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温泉这一切的一切,将要结束了
这里明明是鬼界!
天道怎么可能跟过!
路迎酒心中惊骇与愤怒无法言表。他和平时一样强行压住过激情绪, 好让『性』重新占上风。
他随即想到:自己以人类之躯到鬼界,所以天道没有了制约他法则。
这个论是出错。他在鬼界是绝对安全。
但是敬闲同。
他是神官, 能制约他法则正是在鬼界!
难怪那眼睛没看向他,而是转向了敬闲。
瞳孔中符文断流转。
“呼呼呼!”
锐利破风声!
天边电闪雷鸣,浓黑『色』压了清晨鱼肚白。
层云中挣出道道黝黑锁链,狂蛇一般奔向敬闲。
看清究竟有多少锁链,它们曲折、交织,将天空缠得密透风,犹如钢铁囚笼。
路迎酒听说过,在神官渡劫时,便是出现惊雷、闪电与锁链。
雷电锤炼肉/体,失败者灰飞烟灭。
而锁链……
神官毕竟也是鬼, 心中有鬼狂『性』、残暴与凶悍。这一道道锁链单束缚他们行动, 也带心魔。如果就失去了意志,就变成毫无神智孤魂野鬼。
神官都是在鬼界渡劫,所以路迎酒也只是听说。
今天, 是他第一次见到这壮观景象。
而这所有恶意都是奔着敬闲去。
敬闲面『色』改, 玄袖一挥, 阴风挫断面前数百条锁链!
金属爆开。而雷电轰轰,作惨白『色』线条兜劈。
它们没落在敬闲身上,被他周身无形屏障推开, 作细小电弧。
电弧还未散去, 又是千百道锁链扎,紧接着雷声启,轰鸣到天地颤抖。
被弹开锁链『射』穿朱墙碧瓦,碎石横飞;滚雷落将大地烤得焦黑。
在这令人惊骇场景中,路迎酒隔着交错锁链, 看到那眼睛边沿有了点弧度。
……像是在餍足地笑。
它次转动,与路迎酒对视。
这对视只有短短三四秒,却漫长如同永恒。
在那金属异『色』中,路迎酒明白了它意思——
它在说,情景,都是你一手造成。
一秒,万鬼齐声嘶嚎。
它们地面涌出,攀上『射』偏了锁链,以极快速度往上爬。远处看,每一条锁链上都密密麻麻缠着小鬼,叫人皮发麻。
雷电顺着锁链传。
无数小鬼被电成焦炭,往跌落时碎成了粉末;而更多小鬼前赴后继,断推进,终于攀升到了那眼睛旁边。
眼睛转动,冷冰冰地看向它们。
——小鬼们身躯以肉眼可见速度灰败。
像是嫩叶瞬间枯萎,浩海刹那枯竭,它们在半秒内老去。
干枯鬼手抓住锁链。
空中掉了一具具干瘪尸体,像是诡异落雨。
眼睛又是微微笑弯起,似是得意。
然而个瞬间,一道黑『色』身影出现在它旁边。
敬闲面无表情,指甲锋利如刃。他并指狠狠一刺,便戳进了眼球之中!
灰黑『色』血『液』爆出。
他动作狠厉,奔着眼睛最脆弱一点过去,地面飞身而起到刺击,前后过是一息时间。没人知道他怎么避开了天罗地网般锁链,和浪『潮』般奔雷。
遭到重创,眼睛瞳孔猛地缩小、颤抖。
数道锁链扑过,牢牢缠上他身躯,有几道甚至贯穿了骨骼。而敬闲面无表情,手在其中搅动,一阵令人牙酸粘稠声响,像是在找着什么。
——终于,他碰到了某东西。
他刚要用力将它狠狠拔出,上乌云一沉,滚雷降落!
