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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逃跑的道路不是很宽敞吗白月光竟是我

室内的灯光只大亮了一瞬间, 又暗下去,只开了一盏桌边的台灯。

既然有人那就没事了,范白左右看看, 找到一张放在外面的小板凳, 搭着趴在窗台上。

『露』出脑袋小半个身子。

里面长相惊艳的男孩很快发现了窗台的动静, 他没有马上转过身呵斥或是探查情况, 而是『摸』到放在桌边的弓箭——今日练习后他直接放在这里。

搭箭、引弓。

捏住弓弦的手,在看清楚窗台的人时不自觉地放松力气。

玉白的脸, 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好奇又渴望地看室内,让人想起探头探脑的猫崽子。

男童只偶尔看过一两眼别人的猫, 家里不养任“无用”的东西。

范白突然被拿弓箭指, 说完全没吓到还是不可能的。

刚才范白只看见了小男孩的侧脸, 流畅的线条完美,令人难以想象怎样的正脸才能配得上这样的线条。

看到男童的正脸,心中就会自然升起一种原来如此的情绪。

刚才见过这么多容貌出众的小孩, 房间中这个是最出众的,像个小仙童。

就是气质阴沉了, 精致的眉眼间弥漫着凉意。

“你不是宴会的客人,你是谁。”房间里的孩子质问范白, 仍然举手上的弓, 像是范白有什么异动, 弓弦上的箭随时会『射』出去。

为了防止失手, 箭尾甚至没有搭在弓弦上。

范白其实一点都不怕。

这是他的梦, 真要说,这个小男孩都是他的,他有什么地方不能去?

是看小不点一脸认真的模样, 范白象征『性』地举起手,展示一下自己害怕的情绪。

地面凹凸不平,范白人轻,一旦放开扒在窗台上的手,身体就开始东倒西歪,像是要跌下去。

房间中的男孩甚至来不及丢下弓箭,小跑过去拉住范白。

男童走近了才发现,这个“入侵者”甚至还没有他高,软而饱满的腮肉,如同掐一下就能掐出水来。

范白被拉,又站稳了身体。

男孩抿唇:“你进来吧。”

范白想了想,从不算高的窗户口进来房间。

进来范白才发现,跟他想的不一样,这个房间非常简陋,看起来不像有人长期生活在这里。

门反锁,比起住,这个漂亮的孩子更像是被关在这里。

男孩又问了一遍:“你是谁。”

范白想了想,道:“一个过路人。”

这就是不想说了。

男孩嘴角抿成一个不悦的弧度:“那你进来……”

范白振振有词:“是你让我进来的!”

他不会在梦里还会被套上一个入室盗窃、入室抢劫的罪名吧。

就在两个小不点纠结的时候,门后传来声响。

男孩脸一沉,低声:“你快点藏起来。”

范白顺他的力道,藏进了半新不旧的衣柜中。

他并没有接收到什么邀请,只是无意当中混进来的,要是被大人发现,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衣柜挺大,里面还挂了几件衣服香包,待在里面不算难捱。

因为衣摆夹在了柜门开合处,柜门没有完全关拢,透出一条昏暗的光线。

范白想了想,移动到缝隙处,从这查探面的动静。

这个角度刚好能隐隐约约看见两人的动作,还能听见谈话声。

范白唾弃自己,没想到有一天他会拥有这种老王视角。

唾弃过程中没有移开目光。

进来的是个中年人,穿着长衫。

范白盯着他鞋拔子脸上古板严苛的表情,还有小男孩面对他僵硬的动作冷漠的态度,大概明白过来,这应该就是他梦里的大人反派了。

鞋拔子脸,啊不,中年人开口:“牧少爷,你今天的表现实在是太让人失望了!”

