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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Chapter 58。抓虫

雷斯垂德抿唇, 两只魔鬼就不能猜错一次吗?

“两位猜对了, 维托里奥男爵死了。上周四, 也就是金玫瑰死前的两天, 维托里奥男爵上山打猎被狼咬死的。”

狩猎是贵族常见的娱乐方式, 但一般是享受乡野风光, 而非深入山林与野兽搏斗。

维托里奥男爵挑战了一次高难度,一行五人在阿尔卑斯山遭遇饿狼群, 仅有一人断臂活着回来。

“这则荒唐惨剧还没流传开来, 维托里奥夫人却在电报里称这是上帝的惩罚。”

雷斯垂德也不知从何说起,索『性』让凯尔西与歇洛克自己看电报。

好长一篇!

电报以字算钱, 一般都很简短。

凯尔西难免一问, “果然是男爵夫人, 一点都不在意花费吗?大宗贸易成千上万的利润,才会舍得发这么长的电报。”

“据说不是。”歇洛克却说了截然不同的情况,“维托里奥府的光鲜撑不了多久了, 恐怕很快就只剩一个爵位撑着。大概五六年前,这位男爵的投资失败了,还变卖了祖产土地。”

凯尔西侧目,歇洛克竟然去了解不知名男爵的身家, 难道维托里奥本就有什么问题?

歇洛克微微摇头,只轻声说了一个词,“华生。”

华生说的?

凯尔西一下反应过来,不是歇洛克因男爵可疑而提前调查,是黑暗古堡给华生留下一些心理阴影。

未免再次毫无防备地踏入某爵的地狱游戏, 华生提前收集资料,不惜化身八卦之王去挖掘各个国家的贵族秘史。

“古堡?”凯尔西也只报了一个词,看到歇洛克肯定地点头。

雷斯垂德一旁神游天外,已经不再试图弄懂两人的魔鬼语交流。

维托里奥府的财政情况先放一边,两人看起男爵夫人的电报。

简单地概括,这是一桩未被披『露』的丑闻。

在不允许离婚的意大利,当一对夫妻失去了对彼此的兴趣,分居后各自有情『妇』或情夫已成为常态。哪怕那其实则也违背了结婚时教堂里许下的诺言,但人类对上帝发的誓言,又有多少能一生遵守。

各玩各的是一回事,维托里奥却想给金玫瑰合法的妻子身份,就触及了男爵夫人的底线。

应该说是事关男爵夫人菲罗伦斯的生死。

菲罗伦斯在电报中表示,几个月前就知道金玫瑰成为维托里奥的新情人。

当时,她并没有在意拿两人具体从何时开始交往,又保持情人关系多久了。反正她与维托里奥早就分开过了。

直到上个月,男爵府的忠仆向菲罗伦斯汇报了维托里奥的暗杀计划。

维托里奥打定了主意要丝特芬妮为妻,想要新婚顺利进行,在无法离婚的情况下,只有丧偶一途。

菲罗伦斯当然下意识不信,哪会出现为迎娶情『妇』,把妻子弄死的暗杀计划。

即便床上翻云覆雨后的某一刻,维托里奥对金玫瑰的欲望上了头,像极了传说里彼此唯一的专情,但天亮了也该恢复正常思维。

不过,怀疑的种子还是种下了。

菲罗伦斯客观分析了可能『性』,联系丝特芬妮如日中天的人气,她得出一个可怕的猜测。维托里奥不一定会为专情另娶,但如果是为了一大笔嫁妆呢?