那雷电势汹汹,若是碰到,必然灰飞烟灭。
敬闲啧了一声,也恋战,干脆利落地抽手离开。
他与滚雷擦肩而过,而眼睛上依旧狂飙鲜血,狂『乱』地转动,最终狠狠合上。
它狼狈地消失了。
天边还有雷声,空中狰狞锁链慢慢作飞灰。
敬闲乘着阴风,手背上是蜿蜒黑血。
刚落地,他就被路迎酒狠狠抱住了。
敬闲一愣,想要伸手『摸』过他发,又想起自己手上带血,最终只是虚虚地搂住他:“我没事。”
路迎酒没吭声,几秒钟之后退开半步,直接往他身上贴了一张符纸。
符纸清清凉凉,缓和了伤口痛感。
敬闲本就对这点痛以意,刚想继续安慰路迎酒,就听见路迎酒在他耳边说:“……敬闲,我们现在就回人间吧。”
敬闲一愣,说:“你留一段时间也碍事。刚才你也看到了,它对我构成了威胁。你必担心我,这可是我地盘,它要是敢……”
“敬闲。”路迎酒打断他,那双浅棕『色』眸子与他对视,其中是担忧,和温柔坚定,“我们回去吧。”
敬闲:“……”
他轻叹一口气,明白路迎酒是被说服,应了一声。
他说:“可惜了,这次没办法带你去看花了。”
半小时后。
温泉中热气飘散,花树幽香。
敬闲清好了身上血污,看路迎酒往温泉里噼里啪啦倒了一堆『药』材,又往岸边四角各贴了符纸。
空中立马弥漫着『药』材气息,那是古朴而自然独特味道。
敬闲说:“我怎么觉得你要我煮了呢?”
“别那么多废话,去泡着。”路迎酒装『药』材篮子往旁边一丢,又毫节省地继续扔名贵『药』材。
鬼王宫殿存货众多,财大气粗。他能用通通要了过。
敬闲说:“真用费事,就这么一点伤,很快就……”
路迎酒瞥了他一眼,干脆利落地扒了自己衣服,进温泉了。
敬闲眼睛都看直了。
他顿时满脑子都是路迎酒腰窝,一言发,瞬间水,动作快到出了残影。
温暖水流包围躯体。
两人靠在温泉边上,肩并肩坐着,缠绵地交换了几个吻。
『毛』团子在旁边游泳。
它『毛』油光水滑,竟然还是防水,一大团轻飘飘地在水上浮——幸好如,然以它短腿肯定游动。
树上落花入水。
路迎酒伸手,轻轻抚过敬闲肩。
刚才锁链贯穿了他右肩。
神官伤势好得快。刚才森森白骨外『露』,现在已有一层新生肉,浅浅盖在上。
皮肉伤是小事。
伤口附近浮起了淡淡青黑『色』。它们像是细小血管,在皮肤上蔓延开,令人安。
锁链表了鬼怪心魔。
仔细看敬闲,眼中隐隐有红光闪烁,尖锐指甲也未消失,明显与平时有区别。
路迎酒敢直接碰上去,只轻轻挠过伤口边缘。
一遍又一遍,像是要那些『色』泽抹去。
直到敬闲拉过他手,哑声说:“别这样『摸』……『摸』去就要出事了。”
伤口怎么疼。
就是那麻麻痒痒感觉,勾得他心猿意马。
路迎酒“唔”了一声,没收回手:“要放在平时,你是早就扑上了吗,哪里讲这话?”他勾了勾嘴角,“果然今天是受伤了。”
敬闲喉结上滚了一:“你别招我。我现在……”他顿了半秒,眼中依旧是独属于鬼怪红『色』暗光,最后低声道,“我怕伤到你了。”
受了这伤,即便未堕入心魔,情绪也肯定被影响了——它们闹哄哄、『乱』七八糟地在心中窜,一个控制好,就要呼啸而出。要是刺激一,指定干出什么粗暴举动。
路迎酒明白他在顾忌什么。
然而他手没有收回。
温泉热度,烧得他白皙面颊、耳垂上似乎都带了层浅粉『色』,眼中都多了几分潋滟水光。他本就长得好看,眉『色』似墨,肩窝中滚着细小、晶莹水滴。
堪称活生『色』香。
他说:“你现在很难受吧。如果……纾解一好很多。”
这几乎是明示了。
敬闲一愣。
