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丢脸

陆北宁握紧了景云初的手，似是稍一放松眼前这人就要离他远去，他声音低沉，却有些可怜巴巴，“云初，我是真心喜欢你的，真的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

景云初从十二、三岁起就跟着景家商队在西域各国行走，她长得美，气质又很飒爽，很得那些西域各国的王公贵族、富家子弟的爱慕，她从来都是一丝情面不给，干脆利落地拒绝。现如今面对这样的场面，她却真真地感到有些头疼。

她不是初涉人世的小白花，虽未经情事，但见识经历的可不少。

她的母亲，景家千尊万贵的大小姐景舒，景家原也是对她寄予重望，没想到景舒进入大魏不久，就和慕渊互生情愫，为爱不顾一切，宁愿做外室也要和慕渊厮守终生，将景家回归大魏、报仇雪恨的目标弃之不顾，到头来没有花好月圆，却落得儿女失落、生死不知，还活活气死了景老夫人。

有了这一层缘由，景云初六岁回到景家，便不受待见，又因是私生女，更遭人唾弃，却因她天资聪颖、美若明珠，景家族长、她的外祖父就下令将她当作顶级杀手来培养。吸取了她母亲的教训，从小又训练她冷血无情、断情绝爱。

奇怪的是，经历了最冷酷、最狠厉的训练，也没有磨灭她心中最基本的良善，即便是要她付出生命的代价，她做人做事，也要遵循着自己的判断，不肯失去坚守的人性。这一点，是最让景家二公子，“圣医”景言啧啧称奇的地方，因此在景家处处护着她。这也是她在景家难得享受到的温暖。

想到景二哥，景云初心中一软，看陆北宁的目光也柔和了一些，她轻轻说道：“殿下，我知道自己来自何方，将去往何处，我不能也不敢接受您的真心。您还记得吗？在父亲要将我带回京城时，您说过的话，您说过要让我在京城有一席之地。”

陆北宁点点头，“我记得的，你现在还是可以跟着我，本王一定会护你周全的。”

“能吗？殿下，我的身份不是秘密，只要传回京城，不多久，您一定会接到诛杀我的命令。到时，您难道要违背皇后娘娘的旨意吗？”景云初毫不留情地戳破陆北宁的幻想。

陆北宁站起身来，在室内来回踱了几趟，苦笑道：“云初，你真是冷清的出奇啊！你说这番话的意思是什么，要离我而去吗？”

景云初也站了起来，直视陆北宁的目光，“是的，殿下放我走吧，这对您我都好！”

“我若是不放呢？”陆北宁有些恼怒。

“我本不属于殿下，我要走，殿下也拦不住我！”景云初一点都不退让。

“放肆！”

陆北宁气血直往上涌，他就没见过这么不知好歹的人。

于璟在门外听得陆北宁的咆哮，不知发生了何事，赶紧推门进来，还未来得及开口，陆北宁拿起一个茶盏就扔了过去，“滚出去！”

于璟吓得一哆嗦，赶紧闪身出去，洁白的茶盏撞在门框上，摔的粉碎。于璟在门外吐着舌头，暗想道：“从没见过殿下发这么大的脾气，景姑娘可真是好本事！”

室内一片沉寂，景云初站了一会儿，慢慢地屈膝，跪了下来。

这是她第一次在陆北宁面前下跪，陆北宁心中一片冰凉。景云初的下跪表明了她的态度，他冷冷地道：“你还真是下定决心了，秦王那里就那么好么？”

听闻这话，景云初蓦地抬头，讶然道：“原来殿下知晓邵先生来找过我了！”

“秦王能给你的，难道本王就给不了你？”

“不能这么比。殿下，您明明知道，我害怕什么。”景云初也有些委屈。

陆北宁只觉一股无名火在胸中乱窜，也不知该向谁发泄，明知道景云初说得有道理，但就是不想——放她走。

他无奈地抬抬手，“你先起来吧，地上凉。”

“您同意放我走了？”

“不放！”

“那我不起来！”

“起来！”

“放我走！”

“不放！”

两人大眼瞪小眼，都开始犯倔。陆北宁动手拽住景云初的胳膊，想把她拉起来，景云初使劲儿想摆脱陆北宁的桎梏，就是不起来。

两人正掐着，门一下被撞开了，陈蒙冲了进来，嘴里还嚷嚷着：“王爷，这仗打得太爽了……”在见着屋内的情形后，话音戛然而止。

于璟慌忙跑进来，苦着脸说：“殿下，对不起，我只来得及拦住了于将军。”

陈蒙很尴尬，挠了挠头，“嘿嘿”傻笑着说：“那个——，王爷，我还是先出去吧！”

“站住！”

陆北宁叫住陈蒙，回头又瞪了一眼景云初，放开了手，低声道：“还不起来，本王面子都被你丢到家了！”

景云初脸上也有点挂不住，讪讪地站了起来，躲在了边上。

陆北宁喝了一口茶，稳定了一下心绪，“于荣将军，你也进来吧！”

于荣慢吞吞地走了进来，他性子沉稳，在门口被于璟一拦，就停住了。一进来，他先扫了一眼晋王殿下和景云初，衣服还是很齐整的，嗯，这就好，好歹没撞破什么事。

陆北宁被于荣那奇怪的眼神看得有点发毛，有点恼羞成怒地喝道：“于将军，你瞅什么呢！”

“回王爷，丹夏进犯会安城的军队已大部被歼，余下的仓惶逃走，马老将军请命追击去了。”于荣一板一眼地禀报战况，自动忽略了陆北宁的问题。开玩笑，这种问题能回答吗？

“具体战况如何？”回过神来，陆北宁还是英明神武的晋王爷。

“来犯敌军约五万人，由元进手下大将祁连道统领，一路冲进了我军的埋伏圈，还没攻到城墙边上就战损过半，紧急撤离时我们使用上了殿下派人送来的马钱子粉，敌军中毒倒下的不计其数，因为有马钱子粉的助攻，我军伤亡甚小，这仗赢得真他妈太轻松了！”陈蒙回道。

“这倒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陆北宁笑看了一眼景云初，这姑娘总是能带来惊喜，怎么办呢，真得不想放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