被叫做牧少爷的男孩垂下头,像是在认错,从范白的角度,只能看见男童眼中的冷淡几乎要被咬破的下嘴唇。

“不仅是老师我,你的父母对你非常失望,”中年人一直在说失望,却半天说不出一个不好的点来,只是车轱辘话,“牧家全部的资源都在你的手上,为什么你就不能再争气一点。”

男孩一直没有说话。

中年人以为他是服软了,满意,又道:“你今天写的字呢,拿过来。”

男孩拿起桌上的宣纸,递过去。

范白模糊能看见上面的字迹,工整优美,要不是亲眼看见,谁相信这么个孩子能有这么一手字。同龄人甚至还握不稳笔。

范白不专业,没办法评论好坏,从这个中年人看到字迹后,脸上掩饰不住妒忌嫉恨的难看脸『色』,他觉得这字应该是极好的。

鞋拔子脸出口是和事实截然不符合的训斥:“你这是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教了你这么久,你就只有这水平?以后出去别说我是你的老师,你只会败坏我的名声。”

刻薄的语言,一个心智成熟的成年人都不一定能忍受,男孩低着头,除了微微颤抖的肩背,再看不出其它情绪。

中年人:“你的师兄比你大不了几岁,造诣何止比你高几年,今日你必须接受惩罚,好好反省自己。”

老拉踩了。范白不知道这个师兄到底什么水平,至少钱和关系至少有一样到位了。

一提到惩罚,男孩的身体突然剧烈地动了下,随后情绪又被他强行压制下去。

一番比起教导,更像是发泄的话之后,中年人离开了房间。

几声轻响,房间门又锁上了。

趁惩罚还没有开始,尚且有时间,男孩走到衣柜前,打开衣柜,沉默了会儿,说:“你快走。”

范白动了动身体,小心翼翼地问:“什么惩罚?”

男孩掀起眼皮看他,冷白的皮肤,面无表情,如同一块散发着凉意的冰。

很快范白就知道是什么惩罚了。

房间中的灯突然熄灭了。

狠辣又不留一点余地的断电,室内所有光源在一瞬间熄灭。

这座小屋所处地方本来就偏僻,附近没有什么光源,光靠窗口那点微弱的自然光,房间内仍然伸手不见五指。

寂静与黑暗,黑沉沉的环境,给人一种下一秒不知从哪个方向,就会窜出一头怪物的错觉。

黑暗滋生未知和罪恶,诞生了无数诡异的奇谈。

而男孩,就因为一点莫须有的“落后”,要被丢进这样恐惧又孤独的黑夜。

因为躲在衣柜里,范白的眼睛已经大概习惯在黑夜中找寻微小的动静。

他看见在灯光熄灭那一瞬间,男孩陡然苍白的面『色』和僵硬的身体。

用尽全身的力气让自己不那么狼狈,光是挺声音,男孩似乎十分镇定:“这种惩罚不定时间,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不知道时会结束的折磨和黑夜,连希望确切的期待不存在,几近无限的孤独会残忍地消磨人的意志。

男孩已经习惯了,习惯了这样莫名其妙的惩罚,习惯在渗人的黑暗中独自一人,安静地躲进衣柜,睁眼等待,待突兀的那一束光明。

然后撑疲惫的身体,或者入睡,或者继续应付那些为了振兴牧家,应该学习的技能和应对的考验。

庞大的担子,在成年人的逃避和无能下,转移到了一个孩童身上。

男孩催促:“你走吧。”

不管范白过来是为了什么,男孩不觉得他现在会留下来。

不会有人在这种环境下留下来陪他。

这是无数哀求软弱后,一个令人绝望的,无法改变的真理。

男孩只觉得手脚微微发凉,他希望这个突然闯进他生活的范白离开后,躲进柜子里睡一觉。

男孩的确进了衣柜,不只是他一个人。

一直柔软的手拉住他,带着男孩微微前了一步,耳边是『奶』声『奶』气的询问:“你进来吧,我想和你一起待在这里。”

如同被蛊『惑』一般,男孩一声不吭,顺着手上的力道躲进狭小的衣柜中。

衣柜里的味道很好闻,因为男孩在里面挂了自己喜欢的香包。

不仅仅是香包的味道。

只属于自己的天地走进了另一个人,男孩生不起抗拒的心。

黑暗中行动,无法清楚的视物,难免有磕磕碰碰。

男孩反应过自己搂住的是范白的腰时,立刻想离开,他的动作反应太大,后脑磕碰了下,发出一声隐忍的闷哼。

范白丝毫不觉得被这么一个小不点搂了下腰就是被占了便宜。

他可是身体虽然变小,头脑依旧灵活的男高中生。

因为衣柜里挂衣服,看起来有很大的空间,容下一个小男孩有余,两个小男孩就略微有点勉强了。

范白坦然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试图把怕黑的小男孩搂近怀里安慰一下。

藕似的雪白手臂伸过去,想搭在男孩的肩膀上,然后……搭不住。

范白:“……”