他笑了一,借着浮力将路迎酒抱入怀中。然而他没有进一步动作,只是巴搁在路迎酒肩窝上,说:“哪有那么严重,你让我抱一抱就足够了。”
接十余分钟,他果然只是抱着路迎酒。
明明平时是个极端恋爱脑,现在却小心收敛起了冲动,克制无比。
就像是这么一点温存,就足以抚平胸中躁动。
两人没说话。
热气升腾中,路迎酒伸手一遍遍抚过他黑发,似是安抚——就像是敬闲总对他做那样。
呼吸间,伤口处黑『色』纹路逐渐消失。
等到敬闲松开手、抬起时,眸『色』又是深黑『色』了,见半点戾气。
一切回归正常。
他亲了亲路迎酒唇角。
出了温泉,尽管伤口都快看出了,路迎酒还是给他贴了『药』草膏和符纸。
两人换了一身干净衣衫。
简单准备一番后,就出了宫殿,依旧是骑着那两匹马。
骏马扬蹄,哒哒哒地跑过宫殿玉石长阶,跑过带着『露』水青石板路,奔向远方。
出鬼界比进鬼界要容易多了。
敬闲带着路迎酒到一处平原,唤几个带面具神官。
它们围成一个圈,也知捏了个什么怪异手势,阴风四起。
一道巨大、通体漆黑门扉凭空出现,缓缓开启。
门后也是一片漆黑。
敬闲拉住他手,说:“吧。”
两匹马通人『性』,亲昵地蹭了蹭他们,以示道别。
路迎酒跟着他进黑暗。
这黑暗若是独身进入,是很可怕。
路迎酒什么都看见,也听见脚步声、呼吸声,要是多一,可能连自己是生是死都分出了。
唯有敬闲微凉手是真实。
拉着他一步步向前。
知多久过后,他们脚一空。
……白光。
刺目到极点白光。
路迎酒睁开眼睛,隔了老半天,才勉强适应了这亮度。
温暖阳光洒在肩。
他们身处一个小巷子里,外人人往,车水马龙。
路迎酒意识『摸』了『摸』额前,半人半鬼时鬼角已经消失,身上衣服也变得正常。这一刻他有点恍惚,随后意识到:自己真是回了。
“滴滴滴——”
“叮咚!叮咚!”
“叮咚!叮咚!”
手机响个没完。
路迎酒打开一看,几十条未读短信,几十个未接电话,自同人。
有他许多朋友,有叶枫有阿梅,有小李有陈笑泠,甚至楚半阳和陈正都给他打过电话。
仔细一看,日期停留在了30号。也就是说他整整消失了一周。
难怪那么多人找他。
短信和电话还在断往外蹦,提示音没完没了。
没有人喜欢被关心感觉。
路迎酒看着手机,心中触动。
刺目而温暖阳光没有让他感到活着,但这些未接电,让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
活着并是简单呼吸心跳。
而是这些斩断、放缘分。
难怪天道要斩断一个人缘分,才能将其带。
有这些东西束缚着,他始终与界血脉连,难舍难分。
这条巷子在鹭江市旁边一个小镇子里。路迎酒和敬闲坐车回鹭江时,他一一回复了所有人,告诉他们一切平安。
叶枫:【卧槽你小子玩得够野啊,直接失踪?我嘴里都急得长了两个泡】
阿梅:【呜呜呜呜呜——】
小李:【路哥啊,你这真吓死人呀qaq】
陈笑泠:【我还以你被大妖精拐卖了……】
楚半阳:【哼】
陈正:【没事就好,我这新到了茶叶,给你寄一罐过去】
还有追问,路迎酒又能提及天道,没办法一一解释清楚,只能简单报平安。
当天晚上,他就和敬闲回了路迎酒吧。
小李和阿梅热情地欢迎了他们,四人就近找了个饭店,吃了顿大餐。
叶枫说:“所以你们俩究竟去哪里了?陈笑泠那伙,说你们肯定度蜜月去了。”
路迎酒仔细想了想:“我好像也没办法反驳……”
“太可怕了!”叶枫说,“真是『色』令智昏!”
