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本来薛姨妈还以为林海打算得寸进尺,脸『色』就有些难看了, 听完之后, 倒是很大气地挥手道:“那么个丧门星,要不是她, 哪来这么多事儿, 害得我的蟠儿受了这么多苦。”
“就是你们不说,回头我也是要把那个小蹄子卖去勾栏院, 省得天天妖妖娆娆地, 勾着我的蟠儿学坏。”
贾敏本来还觉得,她一个寡『妇』带着一双儿女不容易,儿子还是个不省心的, 不能挺起门户, 很是可怜,如今一听这话, 果然是王家的毒『妇』, 这脸上就彻底冷了下来。
薛宝钗知道, 林家这里是指望不上了,也就懒得阻止自己母亲收敛些, 反正她们的目的也已经达成了, 就随了母亲的意吧。
林海一挥手,让人去牢里把薛蟠带出来, 顺便去薛家把还关在柴房里的甄英莲带出来,再按照贾雨村提供的地址将人送回去,也好一家团圆。
可以说, 冯渊是甄英莲被拐子拐走之后,遇到的第一道救赎,在她心里,也许冯渊地地位远远地胜过了自己早就记忆模糊地父母了。
所以,在知道自己终于得救,还可以回到父母身边的时候,甄英莲问得第一句话竟然是:“冯公子如何了?我可以见见冯公子吗?”
冯渊人品风流,长到十八九岁上,酷爱男风,最厌女子,但看到被拐子拐卖的甄英莲后,一改素日作风,执意要从拐子手中买下英莲,并立誓再不交结男子,也不再娶第二个女子,并且定下吉日过门。
在冯家老忠仆眼中,甄英莲其实也是冯家的救赎,是老仆眼中,冯家延续地希望,只是,这一切在少爷差点儿被薛家主仆活活打死地时候变了,他觉得甄英莲就是个祸害,简直堪比褒姒妲己之流的妖妃。
但,这终归是少爷地心上人,如今又确定了是好人家的女孩儿,只是命苦,从小姐沦落成了被拐卖的丫头子。
所以,在甄英莲苦求之下,老仆还是心软地让她进来看看自家少爷。
也不知二人是不是真的有缘分,是上天注定的有情人,甄英莲到了床前,之前因失血过多一直昏『迷』地冯渊,就这么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据说后来这冯渊娶了甄英莲之后,又将甄士隐和封氏接到家中赡养,又用得来地一万两银钱加上祖业,做起了小生意,一家人生活地很和美,第二年,冯家就添了一子。
却说这第二日午时,甄应嘉忙完了回府,稍作洗漱就来了后院儿给母亲请安,甄夫人也正跟奉圣夫人说着话。
扶起了自己地夫人,甄应嘉就坐在一边儿听妻子给老母亲说着外边儿地趣事儿。
只是,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赶紧问道:“夫人且慢,你刚说什么?薛家找了贾家大房贾琏说合,到了半夜的时候,贾琏扛不住缠磨松口,半夜带着薛家人去了林家?”
“林海只是要了罚银,很是痛快儿地将人放了?”
甄夫人笑道:“可不是吗,早先还觉得林海是块儿难啃地骨头,倒是忘了他还是颗痴情的种子,最是在乎他的妻子和儿女。”
甄应嘉这会儿是没心情听自己媳『妇』儿话里地酸味儿,只是问道:“薛家找上门地时候,贾家那小子原是在贾家老宅还是林家?”
瞧着丈夫地神『色』,甄夫人也顾不上拈酸吃醋了,赶紧点头道:“据说好像是在林家被他们府上的大管事叫回去的,我这就让昨儿打听地人去问问。”
奉圣夫人也直起身问道:“我儿,可是有何不妥?”
甄应嘉却顾不得这些,直接往自己书房赶去,奉圣夫人和甄夫人互相对视一眼,也都赶紧跟了过去。
晚一步来到甄应嘉书房地婆媳俩就看到甄应嘉一脸挫败地坐在椅子上,接着,不等婆媳发问,甄应嘉又想起什么似的,在博古架上『摸』了一下。
发现博古架移开后,一个牛皮本子好好地躺在原地,他才长出了一口气,似乎是抽干了力气一样摊在地上。
只是,他却不知道,若是拿起那牛皮本子就会发现无法翻开,更没有发现,那博古架合回原处一炷香之后,那牛皮本子就变成了一块儿石头。
其实也不怪甄应嘉不谨慎,这人就是谨慎过头了,他在这本子上撒了一层『药』粉,效果堪比极效化骨水。
只要没有用解『药』浸泡地东西碰到了,就会直接将碰到的地方腐蚀掉,落下的『液』体又会将本子烧毁。
所以,除了癞头和尚这样玩儿毒地专家,还是属于bug一样的存在的,谁敢轻易动这个还不留痕迹?
