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阿耶归
阮容和谢令姜已经将府里头的人安排妥当,此时王氏领着二娘谢道聆,程氏柯氏领着三娘谢道璨和四娘谢道辉,俱恭敬的于正房等待。
谢令姜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观察众人神情。
二娘谢道聆虽然格外娇矜,但是对于阿耶的仰慕也是打心里的,此时此刻面上都是一派欢喜之情。
阮容虽然尚在那里坐着,但也有久不见夫君,心里头稍有惦记,面上也有几分恳切之色。
王氏此时倒是收敛了许多,但今日明显是细心打扮了的,那日自己说她清减了些许,今日特地穿了粉红色的交袄,显得格外是有些丰腴起来。
程氏面上看来也是非常高兴,想来一定是很想见到三兄谢泉,三叔派人送来的信上并没有提及三兄是否会回家。
柯氏倒是一心照料着三娘和四娘,好像没什么动容。三娘和四娘因为年纪小,尚且还没意识到什么。
至于这些仆妇们,自然都是欢喜不已的,大将军得胜归来,也就意味着他们很快就能回到金陵谢家去。毕竟他们家中的子孙以及亲人故旧们都在金陵。
谢令姜已经听到二门那边传来的喧嚷声音,想来是要先见府邸里的幕僚。
大妇阮容此时才淡淡开口:“菜都摆上来吧,郎主很快就会过来的。”
果不其然,不多时谢奕果然一身风尘仆仆的过来了,目光首先投向了阮容,瞧见妻子此番清减了许多,不由得有些动容。
“阿奴辛苦了,府中大小事情,都靠你操心劳累。”
阮容看着谢奕,也觉得郎君仿佛黑壮了不少,此时微微一笑。
“郎君风尘仆仆归来,实在劳苦了些,海月去伺候家君洗漱,而后过来用餐吧!”
与此同时,众人都行礼问安,王氏几乎双眼中都满含着眼泪了,只是并没有获得郎主哪怕一丝慰问的眼神。
谢奕欣然点头,而后又看着自家的嫡长女谢令姜,面上愈发多了几分笑容。
“长安如今愈发亭亭玉立,阿耶十分欣慰。”
“阿耶。”
谢令姜不由得上前抓住了他的手,父亲的手虽然粗糙无比,但却格外的有力,饶是从前,谢令姜是不会做出这样亲密的动作的,这些动作一向都是二娘谢道聆才会做出来的。
只是此时想到已经十六年未见阿耶,思念之情让她一时无法顾及别的,仰起头来满是崇敬和思念的看着阿耶,阿耶相貌粗旷,为人性格豪爽,酷爱喝酒。如今正是风华正茂,今年不过三十九岁,可谁能想到如此的阿耶居然会在升元二年离开人世?
谢奕没想到一年多未见女儿谢令姜,女儿居然有所变化了,心里头也是有百味杂陈,连声说了几句。
“好!好!好!好!”
谢道聆扑了一个空,很快的,抓住了阿耶另一只手。
“长荣也好想阿耶,阿耶在外头过的好不好?可曾想过阿耶?”
柯氏于是鼓励的推着三娘和四娘二人前来,谢道璨和谢道辉似乎犹豫了一会儿,也主动地走上前来,俏生生的开口呼唤:“阿耶。”
见自己四个娇娇女儿都在眼前,谢奕眼眶也微微有些濡湿,大丈夫出身,所谓何?于疆场搏杀,于朝野之外扬名立万,倒是不及三郎谢安,图山水之中,快然自足。
阮容这时再次开口相劝:“旅途劳累,你们几个女郎就先让阿耶去洗漱一番。”
谢奕深深点了点头,安抚的捏的捏两个小女儿的手,又摸了摸两个小女儿的头。
“阿耶洗漱归来,便一起用餐。”
阮容这时才状若无意的四处扫了扫,果不其然,居然瞧见王氏心有不甘的眼神,并两人看上去都非常恭敬的眼皮下垂,不敢抬头望一眼,倒是她别有用心起来。
只是当真可笑,不过一个妾室多给了两份体面,便想爬到大妇的头上来,痴心妄想。
王氏,程氏和柯氏只能在一旁伺候着,谢奕洗漱之来坐于主位,身旁是大妇阮容,左手边坐着谢令姜和谢道聆,右手边坐着谢道璨和谢道辉。
谢令姜知道或许程氏此时没有看到三兄,心里头必定是挂念的,于是主动开口。
“阿耶此番归来,为何不见阿兄啊?”
谢奕倒是没想到阮容居然把女郎教的这样好,不但知道孝顺父亲,还知道友爱兄弟,先喝了一大口好酒之后又啃了一口胡饼。
“阿泉先回金陵那边去了,你伯祖,祖父同你三叔商议是否要兴办谢氏族学,叫他再好好学学,以免玷污了家风。”
程氏听了后心里更觉得畏惧了,王氏眼睛里头却有些发亮。
阮容听了微微一笑,“兴办族学,这可是百年功德大事,想来定是三叔的主意,这主意是很不错的,咱们世家之所以兴旺传承,族学在其中的功劳不可没,前几年来一直战事未平,如今倒是有一段日子可以叫家中子弟好好多学点东西了。”
“三郎和四郎,还有七郎,年岁都还很小,何必非要跟你在战场上厮杀呢?郎君不总是还觉得自己文气不够?如今跟在三叔后头学着,定能有个出息,也算不辱没门风了。”
谢奕想到自己的妻子,这样理解自己,面上的笑容,便愈发大了些。而后似是想起来什么,又开口道。
“此次北上我见到了仲容大兄,实在是人中英豪,他精通音律,善弹琵琶,怪不得被称为“妙达八音”,有“神解”之誉,当时他虽语焉不详,但是些许到时候陈留尉氏也要派族中子弟前来学习。只是不知道是千里,还是遥集了。”
谢令姜终于知道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了,她马上就能见到遥集阿兄了,阮遥集。
这是存在于自己年幼时的记忆里最温暖的一个人,是舅父的次子。
这是为什么?关于他的记忆好像都刻意的消失了,或许说是自己不愿意想起来的。
谢令姜幼时其实也有喜欢的人,只是一直不敢说出来罢了。
她是在永和九年第一次见到阮遥集的,一时居然有失神,这胡饼没捏住。
谢道聆微微睁大眼睛笑了:“阿姊想什么事情想的这样出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