阿梅嘴角已经快翘到耳边了,说:“百年好合百年好合,早生贵子早生贵子。”
等酒饱饭足了,站在晚风中,叶枫紧紧抱了抱路迎酒。
然后他往路迎酒胸口一锤,说:“没事就好,这几天可我们急坏了。”
“嗯。”路迎酒点,“是我好。”
叶枫轻叹一口气,笑说:“你总有很多秘密,我等你告诉我们那一天。”
路迎酒一愣,随即也笑了:“嗯。”
回。
一进门,『奶』牛猫就翘着尾巴上,蹭着许久未见主人。
路迎酒委托忙,经常回,喂食器里塞得满满当当,好在没饿着它。
他挠了挠猫巴,『毛』团子在旁边蹦蹦跳跳,争风吃醋,抢着猫粮吃。
等撸完猫了,他盘腿坐,给陈笑泠发了一条信息:【2017年9月,有个叫张皓空人死在了康离大桥,死因是车祸起火,查得到信息吗?】
陈笑泠飞速回复他:【我试试】
手机屏幕熄灭,他和敬闲去洗了个澡,最后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
人间过了一周,鬼界已是数个月时间。
好好地躺回中,恍若隔。
他们在黑暗中讲了一话,耳鬓厮磨,最后,路迎酒慢慢睡着了。
窗外月『色』皎洁。
街野猫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盘起尾巴睡觉。一只飞鸟无声地掠过电线杆,展翅朝向城市稀疏错落灯火,朝向远方。
……
等陈笑泠给出确切消息,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
这一个月内,眼睛没出现,日子过得还挺安稳。
路迎酒每天都在研究阵法,反复勾画,拆解原,又一点点剖析布阵人心思。
大部分『迷』雾都被他揭开。
唯有最后那一点点,他还没有绪。
就在这时,陈笑泠给他打了电话。
“小路啊,”她说,“我找到和张皓空关人了。”
“嗯?”路迎酒挑眉。
“张皓空妻子叫王雅雅,在他去后三个月也死了。”陈笑泠说,“他们有一个女儿叫张书挽,今年应当是33岁,独居在春山市海明区。过……”她犹豫了一。
“怎么了?”路迎酒问。
“已经快半年没人见到过张书挽了。”陈笑泠说,“她像是失踪了。但她是个自由职业者,没什么朋友,更没有亲人,所以没人去派出所报案。”
“……行,我知道了。”路迎酒点,“我们这就去春山市一趟,你具体地址发给我。”
一小时后敬闲开着车上了高速,直奔着机场而去。
上了飞机,引擎轰鸣,在巨大推背感中,飞机投身于澄澈天际。
两个半小时飞行时间,长也短。
路迎酒吃着敬闲投喂小零食,小睡了一,直到广播声将他吵醒。
——飞机开始降了。
打开遮光板,明媚阳光倾泻而。春山市出现在遥远地平线。
飞机穿行在湿润云雾,云雾中有黛『色』山,山是苍青田,田上立着老旧稻草人。暗黄与褐『色』屋顶零散分布,被一汪碧水簇拥。
与往常一样,敬闲拉着他手。
寒凉空气里天地尽在缓慢上升,他们拥抱地面,顶苍穹蔚蓝。
路迎酒看着窗外,心中莫名有奇异感觉。
像是一本老书终于翻到结局,一段故事终于讲到尾声,一出好戏终于演到终幕……
他知道这一切一切,将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