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夜探皇宫
“陛下,夜已深了,歇息罢。”
皇后萧氏进得殿来,见皇帝端坐在案前,旁边的太监已有微寐之状。
“朕不困,”皇帝眼神依然盯着书本,并未转移一分,语气亦淡淡的,“皇后若是乏了,便先去休息罢。”
不等皇后开口,皇帝又喊:“李杰。”
靠着柱子打盹的太监听得此声,连忙站起身子,扶了扶自己帽巾,上前道:“皇上有何吩咐?”
“送皇后回去歇息。”
“是。”
明光殿。
沐青易本想出去走走,可是侍卫守备森严,便是每天的饭食也是太后命专人送来,只说沐青易护储有功,封为郡主,暂居明光殿。
不过是将其软禁罢了。
“小姐,”安兰看着沐青易席地而坐,抱着膝盖,不知在思索什么,“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宫啊?”
“不知道,”沐青易看着宫内的砖地,“可能这辈子也出不去了吧……”
“十二郎会来救我们么?”
“我心里盼着他不要来,太后这般忌惮沐家,又视卢家为眼中钉,我被困也就罢了,他可千万别再撞进来了。”
外面太监忽报:皇上驾到——
安兰忙站起身来叩首迎接,沐青易照旧纹丝不动。
廊前微弱的宫灯映进来,格外柔和。
“朕,睡不着,想着出走走,看到明光殿的灯还没熄,”皇上走到沐青易身边,看到她就这般坐在地上,“小五怎的还没歇息?如何坐在上,若是着了凉可如何是好?”
沐青易嫌皇帝啰嗦,抬头瞥了他一眼,道:“择床。”
当日邺王昏迷在太和殿,合宫太医救治了三四天方醒转,醒来后,发现自己和沐小五被禁足于明光殿中,朝中有臣子提出邺王举兵逼宫,实为大逆不道,又兼对诏书真伪提出疑议,只得先将他二者软禁于此。
经一番查证,确认诏书无误,朝堂上下方开门迎新皇,崇以帝位。
恢复自由的邺王本欲向母后发问,可是转念一想,既已背上了弑父杀弟的罪名,难不成还要把母亲也逼死么?
自登基以来,他时时梦见当日三皇子自刎的场景,常常夜不能寐,心内焦惶,唯有在沐青易身边时,方可得些许慰藉。
“都在宫内住了这许多日子了,还没习惯么?”
沐青易并不十分不讨厌这位皇帝,今日这般局面,虽同他脱不了干系,然若非他盲目听从母命,也不至于到这步田地,只是他亲眼目睹自己的父亲、兄弟横死,这个皇位,是他踩着父亲手足的血,才得登上。
想来他心中,定是愧疚不安兼具。
罢了,权势争斗向来成王败寇,如今无端被搅进来,想抽身为时已晚,只盼莫要再见当日太和殿内的血腥情状了。
她反问道:“把你关起来,你会习惯么?”
皇帝转而问身边的太监,“朕不是说了么?宫内任何地方,小五无一不可去,谁下令把她关起来的?”
李杰小声说:“回禀陛下,太后说,郡主对宫中不熟,若是游玩恐走丢了,故而命人在此看守,令郡主不得出门。”
“这……”皇帝语塞。
“算了,”沐青易站起身子,将身上的衣服整理一番,“太后娘娘果真有心了。”
皇帝禀退身边一众人,又命安兰退下,“小五,我有话跟你说。”
待到众人退散,皇帝遂开口:“当初正阳宫之事,朕并无……”
“我知道,”沐青易道,“你若是当真有歹意,也不会放我走,不过我当时神思混沌,不想伤了陛下。”
她不生气了?
皇帝欣喜,遂往前走了几步,道:“小五,朕从来没想过伤害你,朕是……”
一道剑影忽然从二人中间穿过,两人忙各向后退了几步,待站定时,只见一人手提长剑,立于大殿中央。
沐青易看清来人面色后,按捺不住欣喜之色地喊道:“十二哥哥!”
皇帝见到十二郎,亦展颜上前道:“十二郎,许久不见!”
卢攸宁却忽然抬起手中的剑,直指对方:“站住,我素来不与皇子动手,别逼我。”
皇帝为十二郎此举怔住,只听他继道:“我忘了,现在应当遵您为,陛下。”
沐青易站在卢攸宁身后,道:“十二哥哥,你这是做什么,快把剑放下。”
卢攸宁稍微偏头,以柔色瞧着沐青易,“抱歉小五,我来晚了。”
沐青易直接动手将十二郎的手中的剑按下,道:“十二哥哥你先听我说。”
她正要往下说,却见十二郎额前沁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又见到其左肩的衣服内,似有血渍浸出来,遂轻轻撩开卢攸宁的衣领,里面竟然缠着好几层纱布,早为血浸湿。
“十二哥哥你受伤了?”
皇帝听得此言,忙推开门向外走去,道:“传太医来!”
李杰上前:“陛下可是身体不适?”
“郡主久坐砖地,膝盖受了凉,快去传太医来!”
李杰稍稍探头,正要往里看去,皇帝挡在面前,道:“还不去?”
太监忙低头,回:“是,陛下。”
皇帝说完,又将门重新闭上,走过去道:“十二郎且先忍耐片刻,太医随后就到。”
本来伤口已有愈合之象,可是方才夜探皇宫时,同几个侍卫动了手,伤口这才又开裂了。
“小五,”卢攸宁坐下来,细细看着许久未见的妻子,“这些天你可大好?”
沐青易此刻是被卢攸宁的伤吓到了,她想象不到,究竟是怎样的伤,能将身上的纱布尽数打湿,眼睛里都是泪,又怕哭出来,卢攸宁会心疼,只是拼命忍着,“我一切都好,一切都好。”
卢攸宁蹙着眉,嘴角却含笑:“傻小五,哭什么,我没事。”
太监李杰带着太医进来,皇帝只命太医进来,将一众人等全部关在门外。
“今夜出诊,乃是为明光殿郡主治病,并无他人。”
太医忙低头应道:“臣遵旨。”
待到太医将卢攸宁身上的衣衫纱布都解开时,沐青易方看到卢攸宁左边肩头两个大大的窟窿,深可见骨肉。
她走到卢攸宁身边,坐下,问:“怎么弄的?”
“没事,不过被狼咬了两口而已。”
接下来,太医又在其左手臂上发觉四五个印子,虽已见愈合,但不难看出肌底生黑,是余毒未全然清干净的迹象。
花了好一番功夫,上药的上药,煎药的煎药。
皇帝拿着扇子,蹲在小药炉旁边,一边扇着炉中的火,一边道:“十二郎啊十二郎,你也不怕折寿。”
待到沐青易服侍着卢攸宁喝完药,又替他重新上了药,天都开始有些见亮了,太医将方子等一应药材用法一一说明,这才离开。
临走前,皇帝把太医叫到一边,详问其伤。
太医只留了一句:“十二郎的左臂,基本废了。”
好在这话,沐青易并未曾听到,皇帝只是又叮嘱了太医一遍:“昨夜之事,若有泄漏,朕定拿你是问。”
待送走太医,皇帝进来,瞧着卢攸宁半靠在床梁上,卢攸宁抬头,亦瞧着皇帝,道:“陛下可还欠臣一个解释?”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