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掌门11他只有这个。
修真界魔界的交界处, 是一片广袤无垠、被称为“无妄海”的巨大荒漠,灵魔旦夕交替,以至于这片荒海在这种交替不断的冲击下寸草不、一片荒芜。
而其中唯一一块高地, 便是“执枝山”。
折枝立誓,这是昔年修界魔界在天道证下立下盟誓、止息已经延续千万年争斗之所。
亦是令华道君身陨之处。
道魔之争, 是天道束缚此劫灵的方式之一。
而逆天而行之人, 自要面对天道惩处。
九劫天雷……
便是散仙身受此劫,亦难存于世,况且令华道君彼已身受重伤。
……
…………
卫猗秋知道, 师尊定是知道那结局的。
可即便如此他仍旧慨然赴之、毫无犹疑。
或是早在许久之前,师尊便做了如此决定。
……偌大的宗门托付予他, 自己则坠入魔界。
……
太华宗是修真界第一大宗, 作为一宗掌门,卫猗秋事实上很难有什么空闲, 但是每到这个候, 他还是会所有事物都推开到执枝山。
即便这个地方也什么都未剩下。
在这一天此处的自然不只是他一人,但是两人却会默契的避开彼此。
不过,今天情况好似有点不同。
卫猗秋从上山的候就感觉到那道熟悉令人厌恶的息,对方也并没有隐藏的意思。
月『色』之下, 一身黑衣的青年缓步走,看他后、点头致意,“师兄。”
而对上这人,卫猗秋脸上却没有丝毫笑意,甚至于他本就严肃的脸『色』刹那间阴沉了下去。
他也没有掩饰自己厌恶的意思,冷淡道:“当不得魔尊殿下如此称呼。”
向晚涯并未对这态度表『露』什么不适。
事实上,两人的讨厌关系从都不是单方面的,更贴切地说法、是“两看厌”。
向晚涯也只是往前走了几步, 确保自己的身形『露』在卫猗秋面前就停下了。
这么一眼看过去,两人之间的距离比起旧日同门,倒更像是互相戒备的敌人。事实也与这相差不多,他没有动手,也只是因为这地方足够特殊而已。
在太华宗代掌门这个职务上磨练了百年,已经练就了无论何种情况都能带着一副游刃有余笑容的卫猗秋,这会儿非但忍不住自己脸上的表情、连语都是有的尖锐直接,“魔界事物繁忙,魔尊恐怕无暇在此地久留。若是无事,还是早些回去吧。”
自然是有事的。
若非如此,向晚涯也不会留在这里。
他以简单的句子交代了留下的原因,“天魔有复苏之兆,封印位置被移动了”。
这话落下,他便像是不堪忍受眼前人在同一空间,瞬息之间原地便没了身影。
事实上要不是这件事实在事关重大,向晚涯也绝不愿意留在这里、卫猗秋多相处一息间。
天魔复苏确实是大事,而更麻烦的问题却是后半句。
封印的位置自然没有随意移动的道,就可能『性』而言,那简直是微乎其微的奇迹。而这奇迹现在能达成,卫猗秋不得不去思索一种可能。
——“天道”。
道魔相争,以此让此方世界灵陷入层层内耗之中,这是天道的抉择。
修士本就是逆天而行、夺天地之造化,他的死亡对这个世界反倒是一种好处,亦是天道判定中的“善”。
这也是为何师尊在缔下那束缚的盟誓之后,突如其的突破。
而那突的天劫,还是“九劫天雷”这种几乎同于死劫的雷劫。
这个世界的天道在尽其所能地阻止道魔言。
数百年前,是师尊命陨、魂魄不存。
而现如今,却不知这天魔封印的问题、是不是天道的第二次手……
*
魔界那种级森严,魔尊为尊的情况不同,修真界的势力要更复杂些,得知这消息的卫猗秋自然还要与其他人商议。
……
…………
待人散之后,九宫宗的江宗主却单独留下。
“猗秋,”
温雅青年并未像刚才那样称呼他为“卫掌门”,而是直接唤了他的名字,这意味着这会儿并不是谈什么修真界的公事,只是作为长对于晚辈的关切,“你过了?”
卫猗秋知道江亦西指的是谁。
他刚才虽然没有提及消息源,但是既然这消息魔界相关,对于江亦西说,这并不难猜。
卫猗秋这个问题,脸上的笑容稍淡,没什么特别情绪地答应了一声。
江亦西状,不由『露』些头疼的神『色』。
他道:“好歹是同门师兄弟,你难不成打算一直这样……”老死不相往?
卫猗秋脸上的笑意更淡,只勉强停留在一个平静的表象上,“我与他本也没有什么往的必要吧?”
