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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撞柱

院中安静,似平日一般,因有年氏存在,转变为随时可能点燃的爆竹。

我与温冲进正屋中见过大夫人,敬过茶,陪着夫人说几句话。大夫人面有血色,双唇红润,看着精神百倍。往常夫人的衣裳、首饰大多素净,今天带上点翠耳环,发簪的是菊花纹头花,是她生辰当日佩戴的那一套首饰。

汪嬷嬷进来收蒲团,东厢那传来一声女子的吼叫:“没做过就是没做过,哪怕你冤死我,我不会承认。她说什么你都信,我是你的妻子,你信过我吗?”

我们彼此心照不宣。这声吼触及汪嬷嬷紧绷的弦,厌恶地转身要去关门。

还未走到竹帘处,大夫人喊住她:“有两个孩子在,我去看看。”

汪嬷嬷皱着眉头,理直气壮道:“说什么老奴也不让您去,左不过砸碎这个砸坏那个。东小院的事,大少爷当家做主。成家的孩子自立的门,夫人您随他们去,是对是错自己掰扯。”

素秋也想跟着劝几句,但夫人已经站起身,她只好上前来搀,寄希望在我身上,向我发出求救的眼神。

我领会她的意思,微笑着说:“娘,嬷嬷说得是,大嫂是个在意颜面的人,大哥夫妻之间的事,您去了,想劝也劝不住。倘若担心虎小,我这就去把他领到这里来。”

“不聋不哑不做家翁,从前是我管太多,不够聋哑。”大夫人犹豫片刻,还是点头允许,不忘嘱咐我,“拦不住就把两个孩子领到我屋子里。”

素秋笑着小声道:“还是三奶奶说的话管用。”

我应一声,起身敛敛裙摆,步出屋子。下阶梯时,温冲跟了出来,我冲口而出问他:“你跟来干嘛?”

温冲轩了轩眉:“我刚过门的新媳妇想送上门挨他人的骂,为夫当然要跟着,时时刻刻护着她。”

看来温冲心情不错,能跟我花言巧语,大夫人起色好起来,他的心情跟着好了。

我笑了笑:“三爷管好自己,小心我没挨着骂,你倒吃了嫂子一片飞来的瓦。”

温冲嗤笑一声,伸手刮了刮我的鼻尖:“难道没人告诉你女子不能太过伶牙俐齿?太过伶牙俐齿,容易——”

“容易如何?”

温冲一手负在背后,一手牵起我的手,接上话:“容易讨我喜欢。”

“天下伶牙俐齿的女子多得是,三爷个个喜欢不成?”

温冲突然点了点我的手背,淡淡道:“这个我最喜欢。”

我的嘴角不自觉上扬,觉得他的话酸得倒牙但又有意思。初见温冲时觉得他不近人情,冷心冷面还喜怒无常,现在嘛,反觉得他是冬日的冰面,望着寒冷,砸开冰下会发现藏着许多游鱼。不止杀伐,他还是个活生生的人,并非天下无敌,也有弱点。

年氏是素秋提到‘嫡母’都会多心的人,想到这,我抽回手,温冲手往后一探,精准地再次抓住了我的手,我无奈道:“松开。”

“不松。”

“我的手出汗了,你松开。”

“不松。”

我推了一下他的手腕,忍笑问:“三爷嫌弃过我的手粗糙,怎么如今非要握着?”

温冲缓缓松开手,侧身望着我,正要说话之时,院内传来咚地一声沉闷响声,紧接着传来老妪哭喊声,我连忙寻声往院子里追去。在年氏院子阶梯下,温擎章闭着双眼,眉心拧成一团,撇着头,仿佛旁边是什么污秽不堪的邪祟。他身后的推轮椅的小厮低垂着头,像是木偶一样,动也不动。

旁边没有任何污秽不堪的事物,年氏躺在她乳娘怀中,头无力地垂着,额上掌心大的紫青,一条细细的血痕经过眼头顺着鼻子流到她嘴边。年氏乳娘悲痛之极,缩肩流涕,近乎吼叫:“姑爷!这是你明媒正娶的正妻,逼得她撞柱子证明自己清白,你和奶奶做了几年夫妻,你不懂她,我懂!奶奶是我的血,我的血一滴滴喂大的啊!”

年氏白嫩的双手插着细小的白瓷碎片,白嫩的双手流着血,给染过的指甲镀上一层更鲜亮的血色。她的脚边是一堆砸碎的白瓷,砸的不止一尊观音瓷像,所有碎片中只有观音的头与婴孩的头是相对完整的,法身莲坐净瓶甘露等全成了大大小小的碎片。

温冲抬手挡住我的眼睛,被我按了下来。

温擎章靠着轮椅,两手放在膝上,双眼不愿意打开,没有一丝感情从嘴里慢慢吐出一句话:“你做夫妻的这几年,我简直生不如死。和离,是我最后给你年家的脸面。”

年氏乳娘双手颤个不止,凄厉喊了声‘姑爷’。

年氏的手动了动,微微睁开双眼,额上的血横过鼻梁,流进她的右眼,眼里登时染成血红。她双肩颤颤,像是在笑:“温擎章,你不是人。我年家的脸面用不着你给。太子爷再主东宫指日可待,你们以为皇上真的会废弃太子吗?呵呵,我爹依然会是朝中重臣,等到太子爷继承大统那一天,我爹依然是朝中重臣!你欺负不了我!我要讨回来,我要讨回来!”

“一切因你而起,与人无尤,休得胡议朝政。”温擎章道。

年氏喘息着冷冷发笑:“你是见我年家败落!冤枉我!休掉我!温擎章,你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王八蛋!你骗了我,你骗了我!你是个骗子!”

“疯妇,胡言乱语神志不清。”温擎章抬起手,身后的小厮将轮椅转过去,背对着年氏。

年氏眨眨眼,睫毛上沾上血,绝望道:“外头人人道你温擎章是逸群之才,他们岂会知道,你不过是一个蠢材,一个不分青红皂白的蠢材。我一无所出,求神拜佛,谁告诉我哪家请来的送子大士灵验,我便去请来供奉,供着十几尊菩萨,我岂会伤害你的孩子?”

“走。”温擎章简单一个字,像对推轮椅的小厮说的,又像是对年氏的驱逐。

车轮咕噜声里,年氏挣扎着平静道:“温擎章,你非要和离,我今天就死在院子里,死在你的眼皮底下,我要让你一生不安!”

温擎章的轮椅停住了,沉默片刻,道:“疯子,不死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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