吃东西，不然婚服穿起来不好看。”

“想吃什么？”卢攸宁站起身问。

“望楼做的菜，都想吃。”

“小五且在这等我。”卢攸宁将外衫披上，转身出了门去。

安兰从外面进来，问：“小姐，新婚洞房夜，姑爷这是要去哪儿啊？”

沐青易看着这外屋守着的七八个婢子，得想办法把她们打法了才是啊！

只见她眼珠子一转，故作委屈状，“十二哥哥同我吵架了，今晚不会来了，我要睡了，你们散了吧！”

“啊？！”安兰惊讶道，“小姐你跟姑爷不是一直……”

安兰还没说完，只听“砰”地一声，沐青易已经将门关上，不再理会外面的声音。

等到卢攸宁带着食盒回来时，看到外面庭院内无一人，走近内室，灯已熄了，他轻轻开门进来，将食盒放下，预备看看小五可是已经睡下了。

房内无一丝声响，他蹑手蹑脚地将衣衫脱下来，却听到沐青易悄声问了一句：“十二哥哥回来了？”

“小五睡了么？”

“没呢！”沐青易摸着黑走过来，食盒一掀开，屋内顿时被热菜的香气充满，“我们在里面洞房，外面守着七八个丫鬟算怎么回事？我把她们都哄回去了。”

说着，轻轻点了一只蜡烛，微光映得俩人的脸，红彤彤的。

“快尝尝看，我吩咐望楼的厨子现做的。”

沐青易觉得今日成亲，最幸福的时刻当属现在了，饿了一天的她，此刻也顾不上卢攸宁了，只忙着大快朵颐。

卢攸宁替她倒了杯茶，站起身递给她，道：“小五慢点，我不会跟你抢的。”

无意间瞧着夫人被烛火映得有些绯红的脸，甚是撩心。

他登时将眼神挪开，脸微微发窘，耳朵也有些红了，沐青易忙着吃，没注意到卢攸宁这一神色，再者说，屋内只点了一盏烛火，属实也有些看不甚清。

沐青易吃完后，坐在圆凳上，看着卢攸宁从柜子中拿出一床新的被褥，铺在外室的卧榻上，问：“十二哥哥晚上要睡在外面吗？”

卢攸宁一面铺着被子，一面回道：“今日虽成亲，小五若不喜欢，我自不会强求。”

沐青易道：“那你也不用睡在外面啊，内室的卧榻……”

卢攸宁走到她身边，将她抱起来，放在床榻上，道：“小五，我是男子，你可不能这般难为我。”

这话说得沐青易不知如何回答，卢攸宁继道：“快睡吧！”

说着，替她将床帐放下，径直走向外室。

隔着纱帐，沐青易心里莫名升起一丝失落感。

可先前不想成亲，不想嫁人的，分明是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