可恶,这具身体怎么这么小。

男孩察觉了他的动作,黑暗中,他的耳朵缓缓弥漫上薄红,刚才抗拒警惕的壳融化得一点不剩:“我……我抱着你吧。”

似乎是怕范白拒绝,说完,男孩直接『摸』索,把人团进自己怀里。

动作力道都很轻,如果范白挣扎,轻而易举就能挣脱。

如同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

范白不打算挣脱。

虽然比被自己小的孩子搂在怀里很羞耻,这就是个梦,梦境结束后他自己都不会记得,更别说别人知道后丢人。

而且这个姿势节省空间,反而舒服不。

男孩抱着范白,怀里如同抱了一只糯米团子,不用啃一口,就甜滋滋地到了心底。

说不出来的气味,香香的。

“你是……来帮助我的精灵吗。”

就算之前的表现再稳重,再有天赋,现在他只是个还心存幻想的小孩。

唯物主义战士可听不得这话。

范白幽幽反驳:“不是哦,我是乐于助人的社会主义接班人。”

男孩愣了下,记住这个自己听不明白的名词。

范白活动了下身体,手指无意当中『摸』到了某种冰凉的东西。

环状的,像是某种戴在手腕上的装饰品。

又有哪里不对劲。

好奇心驱使下,范白伸手细细地摩挲那“装饰品”。

男孩动了动,抑制下下意识的抗拒,任范白去触碰。

手镯样式的东西,范白隐隐『摸』到了上面复杂的雕刻和纹路,再精致的样式,无法掩饰这东西的重量和实际用途。

很重,对一个孩子来说。

范白这具壳子,两只手捧起这东西,有吃力。

他无法想象,一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男孩,是怎么日常戴着这东西活动。

范白『摸』了下,果然,另外一只手有。

范白:“这是什么?”

男孩的语气很平静,已经习惯这种东西的存在:“这是增强体质的工具,锻炼腕力,有益于练习书法弓箭,老师父母让我戴上的。”

范白再柔软的声线,这时候透着一股凝重:“这是刑具。”

再好看、再昂贵,无法掩饰这个事实。

要不是刚才听见了那老师的话,范白几乎要以为这个孩子是因为某种原因被虐待,范白叹气:“你真是……这里的爷吗?”

男孩搂范白的手臂紧了紧,黑暗里,眼中的情绪晦暗。

他只是一个囚犯,一个等待机会越狱的囚犯。

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可能弄疼范白,男孩眼底危险的情绪褪去,有担心被人讨厌的无措:“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是有点,是没关系。

范白都有同情这个梦里的小可怜,一定是他前段时间美强惨的人设看多了,怎么这个梦里好看的身世都这么坎坷。

“你想出去吗?”范白问,“被无理地惩罚,为什么不给家人说?”

男孩语气是让人心疼的平淡:“所有人都觉得是我不够优秀,还没有达到老师的标准。”

“门会锁上,虽然无人看管,是没办法出去。”

范白突然挣脱了男孩的怀抱。

男孩轻轻动了动手,怀中空『荡』『荡』的,心中突然升起一种阴暗又危险的想法。

是厌恶这种寂静的黑暗吗,还是厌恶了他。

范白用力,把半掩着的窗户用力推开,光源没有阻挡,室内更明亮了。

于是男孩从慢慢从衣柜中出来时,便看见范白扭头,脸上是跟玉雪可爱毫不沾边的叛逆恶劣:“虽然门锁了,是窗户没锁。”

“逃跑的大路不是很宽敞嘛!”

男孩看他,敞开的窗户,面是一条突如其来的道路,路上是未知。

男孩奇异的,不抗拒这样的未知,不抗拒带着他走向未知的人。

很可爱。

不仅是脸,顽劣得理直气壮的神情,很可爱。

男孩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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