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父与子我在十九年前就死了

电话号码就在那, 路迎酒却迟迟没点下去。

“怎么，”敬闲看一眼, “你不想找？”

对路迎酒人际关系非常解，知道熟识叶家人并不多。

只要在指定地点请鬼神，阵法就能完成，随便找个世家人都做得。

简单说，没有难度。

“不是不想找。”路迎酒说，“这是件很危险事情。”

车窗外，几只红尾巴小鸟在枝干上跳跳去，喳喳叫。

继续说：“不是单纯‘请神’这么简单……根据过去经验，们一旦试图布置阵法，就会遭侍从阻拦。张皓空还有其很多人, 不就是那么死吗？”

更何况, 张皓空们绝非等闲之辈。

“太危险。”路迎酒低声说，“哪怕是找一群精锐一起去，风险也非常大。”

“再说, 我际上并不想找那么多人……”

“如果我不告诉们真相, 们就没理由相信我。但是告诉们整件事情, 们又会遭天道诅咒。万一，我是说万一，我们没能彻底解决天道, 这人后半生不就毁？”

知道自己不该知道东西, 就会遭报应。

这也是为么，永远只有一小部分人知道路迎酒事情；这也是为么，当张书挽形单影只时不知道该向谁求助。

进退两难。

向谁求助，就是把谁拽进刀身火海。

敬闲沉默一会，说：“不管怎么样, 我还是觉得你要告诉叶枫。”

“为么？”路迎酒抬眼看。

“之前你推开我，我找好久才找你。”敬闲看，“中间可能有五个小时，还是六个小时吧。那么一点时间，我觉得几百几千年一样。”

路迎酒沉默不语。际上，一直因此觉得愧疚。

“你总是想不要拖累别人。”敬闲说，“但际上，你瞒不说才是最让人难过。如果你身份对换，你希望瞒你吗？”

路迎酒愣怔几秒钟。

假如是叶枫，被老友一直瞒在鼓里，直最关键时刻都不知道真相，恐怕会觉得愤怒又失望吧？

会觉得们俩多年交情，跟打水漂一样吧？

路迎酒闭眼，轻声说：“……嗯，我知道。但在那之前，我还是会问一问意见。”

……

两人坐飞机回鹭江市。

抵达时是下午，敬闲开车去路迎酒吧。

好几个月没回，酒吧完全变样，明显人气旺太多，哪怕是工作日白天都能看好几个顾客。

这里被阿梅装饰得更加精致，惹好几个小姑娘驻足拍照、

姚苟负责宣传，不知道哪里弄一堆新奇文案、菜名设计，挂在酒吧外。还招一个新服务员调酒师。那两人都曾经是行内人，在不怎么干，出打工。

路迎酒们提前说要回。

刚进门，在调酒叶枫就抬起头：“哎哟，稀客啊——，一杯我刚学会调鸡尾酒。”

路迎酒就坐在吧台，喝递过蓝『色』珊瑚礁。

两人闲聊一阵。

等叶枫给最后一名客人调完酒，拿起『毛』巾擦擦，说：“你怎么一副心事重重样？”

“我有点事情想你说。”路迎酒饮尽最后一点酒。

叶枫被严肃神情吓一跳，满心疑『惑』地进里屋。

说：“底是么事情啊，你怎么是这表情？”琢磨一下，“虽然百鬼夜行快要，但是大家都在做准备，肯定没问题，你别多担心。”

“百鬼夜行是一个问题，”路迎酒坐下，“但还有另一个。”

“么？”叶枫在对面坐下，小心翼翼地问，“难道说你破产，酒吧开不下去？”

路迎酒：“……不是。”

“你『毛』团饿死？”

路迎酒：“……在你心中我是会虐待动物人吗。”

“啊！”叶枫突然惊呼一声，“难道说你离婚？！！”

路迎酒：“……那更不可能。”

叶枫使劲挠头：“那还是啥啊，能让你『露』出这如丧考妣表情。”

路迎酒深吸一口气：“叶枫，如果有一件事情关乎这场百鬼夜行、我生命，但是你知道之后会有很大危险，甚至……可能会死，你还想知道吗？”

