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瞧瞧它可邪乎?
宋以星扫了码后把付款页给陆仟看,动作熟练得让一旁的俞子明目瞪口呆。
宋以星却是处变不惊的,其实他入这行最主要的原因也是因为陆仟爱财。
宋以星父母都信道教,宋以星在阴年阴月阴日阴时降生,宋父宋母对极阴体质之人的遭遇略有耳闻,忙不迭地请了陆仟来家里做法,以保宋以星平安顺遂。
陆仟确确实实是有真材实料,也是确确实实爱财。
那些收费项目不是寻常人家能负担得起的,还好宋以星家里有钱。
宋以星知道自己的极阴体质容易招灵异物,自打出生镇邪符箓就常伴他身。六岁以前,陆仟每年都会来家里一次,每来一次送一道平安符,再带着一身铜臭味满载而归。
不过六岁后宋以星就是自己给自己画符箓了,主要是家道中落,负担不起了。
他当时画的符箓虽没陆仟的符有灵,但也发挥了作用。
陆仟觉着宋以星有偃骨,虽然身子骨虚『摸』骨相『摸』不出来,但不能否认宋以星非常有天赋,这也才收了宋以星为徒。
宋以星想着,成了陆仟的徒弟陆仟总不可能再收他钱了,事实证明他还是想太多了。
不过这一次陆仟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凑过来检查宋以星的付款页面,宋以星递到他眼皮底下的付款页面他瞧也不瞧。
宋以星正觉稀罕,只听一道死板的机械音在屋内响起:商户‘抱阳道观’收款6000元。
宋以星登时一愣,僵硬地看着陆仟:“什么时候……开通了……商户。”
陆仟正催促俞子明付款呢,闻言随意道:“得有一段时间了。”
“为什么……”宋以星立即去查自己的消费记录,果然在消费详情里看见了‘抱阳道观’四个大字。
商户名称是‘抱阳道观’,简简单单四个字足够说明了宋以星都干了些什么,他把某位无神论者一个月的工资捐了出去。
宋以星确实是故意用的翟厌账户上的钱,他的想法也很简单,算是替翟厌捐香火钱,然后他自己这份香火钱他自己出。
但他万万没想到陆仟开通了商户。
最关键的是,他多按了一个零!
他只想捐600的!
这边陆仟收到俞子明捐了两万香火钱后,才慢悠悠地回答宋以星的问题,“走公账省事。”
抱阳道观还是一个小破道观时,香火钱都是由陆仟支配。不过那时候道观里的道士少,没人会置喙香火钱的流向。但现在抱阳道观人流量日渐大了起来,捐香火钱的富豪也听闻了抱阳道观的‘灵’变得多起来。
陆仟免得闲话,干脆用这个办法公开展示香火钱的最终去向,道观的修葺也好、道观的运营也好、道士的衣食住行补贴也好、又或者向社会的捐助也好,这样都有了一个透明的收支。
宋以星还真是没话说。
陆仟看着宋以星的表情,心下了然,长长‘嘁’了一声:“不知道我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喝到徒弟媳『妇』敬的茶。”
宋以星更是没话说了。
其实他刚跟翟厌恋爱那会儿陆仟还是挺替他开心,道教并没有佛教限制那么多,男女之事成家立业在道教中很常见。陆仟还一改抠门还给徒弟媳『妇』准备了大红包,后来一听宋以星对象是个男的,捏着红包脸黑了个透,憋了好半响才憋出一句:我就纳闷,哪有女孩叫这个名!
