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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官奴4

关门后头等事就是钻!回!被!窝!

小环揉了揉迷离的睡眼,撑起身:“小姐,你点灯做什么。”

胡月华站在桌边,频频拉扯着身上的袄子,想让身体再暖和一点,嘴冷得打哆嗦:“对不起,我……。对不起。她们睡了,我带来针线帮你缝衣裳。”

我没答话,她愈加忐忑不安:“今夜缝不完我明夜再来,直到全部缝好。姚杏花剪的时候我在,我是帮凶。求求你不要告诉赵婶子,我想留在这里。”

“你的手——”

她急着说:“我的手没事!我会小心的,脓包没有破,不会弄脏你的衣裳!若你担心,我挑破它们把脓挤干净,可好?”

胡月华眼框冻得通红,煞白的脸蛋因为激动泛出红晕。

我叹了口气:“你的手已是这样,还想着帮其他人善后?挤破手上的脓包,明天干活你的手会更疼。”

“没关系,手上的烂溃大娘们要是看见,再不要我碰那些碗和菜,姚杏花的事得她自己去做,这是因祸得福。”她微微一笑,仿佛积存许久的心愿终于达成。

我心头一震。

她以自损作为抵抗,让自己的双手在冷水里泡出脓,苦挨到脓包破了手烂了,再叫赵婶子她们看见,心生厌嫌不叫她继续做下去。

这就是她给自己想出来的办法。

“不要轻易求人,你躺进来,针线一起拿来。”我掀开被子一角,对她说。

胡月华不禁诧异,两颗斗大的泪珠顺着脸滚下来,旋即抹掉眼泪躺进被子里。

破镜不能重圆,绣工再好,剪成那样的衣裳绝无可能缝补得天衣无缝。

我本是想明天问柳大娘借针线,如今有现成的,就今晚赶着做出来。三个人一起做,速度更快。

小环拿来棉絮和衣裳,我用剪刀剪下上头的几个盘扣,比对着纸描的长度,把衣料裁剪下来,修成我需要的形状。

胡月华不解地问:“你这是做什么?”

“食罩。”

她又问:“何为食罩?”

我寥寥数句,她一点就通,眼中闪着微光道:“真是变废为宝的好主意,你如何想到的!”

“世上没有真正的废物,烂泥还有三分韧呢。”我随口的话,她像是参禅悟道一般,嘴里反复重复着这句话,红着脸问:“我能帮忙做点什么吗?”

我抓件衣裳递给她:“你和小环一起把里面的棉絮掏干净,再细细地抓碎,如容易填充进缝好的料面中。”

胡月华点点头,仔细地把衣裳里残余的棉絮掏出来,做了一会,幽幽道:“海洲觐台御史刘章私贪赈灾官粮,我爹爹因为是刘章的门生而受到牵连,发配到西津为奴。他为官从来清廉,事发之前听到风声,把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变卖,做了一件我以为他这辈子不会做的事。”

她撩起里衣的袖子,手腕内是火烙烫下的痕迹,赫然露出端正的“官奴”两字,下有“海洲府”三小字。

字的边缘泛着淡淡的红晕,比划向内凹,里面生长出来的是新肉,白得格外突兀,混着黑色或褐色的斑点,许是本来的皮肉被烧过后萎缩的残留物。

一旦充为奴籍,此生再无翻身的可能。

我停下手里的走针,沉默不语。

小环“啊”地叫了声,她连忙拉上袖子,遮住那丑陋的烙痕。

“没有吓着你们吧?对不起。”她浅浅一笑:“爹爹四处求人,买通门路把我送到官奴库衙中,官家配在温将军府上,比起在官妓营中的几位姐姐,我很幸运。”

突如其来的剖心肺腑之言令我如鲠在喉,她的懦弱顺从底下,竟然是此番因由。

食罩很快就做了,我送她到门外,她缓缓转过头,眼中含着期待:“因果,以后你能喊我‘小月’吗?”

我点了点头,一抹灿烂从她嘴角飘过。

夜风凄如鬼哭狼嚎,我辗转反侧听得尤其清晰。

到卯时仍如同黑夜,院里已经有人在打水洗漱。院中的雪积得厚厚的,片片屋檐皆是素色。众人爱早起,为的是早点去厨房,那里烧火,比待在院子里暖和得多。

赵婶子在仓房里把我做的食罩是套上又拆下,拆下又套上,来来去去三四回。

这里还存放着各处庄园进温府的荤腥,獐子五只、剖好的鹿腿四只、分别用粗绳穿着吊在梁上,空气里全是生肉的腥膻味。

仓房少有人走动,所以是最合适的地方。

终于,人回来了。

“娘!”赵十五钻进仓房,赵婶子大步上去夺走他手里提篮,朝着自个儿子的手臂就是一拳:“小声点,要把其他人吵来我揍不死你。”

赵婶子解开提篮上的食罩,开盖后把手往里头探,又马上缩了回来,面上似笑非笑。

赵十五也学着他娘把手伸进去,“啊”地尖叫抽出误伸进汤里的手,连连喊烫。

赵婶子火气上来,照儿子脑门连续几巴掌:“喝马尿抽抽了?再做出声老娘给你的嘴浇点热油,真走到二夫人院子还是跑哪躲懒去了?”

“娘我真去了!真没骗您!来回两趟,就按平时走路那样走的,真的!这小妞没骗人,我看这玩意准行。”赵十五捂着脑门躲打,看他娘扑了个空差点摔跤,哈哈乐着说:“娘,赶紧地送二夫人眼前去,没准二夫人一高兴,也叫我去五爷屋里当差。你是不知道柳家那小子多狂,仰着脸儿,哪天不是两个鼻孔对着我,他快成个爷,我跟他孙子似的。”

赵婶子皱着眉头,拿两个食罩不知比什么,在仓房兜兜转转了好一会,才走到我面前。

“苏姑娘你真不是一般人,我小看了你。二夫人要能喜欢,说声好,那可是你的大造化。想要点什么?跟婶子说说,回头好替你传话呀。”

她小萝卜般的手指紧紧抓着食罩,眼神定定审着我。

哪里是要问我要什么,分明是试探。

我笑了笑,回答:“食罩是婶子的主意,我不过代劳做出来,二夫人怎么会赏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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