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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还是濮阳他变了

217.

张小元看得出来, 陆昭明很紧张。

若他在李寒川墓前所见的文肃远所言不假, 那此刻他们眼前所见的汤衡淮, 应当就是当年诬害李寒川的罪魁祸首。

也就是说,他是陆昭明的仇人。

如今他们在京城,面对的是朝堂之事,这可不是快意恩仇的江湖,报仇二字便变得没有那么简单, 这绝不是提剑冲上去砍了对方人头便能结束的事,张小元虽不懂朝中规矩, 却也能从那些戏文传闻中窥得一斑,这类权『奸』之人身边往往党羽无数, 未曾将一切『摸』清之前贸然动手, 绝不是明智之举。

陆昭明本是一个小心谨慎的人, 可父母之仇在前,张小元担心他冲动。

他按着陆昭明扶剑的手, 另一只手则微微抬起, 轻轻拍了拍陆昭明的背。

如此深仇大恨,未曾经历过的人绝对无法理解, 张小元知道自己不能感同身受, 他只能用自己的举动告诉陆昭明,冷静,莫要惊慌,他在此处。

陆昭明紧绷的身体终于略微松弛了一些,他松开按着配剑的手, 低声道:“你放心。”

几乎在同时,汤衡淮身后跟着的那几名随侍护卫头顶便叮叮叮蹿出了他们的身份描述,那几个随侍也是宫中的小太监,而那些护卫显然就没有那么简单了,张小元扫了两眼,那几人竟然全是早些年已归隐江湖不在武林行走的江湖人士,每一人的武功都在前五十之列,甚至还有列于前十的高手。

若方才陆昭明贸然出手,只怕他们两人已经死了。

既然是如此高手,应当对他人的目光也极其敏感,如同当初的莫问天一般,自己若是盯久了,他们必然有所察觉。

张小元移开目光,顺带着扯了陆昭明一把,让他切莫再盯着那几人看。

陆昭明微微蹙眉,却还是听话移开了目光,随手拿起桌上一柄剑,装出一副专心致志的模样。

可张小元看得出,他的手微微有些发抖。

好在店伙计正在此时拿着先前张小元想看的短剑回来了,发生了这种事,张小元本已经没有什么心情去挑短剑了,可汤衡淮与他的侍卫就在门边,他总不能『露』出破绽引起几人注意,再说大师兄已有些紧张过度了,他得转移陆昭明的注意力。

张小元拉住陆昭明的胳膊,轻咳一声,问:“大师兄,你看看,你喜欢哪一把。”

陆昭明一怔:“什么?”

张小元道:“我觉得你的短剑也很破……”

虽说陆昭明没有扔那把短剑的习惯,可出门在外,若有什么劈柴削树枝剥野兔的活,他用的全是那短剑,毫不心软,一点也不珍惜。

陆昭明总算明白了他的意思,还有些怔然:“给我买的?”

张小元点头,下意识道:“我都给二师兄买了,当然也要给你换个新的。”

陆昭明:“……”

陆昭明看起来好似比方才开心了一些,可不过片刻,便又微微撇了撇嘴角,摆出一副略有不悦的神『色』来。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低下头,认真看起了店伙计送来的那些短剑。

张小元偷偷朝门边一瞥,便见汤衡淮等几人已随着掌柜的走上二楼去了,而随着汤衡淮一同过来的几名侍卫中,有一名留在了外头,许是为了汤衡淮的安全,刻意留在门外盯住商铺内的其余人,张小元左右一看,作出一副艳羡姿态,可以用仅有陆昭明与那店伙计能听得到的声音道:“那位老爷好生气派。”

这些商铺内的店伙计,各个能言善辩,大多也极爱与客人闲谈说话,张小元原想着那汤衡淮看起来像是常客,不知能否从店伙计这儿掏出些话来,可那店伙计却并不敢多言,他偷偷看了看门边那护卫,压低声音,小声道:“可不是么,那可是宫里的人。”

张小元佯装讶异:“宫里的人?”