后来陆仟还是想通了,把捏得皱巴巴的红包交给宋以星,但宋以星不敢收。陆仟以为是自己的红包包少了,忍着痛增加了红包的厚度。宋以星这下只好把翟厌是无神论者向陆仟说了,陆仟‘哼’了声甩着袖子带着他的红包走了。
当然,人的信仰各有不同,且现在崇尚科学反对『迷』信,陆仟也不能说宋以星对象的不是。
把香点燃后交给宋以星和俞子明,二人接过香,虔诚地转身先是朝天地拜了三拜,尔后拜老祖天师。
拜完后,宋以星上前一步要将香『插』/入香炉之中,忽而感到手掌上的灼烧之痛,香断了。
断掉的香正好落在宋以星手背上,一个带着点点灰烬的红点跃然皮肤之上。
宋以星没说话,只是收拾了断香,陆仟和俞子明也处变不惊地看着。
这并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宋以星每回以翟厌之名拜老祖天师,他手中的香都会断。
起初宋以星不明老祖天师之意请老祖天师明示,可那三个外圆内方的铜钱始终叠在一起,不显卦象。
但宋以星以个人之名上香便是顺顺当当,宋以星只能猜是翟厌不信大道,祖师爷自然也不认他代翟厌上的香。
不过宋以星还是会替翟厌上香,这是他的诚心。
收拾完了断香,宋以星又上了香,和以往一样,他的香便好好的了,陆仟在一旁道:“祖师爷,您老和小辈计较个什么劲,好歹人也花了钱,睁一眼闭一眼算了。”
宋以星看着陆仟,一言难尽道:“师父您老少说两句,兴许祖师爷就不跟翟厌计较了。”
陆仟:“你懂什么。”
这一茬暂且是搁下了,陆仟道:“他们几个老东西在等着你。”
宋以星说:“我以为您光顾着收钱忘了正事呢。”
说完三人离开了这间屋子,到了后院的偏厅。偏厅里坐着三位胡须全白的老者,比起陆仟,这三位格外有仙风道骨之姿。
这是宋以星的三位师叔,宋以星和俞子明问过好后,陆仟从宽大的衣袖里掏了掏,然后朝空中一撒。
一团黑气蹿上半空之中,正是宋以星在医院厕所抓到的有粗粝质感的煞气。
俞子明看到这团煞气,顿时惊讶,他从未见过这么浓烈的煞气,且这一团仅是宋以星捕捉的虚影,还不是实体。
陆仟和三位师叔脸『色』凝重起来,宋以星把煞气的由来说了,继而道:“弟子道行浅,不敢妄下定论,还请师父和诸位师叔瞧瞧,这是否属于厌邺山鬼王。”
俞子明大气不敢出一个。
“净明乃净明道修炼之宗,全真者乃全真道修炼之旨1。”大师叔张口道:“道有三宝,可达净明全真,一者道也,二者经也,三者师也2,却总有妄行捷径之人。小星星啊,你可知道‘无名’。”
宋以星知道大师叔一开口必定长篇大论,遂十分不留情面道:“自然知道,大师叔,您就说是或不是就好,实在不行点头或摇头也行。”
大师叔:“……”
大师叔看向俞子明:“小明明,你可知道?”
俞子明知道一点,但不全,他看着宋以星,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该知道还是不该知道。
“那就是不知了。”大师叔捋着花白胡子,道:“‘无名’本不叫‘无名’,被道家除名后因无名,而叫‘无名’。”
“无名就是妄行捷径之人,为得真功修了鬼道!自然是世间所不容的。”大师叔说着:“无名被逐出教派后非但没有羞愧之心反而因少了束缚而无法无天。鬼道中,厉鬼最为凶悍。他为了驭最凶的厉鬼,将一家数口残忍杀害,却独留一子眼睁睁看着父母手足死于自己眼前。”
宋以星知道这下没法打断大师叔了,便寻座坐下端起茶几上的茶喝。
俞子明没听过这个内容,忙问:“然后呢?”
大师叔道:“无名用尽世间最恶毒的手段折磨该子,该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仇人近在咫尺却因实力悬殊而报仇无门。无名便是用这办法一步步一日日催化该子的仇恨,终在该子成年前夕将该子杀于剑下。无名摄其魂,炼为鬼隶,可怜其子何其无辜,死了也不得自由,由无名『操』控做尽伤天害理之事,永世不得超生。而偏生厉鬼又是无名亲手所炼,惧怕无名之人只知厉鬼是无名座下,认为人鬼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哪还顾得上厉鬼的冤枉。这厉鬼日渐怨恨,殊不知这正是无名乐于见得之事,厉鬼越强大于他来说也是实力的增长。”
“何为煞气?”大师叔叹息一声继续道:“千言万语道不尽,但可汇成一词——‘邪气’。”
说完,指着偏厅里四处『乱』窜的煞气道:“瞧瞧它可邪乎?”
俞子明点了点头,邪!
随着这团黑气的窜动,地板上落下了黯淡的血迹,整个偏厅里充斥着一股儿血腥之味。
得了俞子明答案后,大师叔继续问道:“故事可邪乎?”
俞子明又是重重地一点头。
故事可是真邪!
俞子明全程听得心里发凉,他光是听大师叔这么一说便能想象故事里这个孩子的绝望和恨,亦能想象地出无名的邪,要不,怎能干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
想到大师叔讲故事的初衷,俞子明忽然悟了,仇视着偏厅的煞气道:“这便是厌邺山鬼王,无名!”
“对也不对。”
大师叔纠正道:“这煞气确实属于厌邺山鬼王不假,可并非属于无名。”
俞子明愣了下,煞气不属于无名还能是谁……
宋以星放下茶盏,盯着空中的煞气道:“厌邺山鬼王便是故事中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