叶枫愣半秒钟：“想啊，你说啊。”

路迎酒：“……”

路迎酒：“你要不再好好想一想，别这么草率。”

“这不是关系你吗，”叶枫说，“我不草率啊，我谨慎思考半秒钟。”

路迎酒说：“我不是在吓你，是真有很大危险，是真可能会死。”

叶枫：“嗯嗯嗯知道知道，你快说吧。”

路迎酒：“……不是，你再考虑一下吧。哪有那么快能想清楚呢？”

叶枫就开口道：“我可能一直表得挺怂，但我好歹也是个驱鬼师啊。会干这行人，哪里有真胆小。我会因为追求稳定，犹犹豫豫地留在青灯会，没你事务所。但不代表在生死问题上，我还会犹豫啊。”

“而且关于生死，我早就考虑过。”

路迎酒一愣：“早就考虑过？”

“对。”叶枫说，“高中时候，我不是才你认识嘛。见面没多久你就我说，你身边全是大大小小鬼怪，各种品种应有尽有，晚上就跟开派对一样。”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路迎酒回想一下。

叶枫叹口气：“那时你也是一脸严肃，说我可能会被鬼怪害死。我那时候驱鬼术烂得可以，一生没见过多少鬼怪，就信以为真。”

“你是不知道，我足足纠结一整个晚上啊，最后天亮，我才下定决心又去找你。因为我想，既然我是打定主意要干这一行，怎么能因为这点问题就退缩呢？”

路迎酒神『色』微动。

叶枫又笑笑：“爷爷总是告诉我，我要去帮助别人。”

“爷用前半生当我榜样，最后却一时糊涂背叛原则，把我复活。但告诉我话，我从没有忘记过。”

“前时间我总是做噩梦，梦见那个村，梦见疗养院，还梦见那蜘蛛，甚至还辞去青灯会工作，酒吧暂时缓一缓。我没有任何人坦白真相，觉得自己要一辈活在罪恶感里。”

说：“但是在想一想，消除罪恶感还是得靠行动。我已经休息够时间，是时候重新开始。所以，你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吧。”

路迎酒：“……”

笑。

接下两个小时，把事情完完整整讲一遍。

从五百年前活祭开始，世家努力，那形形『色』『色』保护者。

从庞大阵法，鬼界，镜中世界。

叶枫大为震撼，连说这在是让人不敢想象。

等把思路理顺，又问：“你说可以想办法找被污染天道，那我应该做么呢？”

路迎酒说：“按照阵法布置看，你要去……月山疗养院附近召唤离蛇。”

这个地点，对叶枫说无疑是极其特殊。

叶枫点头道：“行我知道，包在我身上。”

“不要一个人去。”路迎酒说，“我推算过，召唤离蛇时只要场不超过5人，阵法稳定就不会受影响。”犹豫一下，“但找人可能会非常困难。”

“我在叶家找人一起去。”叶枫说，“如果这样能阻止百鬼夜行，会有人愿意。你别担心，我不会告诉们完整事情，以免招你说‘厄运’，但在此之外，我会想办法说服们。”

边说边站起身：“我今晚就可以去找人。”

“不用那么急。”路迎酒说，“楚家陈家还没有下落。”

叶枫奇怪道：“陈家我能理解，楚家你不去找楚半阳那家伙？”

“确是最佳人选，”路迎酒说，“但我不能那么草率地做决定。”

叶枫叹口气，拍拍肩说：“你就是容易想太多。我这种不解楚半阳人，都知道一知道这事情，肯定会兴致勃勃地表自己，要找一切机会找过你……所以大胆去吧。我也刚好走，回家一趟。”

们两人起身。

夜幕低垂，酒吧里客人更多。

新调酒师努力工作，阿梅在给一桌客人上酒水，而敬闲坐在角落看书，一路迎酒脚步声就抬起头，眼睛肉眼可见地亮起。

三人出去，叶枫说：“你们回去吧，我去叶家找人。顺便……处理一下以前事情。”

“么以前事情？”路迎酒问。

叶枫笑笑：“你之后就知道。”