男爵府自从投资失败,一直都是强撑着光鲜排场。

菲罗伦斯的娘家也算后继无人,她出嫁前娘家已是再走下坡路,如今也是把能卖的祖产都卖了,勉强维持体面。

丝特芬妮是一位歌剧首席演员,按常理,她嫁给男爵必是高嫁。

男方家族的长辈极有可能提出反对意见,但如果嫁给丧妻的二娶男爵又不一样了。

如此来看,丝特芬妮与维托里奥结合,一个得了名,一个得了财。

假设两人之间又感情笃深,简直就是双赢的佳话。唯一做出牺牲的人,就是碍事的现任男爵夫人。

菲罗伦斯不敢赌自己的命,即刻雇佣私家侦探彻查两人。

应是丝特芬妮不愿暴『露』做人情『妇』的事实,两人行事隐秘。除了维托里奥的私宅,在公众场合都保持着一段距离。

若不是菲罗伦斯在丈夫身边安排了眼线,早知道他与金玫瑰的婚外情,恐怕也会认为两人只是歌剧喜好者与歌剧演出者的单纯关系。

经过私家侦探的不懈努力,终于『摸』黑成功潜入庄园,拍下了丝特芬妮与维托里奥密会的照片。

随后又多次乔装车夫,探听到两人的谈话。维托里奥许诺一定会迎娶丝特芬妮,时间就在今年的七八月。

如今仍无录音设备,但照片已是实打实地证明了两人的关系。

菲罗伦斯不断琢磨维托里奥的许诺,究竟是欺骗丝特芬妮,还是真心实意准备付诸行动?

往深了想,丝特芬妮对外一直宣称单身。她不愿透『露』情『妇』的身份,会否是希望一举嫁入男爵府,而不必留下任何话柄。

所有的疑『惑』却在上周四戛然而止。

维托里奥死在了山林的野狼嘴下,不管他想不想另娶,在人间是做不到了。

「你们也许会怀疑是我先下手为强,但我敢向上帝发誓从未如此恶毒。这是主的惩罚,将两个心怀鬼胎的人送去地狱相见了。」

菲罗伦斯最后写到,「哪怕被怀疑,我也要揭『露』这一桩丑事。照片为证,在报纸上披『露』两人的私情。绝不让世人继续被丝特芬妮·托比蒙蔽,她才不是纯洁高贵的金玫瑰。」

“两位现在有什么想法?”雷斯垂德收回电报,先表达了他的观点,“虽然男爵夫人说得义正言辞,但我怀疑她雇凶杀人。”

雷斯垂德不是毫无证据,“上周五散场后,有十五位金玫瑰支持者去后台等她。其中十四人已经来做过笔录,等去我办公室看了,你们也会赞同我的想法。”

十四位支持者,五女九男,他们都模糊记得那位送洒金橙玫瑰的人。

——中年『妇』人,四五十岁,中产家庭的女『性』常规米『色』礼服。记不得她的面容,而记得她身材略胖。

中年『妇』人没有积极地挤到前排,只抽趁着一个空档送出花,她就转身离开了。

其后,金玫瑰邀请两位女『性』与三位男『性』移步会客厅。

六人一直在会客厅聊天,大约夜间十一点半,五位支持者走出剧院大门。他们一走,就听到了身后铁门上锁声。

“根据两位的脚背毒针说,我大胆推测,男爵夫人早知丈夫与金玫瑰的伦敦之约。她雇佣了职业杀手,冒充给金玫瑰传信的人。”

雷斯垂德讲述了他的推测,丝特芬妮与维托里奥一直以洒金橙玫瑰为信号。花束里藏有幽会信息的卡片,当然丝特芬妮看过就烧毁。

这次,丝特芬妮见到洒金橙玫瑰,自然以为是情人来了伦敦。

上周五对送花的中年『妇』人毫无戒心,很顺手就接下了花束,想如往常从中确定见面的时间地点。

不料,中年『妇』人实则是职业杀手,快狠准地给了丝特芬妮注『射』了一针蓖/麻。

“其貌不扬,行动迅速,干完就走。”

雷斯垂德细数三种杀手特征,“那位中年『妇』人全都符合。直到现在,不仅是近距离与她接触的十四人,上周五演出其他的观众都没能做出更详细的描述。

她邻座的观众来过苏格兰场了。韦伯同样只记得见过洒金的玫瑰花,记不清中年『妇』人的模样。”

中年『妇』人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位置,只有左侧有邻座韦伯。

如不是抢不到票,诚心去看演出的人都不会喜欢偏僻的角落。但只为杀人而去的话,那里正是掩人耳目的好位置。

“的确,避人耳目的座位、其貌不扬的外表、行动迅速的手法,还有做完立即立场的做派。以上四点很像是职业杀手,而男爵夫人也有雇佣的动机。”

歇洛克却仍有保留,“那么作案凶器确定了吗?当场有人见到中年『妇』人弯腰了吗?”