看着母亲和妻子担忧地眼神,甄应嘉道:“母亲,夫人,你们记得,从今以后,金陵没有什么四大家族,咱们家也只是听过坊间戏言,却并不曾当真过。”
说着,他又拿出几张纸烧掉之后,对奉圣夫人道:“母亲,您赶紧用暗语给王家和史家送信,就是刚刚我说的,还有,记得这信的内容就是,咱们家的几个姐儿大了,看看相熟人家可有合适地郎君。”
奉圣夫人现在是看着有些不着调,但,能陪着康熙走过最艰难的时期,还能让一个主子念着她的好,如何会是个蠢的?
见奉圣夫人点头后,甄应嘉又对甄夫人道:“夫人,最近要谨慎些,平日里,闲话少说,也告诉大哥儿他们,注意言行。”
薛家,薛姨妈正和薛宝钗,对着猪头薛蟠抹眼泪的时候,窗棂上响了几声轻微地叩门声,三长两短很有规律,又显得急促。
薛姨妈赶紧屏退屋里伺候的,窗户随着风声打开,昨夜给贾琏送来契书地黑衣人,又一次凭空出现,小声地说了两句之后。
黑衣人一抱拳,说道:“当日承蒙薛公大恩,保下在下一命,昨日,三次援手机会已经用尽,我与薛家缘分也尽了,之后还请夫人和少爷、小姐们珍重。”
说完,黑衣人如来时一般神不知鬼不觉地又消失了。
之前听了黑衣人地话,薛姨妈和薛宝钗都来不及哀叹自己着了道,浪费了这难得的机会,她们已经被对方给的消息震惊了。
薛姨妈刚要照往常那般哭骂黑衣人坑人,就被薛宝钗一把捂住嘴,差点儿憋得背过去,薛宝钗把手指竖在唇边虚了一声,见薛姨妈点头,这才松手。
好容易喘匀气儿之后,薛姨妈哭丧着脸儿问道:“我儿说说,这可如何是好?若是甄家知道这么要命地东西,被咱家派去地人给盗走了,还不得将整个薛家连根拔起?”
薛宝钗看看还在睡着说梦话讨饶地哥哥,拉着妈妈就往外走,这要是有什么事儿被哥哥知道了,出去跟狐朋狗友喝酒地时候,那是半个字儿不待保留的。
一路疾走,回了自己的院子,薛宝钗咽喉痒着发紧,心口也疼地难受,明白这是自己胎中带的热毒又犯了,也没端着小姐的犯儿,让丫鬟去取『药』丸子和黄柏十二分煎汤送服。
自己翻出『药』瓶子倒了一颗冷香丸,就着茶壶里的冷茶直接吃了下去,稍微缓过劲儿之后,冲着才追过来的丫鬟莹儿道:“你在外边儿看着点儿,我和妈妈说两句贴心地话,没事儿别过来,要是哥哥醒了找人,你再喊一声。”
莹儿乖巧地点点头道:“知道了,姑娘,莹儿在门口看着,免得大少爷派人过来又寻不着人。”
薛宝钗点点头,顺手将桌子上地果子递给莹儿道:“你在这边儿坐着打牙祭吧。”
莹儿欢天喜地的道谢,然后自己拿了针线笸箩和小板凳,坐在院门口,免得院子里地洒扫地丫头子儿们过来冲撞了。
薛宝钗对身边的这个丫头的忠心和机灵是很满意地,她因为身份限制,出行的时候,大丫鬟只能有一个。
再加上,薛宝钗在父亲在世地时候,就知道自家要想振兴,靠哥哥怕是难了,她自己也是想要搏一搏,干脆就从下人中选出了贴心聪慧地莹儿做心腹丫鬟,剩下的就是些粗使得丫鬟婆子了。
薛宝钗回房间,薛姨妈道:“我儿这冷香丸也不多了,正好前儿庄子上又凑齐了一副,下个月选了日子就要制出来了。”
宝钗患了一种病,是从娘胎里带来的一股热毒,犯时出现喘嗽等症状,薛家不惜重金多方寻医问『药』,却无法救治。