路迎酒敬闲走。

叶枫上自己小破车，在晚高峰里堵一路，终于在50分钟之后，独栋别墅跟前。

别墅很大，布置豪华，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空中还有隐隐符纸波动。

叶枫已经很多年没回。把车停好，在门口转悠一会。

钥匙就在口袋里。

捏，屋内挺热闹交谈声，过老半天才拿出开门。

门口有很多双鞋，今天客人。

叶枫走客厅，果然看很多叶家辈，还有其出名驱鬼师。见，无数眼神投过。

“唉叶枫啊！”一个叔叔招呼，“你爸你三叔都在上头呢，在书房里。”

“好。”叶枫点头。

“过坐坐呗！”又是一个阿姨说，“好久都没见你，每次问起，你爸就说你工作忙。我看看，是不是晒黑一点？”

“小枫要不要吃点水果？有葡萄桃。”

“工作怎么样，找没找女朋友啊？你这个年纪时候考虑啊。”

大部分人都是认识，很久没见，字里行间透『露』出亲切与热情。

叶枫被一众辈塞零食水果，简单们寒暄几句。

看见那一张张熟悉笑容，有点恍惚。

就像是在无数次噩梦中，看见过这笑脸。

【你是被鬼怪复活，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人是鬼】

【你家人知道会怎么想？】

【叶家家规那么严格，们会把你扫地出门吧】

【你是个骗，你叶德庸一起骗们所有人】

隔那么久，叶枫不再彻夜难眠。

但依旧清晰记得这梦。

与辈们告别，一步一步上楼梯。

相比客厅，楼要安静得多。

地毯柔软，娇艳欲滴花朵『插』在名贵花瓶中。慢慢走尽头，拐过去，红棕『色』书房大门出在眼前。

叶枫轻轻敲敲门。

几秒钟之后，里头传一声：“进。”

叶枫推门进去。

父亲叶守三叔坐在沙发上，正喝茶。见进，两人神情都是有几分讶异。

叶守挑挑眉，脸上没见么喜悦：“你怎么？”

语气淡淡。

根本不像是几个月没见过儿父亲。

随放下茶杯，身体前倾。哪怕是年纪大，臂上肌肉依旧紧如虎豹。

叶枫低头，站在面前。

叶守有五个儿女，叶枫是中间那一个。

都说最大最小孩得宠，是标标准准、被无视那一个。

平凡天赋，平凡样貌，平凡『性』格，平凡一切。

叶守对态度永远是这样，不冷不热，不咸不淡，又因为小时候管教严厉，叶枫对有点发怵——时时还能想起：学不会符纸、弄不懂阵法时，叶守从不打。

叶守只是极为冷漠地站在一旁，瞥叶枫一眼，就走。

那眼神比打骂更叫人难受，剜得叶枫心口疼。

后，哪怕在同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叶守一周讲话都不会超过五句。

有无数次噩梦里，主角都是叶守。

叶枫梦见自己坦白后，父亲以如何失望又愤怒眼神看，让滚出家门……际上，这是最害怕面对人。

但是……

叶枫抬头，直视叶守。

想起路迎酒给说故事。

——路迎酒竟然将那人名字、经历都记得清清楚楚，给讲一遍。

为平等地保护每一个人，为将这个残暴不仁天道推翻，看见一代又一代驱鬼师坚守，一个又一个无名英雄付出。

结局都不完满，那故事充满遗憾、不甘、爱勇气。

于是叶枫回忆起，许久之前，在很小很小时候，叶守曾经抱问：“叶枫，你之后想要学驱鬼吗？”

“想——”回答道，“当然想——”

叶守难得浮一点笑意，说：“那你肯定会是个勇敢人。”

于是叶枫回忆起，自己成为驱鬼师初心。

时隔载，与父亲对视，心脏扑通扑通地『乱』跳，几乎要跃出胸腔。

叶守指在桌上轻点，似是不耐。

叶枫深吸一口气：“我有两件事情想跟你说。”

觉得自己声音都在抖。

“第一，我在九年前就死，是被鬼怪复活；”

“第，我希望您能我回一次月山疗养院，完成最后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