一个修真界掌门、一位魔界魔尊,若是按照以往的惯例,他二人本就是你死我活的关系。
江亦西叹:“你该懂的吧?你师尊他后续之事托付给你二人、所寄希望不仅仅止于此。”
卫猗秋闻言,『露』忍耐的神『色』。
他那点细微的笑意彻底隐没下去,神情归于漠然。
但是就连那漠然似乎都是强装的,他的语透『露』的分明是咬牙切齿的狠意,“我明的,若非师尊遗愿……”
他早就亲自手,替师尊清门户了。
江亦西自然了他话中的未尽之意,忍着头疼劝了几句,但是这早已经陷入冰冷僵滞了几百年的关系,显然不是一两句话可以解决的。江亦西后只能忍着心底的叹息离开。
只是这些心结早晚都得解开……
卫猗秋这些年境界受困,多也有这个原因。若是任之展下去,会成心魔也说不定。
江亦西想到这里就觉得自己脑子一抽一抽的疼。
好友就那么干脆利落的离开,留下两个让人脑袋都大了的弟子。虽然因为身份的缘故,他这些年向晚涯得不多,但是想必两人的现状差不了多。
若是这心结一直不解开,要么那两个孩子困于其中修为难以寸进,要么就得杀死对方。
他可不想证友人留下的这两个弟子上演什么同门相残的惨剧。
明明当年令华还在的候,两人还是弟恭兄友、关系极好的模样,怎么现在就成这样子了?!
托这个的福,江亦西这些年对收徒都有了阴影,到现在门下连一个亲传弟子都没有。不过,帮令华照顾他留下的这两个问题儿童已经够他耗费心力了,他也实在没有闲心去再收徒弟了。
都打算那么干了,好歹走之前把两个徒弟安抚好了吧?!
这是算准了他不会放着不管吗?!
……算了,下次让烟韵劝吧。
他真不适合干这种活。
……
…………
在江亦西头疼得彻底踏殿门之前,却卫猗秋沉着声开口,“师尊若非当年收他为弟子,或许本不必做这些。”
江亦西的脚步停住,他半转过身,檐下的阴影他的面容切分成明暗两半,让江亦西脸上的神情有些模糊。
静默了半晌,卫猗秋一道低低的音。
好像是叹,好像不是。
“不、这与小涯无关……”
“是他的话,早晚都会如此的。”
这么说着,江亦西不由想起自己初的那个剑修。
——那确实是个剑修,他从未过那么锋锐的剑。
但若是稍稍相处就能察觉,那一点都不像个剑修,他的内里实在太过温柔。
似乎逝去的每一条『性』命都沉沉的压在他的心上,不管是被夺去命的敌人、还是未得及的挽救的道友……
那人并非脆弱到承担不起这种重量,但作为友人、总希望对方过得更轻松一些。
江亦西也曾玩笑说过“别当剑修算了”,却也未曾想、那人会以那般惨烈的方式与自己的剑道诀别。
追寻数百年的道一朝崩毁是怎样的感觉,江亦西并不清楚。
但是倘若是他的话,或许就此死去也说不定。
那人却再次站起了。
重入道途。
……
如果是那个人的话,为了那些在许多修士看莫名的原因,止息道魔之争、甚至不惜与天道为敌,恐怕是早晚的事。
小涯那孩子……
只是诱因之一罢了。
……
…………
江亦西垂了垂眼,遮掩住了其中的神『色』。
明明千年的交情,那人却那么自顾自地下了决定,别说求助了、连一句交代都无。
就连对小涯的安排也是……
那可是他的亲传弟子,难不成他真的会因为那孩子体内一半的魔族血脉手吗?!
那明晃晃的“不信任”,不只是江亦西,当年他几人,都是真心实意的了好长一段间、甚至打定主意要给他个教训。
然而,现在看……
那人分明是早就知道了后的结果,从一开始就打算所有人排除在外。
……
…………
江亦西后还是没再多说什么,沉默着离开。
被留下的卫猗秋神『色』也没有丝毫好转,他垂下头去、摩挲着手中的掌门信物。
他当然讨厌向晚涯。
不、与其说是讨厌,不如说嫉妒才更为恰当。
明明同为师尊弟子,明明向晚涯才是后的那个。
却几乎占据了师尊的全部心神。
……为他隐瞒身份,替他筹谋未。
甚至因为有了这么一个弟子,不得不与整个修真界为敌。
而他、却是被孤零零抛下的那个。
凭什么?为什么?!
那个人怎么能肆无忌惮的享受着这种偏爱、还毫无所觉?!
卫猗秋紧紧握住了手中的掌门印信,神『色』阴郁。
——他却只有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