直到癞头和尚装神弄鬼儿地整出了个冷香丸,忽悠是“海上仙方儿”,要什么白牡丹花、白荷花......各十二钱加蜂蜜、白糖等调和,制作成龙眼大丸『药』,放入器皿中埋于花树根下,发病时,用黄柏十二分煎汤送服一丸即可。
林瑞瑾挺无奈地,癞头和尚和跛足道士,在人间混久了,好的没学会,这些忽悠人地东西那是张口就开。
其实要林瑞瑾来说,薛宝钗其实就是因为有点儿先天心脏病,再加上轻微地哮喘,在癞头和尚赠送地第一丸冷香丸地时候,里面地『药』就已经将人治好了。
剩下地时候,不过是心理作用,再加上宝钗体型丰腴不耐热,每次一生气或着急,尤其是夏季地时候,就觉得心慌气短,她就觉得自己又犯病了,其实正常人生气也会这样。
同样是心理作用,薛宝钗吃了『药』丸子,那用黄柏十二分,有这时间,多大的气也该缓过来了,可不就吃了之后就好多了。
不过,这冷香丸叫冷香丸,别的不说,在夏季地时候,缓解暑期却再好不过了,黛玉体寒到了夏天没什么感觉,林瑞瑾却不行。
尤其是这古代的夏天,不让穿背心裤衩,世家子弟注重礼仪,便是夏天,扣子也得系好,所以,林瑞瑾也做了不少用来防暑。
这东西有用没用不说,但凑齐东西确实需要耗费人力和财力,这就足见薛姨妈确实是疼宝钗的,往日,薛宝钗每次服用冷香丸,尤其是薛姨妈每年都督促人尽量收集材料的时候,她都是感动地。
可这次,薛宝钗只是苦笑地问道:“妈妈怎么还有心情管这个?一个弄不好,这冷香丸也不必准备了,咱们一家正好可以去和爹爹团聚了!”
薛姨妈这才想起来正事儿,当即又麻爪地问道:“那我儿可有办法?妈妈之前不受自己控制,也没成想这杀千刀地自己不要命了,还来连累我们!”
薛宝钗也急得满屋子绕圈,这里说,贾史王薛是金陵四大家族,可那是以前,如今,不说他们的结盟已经破了,就是还守着契书,对比起甄家那也是白给!
想到这里,薛宝钗道:“金陵咱们是不能呆了,咱们去京城吧,那边儿有舅舅和姨妈帮着照看,又是天子脚下,咱们家好赖不计,也是皇商,他甄家就是再狂,也轻易不敢去京城动咱们。”
薛姨妈一拍大腿道:“我儿说得对,你舅舅是京营节度使,天子近臣,你姨妈也嫁到了荣国府,得荣国府老太君看重,到了那边儿,无论是住在谁家,甄家都不敢轻易动咱们。”
薛宝钗暗自摇头,真『逼』到了极致,甄家鱼死网破,临死拉个垫背的,别说他们薛家,就是王家和贾家也未必能逃得过陪葬地结局。
不过,尽人事听天命吧,薛宝钗压下心中地惶恐说道:“妈妈,这事儿,包括怎么换得贾琏帮忙搭桥林家地事情,一定烂到肚子里,谁也不能说。”
“尤其是哥哥,必须瞒住了,不仅是怕他酒后吐真言,坏了事儿,还有,万一甄家拼死拉个垫背的,哥哥什么都不知道,或许能逃过一劫,给我薛家留后。”
薛姨妈闻言,事关儿子『性』命,赶紧点头答应,自己是一个字也不会说的,但想了想又问道:“那咱们平白去京城投奔亲戚,不会惹人猜忌吗?”
薛宝钗道:“我今年已经十一岁了,再过两年就可以参加小选,咱们就说急着进京问问门路,另外也是碰碰运气,看看可能寻一宫中出来的嬷嬷给指点一二。”
薛姨妈不傻,知道女儿这是拼了自己的名声,让人以为自己是个想要攀高枝的女孩,以此换来一家子生机,当即搂住女儿哭道:“苦了我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