店伙计摆了摆手,不肯多说了。

可他开不开口说话,于张小元而言,那都不是什么紧要的事情。

他只需用言语引店伙计去想汤衡淮的事,而后他就可从店伙计头上看见自己想知道的信息了。

只可惜小小一个店伙计,知道的事情着实不多。

汤衡淮算是此处的常客,他自己虽不会武,却好收集天下珍奇之物,铸剑山庄的商铺内偶有些稀世名器,价格高昂,寻常江湖中人买不起,朝中那些武官更是没有如此财力,不少便被汤衡淮买去藏于府中。

张小元是真没想到铸剑山庄一个江湖门派竟然会和宫中的太监扯上关系,而他更没想到的是,他在店伙计头顶看到,这商铺内的另一位常客,竟然是梅棱安。

张小元不由想到路衍风传说中堆满了整整一个房间的剑,那之中应当有不少是梅棱安从此处买来的……有钱真好,张小元也想有那么多钱,从此承包大师兄的所有剑。

店伙计不肯再多说其他,他可没胆子得罪汤衡淮,陆昭明面无表情看着那些短剑,可他的心思显然已全不在此处,里头汤衡淮还不知要呆多久,外头又有人守着,张小元也没法子溜过去偷看,他觉得今日全当偶遇,还是趁此机会尽快先溜回去比较好。

张小元扯了扯陆昭明的衣袖,正要与他说话,却见汤衡淮的其中一名护卫从二楼下来,到了楼下那护卫身边,同他说了几句话,像是要与他轮换。

那人自然不疑有他,转身上了楼,而此时新下来的护卫将目光扫过一楼的商铺之中,最终停在了张小元与陆昭明身上。

张小元一时紧张,几乎以为自己是『露』馅了,可他万万没想到那人看了他们片刻,头顶缓缓地冒出一行字来。

「为什么又是他们?」

咦?谁?

他也跟着看向那人,正见那人神『色』微变,头上猛地蹿出濮阳靖的名字来。

张小元:“……”

为什么又是濮阳靖?

张小元记得,方才汤衡淮带这些护卫走过去时,他在这人头顶看到的名字,明明不是濮阳靖。

那也就是说,濮阳靖是在汤衡淮上楼之后才和此人调换的,他佩服濮阳靖的手段,一面不由想幸亏萧墨白走得早,不然濮阳靖此刻只怕已要知道赵承阳费尽心思为他准备生辰贺礼一事,到时候保不齐赵承阳就要迁怒萧墨白,萧墨白已经够惨了,张小元实在不忍心看他变得更惨。

不管濮阳靖为什么偷偷『摸』『摸』跟着汤衡淮,此事都与他们无关,张小元只想拉着陆昭明快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惜他还未走出几步,濮阳靖倒已先朝这边过来了。

张小元匆匆垂下目光,显得很是尴尬。

他有些不明白濮阳靖想做什么。

若濮阳靖只是假借这护卫身份,他此刻若是走过来与他们说话,岂不是要暴『露』自己的身份了?

可濮阳靖只是走过来,摆着一副公事公办询问可疑之人的模样,冷冷问:“你们是江湖人士?”

张小元不敢说自己看出了濮阳靖的身份,他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般随口答应,一面问:“有什么事吗?”

濮阳靖说:“我觉得你们有些可疑。”

那名店伙计已匆匆收拾东西,退后数步,大约是怕引火上身,甚至迫不及待想要离开此处。

这对濮阳靖来说显是正好,那店伙计听不到他们说话,濮阳靖便压低声音,匆匆与他们道:“我是濮阳。”

张小元心中毫无波澜,强行挤出一点惊讶,又如同害怕被人发现一般,将那惊讶强压下去,说:“您为何会在此处?”

“来不及多说。”濮阳靖匆匆道,“既然大家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陆少侠,我劝你一句,若你来此处是为了寻仇的,我恳请你再等一等。”

张小元一怔。

一根绳上的蚂蚱?谁和谁是蚂蚱?

陆昭明微微蹙眉看着濮阳靖,不答应也不拒绝,头上空无一字,张小元根本『摸』不清他在想什么。

“那日我听到了你的身世。”濮阳靖解释道,“你且放心,皇上必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张小元看着他,忽而灵机一动,干脆就顺着濮阳靖的话往下说。

“既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张小元说,“你来这儿做什么?”

虽然张小元不知道濮阳靖为什么说他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可这并不妨碍他套濮阳靖的话。

濮阳靖一噎,竟真的回答了他:“是皇上令我来此处的,你们还是快些出去吧。”

他说完这句话便换了声音,提高音调,冷冰冰同他们说:“二位是要自己出去,还是要我请你们出去?”

张小元自然也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你们这未免也欺人太甚了。”

濮阳靖微微抬刀,张小元便后退一步,嘟囔:“走就走。”

店伙计好奇朝此处张望,而濮阳靖一路跟他们走到门边,见他们确实是要离开了,这才准备转头回去。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他方转过身,便听见了陆昭明小声与张小元说的一句话。

陆昭明很是疑『惑』:“他今天为什么穿的男装?”

张小元:“……”

濮阳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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