雷斯垂德摇头,有关这一点,他反反复复询问了当夜现场的十四人。“不一定需要弯腰,也能是鞋底有毒针,这就更像职业杀手的装备了。”

“脚比手更难控制动作幅度,一不小心就会踩到托比女士。当夜,她穿的是米白『色』的棉袜,上面并没有留下灰渍。”

凯尔西再问,“如果伸腿,在外看来就会有靠近托比女士的倾向。当场十四人有注意到中年『妇』人的动作吗?”

雷斯垂德再次摇头,“应该没有靠近趋向,他们只记得中年『妇』人递出花,转身就走了。”

复查一遍。

凯尔西与歇洛克对视一眼,这次也没当场打击雷斯垂德。

毕竟,还要留雷斯垂德给提供线索的人做笔录,之后说不准就会出现有价值的线索。

先一步来的却是舆论风暴。

男爵夫人一纸报道,将男爵与金玫瑰私会的照片登报,更是从头到尾讲述两人的私情。

人们对金玫瑰的感官一变再变。从最初震惊她的死亡誓要追查真相,到怀疑是同团新人投毒,再到寻找神秘送花情人,最终心累于所谓的单身剧团首席也不过是一位贵族的情『妇』。

联想男爵与金玫瑰的先后死亡,不乏阴谋论者,认为是男爵夫人雇凶杀人。

不过,谁也没有实质证据,男爵夫人也一口否认。

菲罗伦斯丝毫不心虚,直道没做的就是没做。如果买凶,她完全能隐瞒男爵与金玫瑰的关系,为什么要曝光平白无故地让自己徒惹怀疑。

敢说出来的人是问心无愧,而有愧的两人下了地狱。

『维托里奥夫人直言,与其怀疑她,不如深挖金玫瑰的过去。

凶手很可能藏在她过去的暧昧对象或前男友们之间,也可能是那些男人们的妻子或女友之间。』

西区

剧院街咖啡厅

凯尔西放下报纸,情况一如不祥的预感,朝着最复杂的方向发展了。

谁也不知道金玫瑰的情史,有些私密确实会随着一个人的死亡,彻底被带到坟墓里。

“看表情,你那里没有收获,但我这有一个好消息。”

歇洛克复查完了最后一人,“中年『妇』人邻座韦伯,帮我确定了杀人凶器。”

雷斯垂德错漏了一点,歇洛克却帮着韦伯想起来了。

“我让韦伯描述能记得一切,在观看演出时,他是否察觉到任何的不适。”

歇洛克向韦伯询问了,包括邻座有无异样的声音、座位的舒适度等等。

“韦伯还真有一点不适,他被中年『妇』人携带的一样东西磕到了两次脚。杰瑞,给你一点提示,伦敦人出行普遍会携带它,你猜是什么?”

凯尔西看向落地窗外,扫视一圈行人,脱口而出,“长柄雨伞,针筒藏在了伞尖!”

“恭喜你,回答正确。”

歇洛克以携带的长柄伞演示一番。

演出时,中年『妇』人的伞先放在左侧,斜靠在座椅扶手上。

韦伯的鞋子不小心踢到过两次,这让他多看了一眼雨伞。比起一般女士用伞,中年『妇』女携带的这把伞柄长了几分。

随后,中年『妇』人才将雨伞移到了没有人的右侧。

“比普通女士伞的伞柄长,是特意制造的合适长度,刚好控制伞尖刺向托比女士的脚背。”

凯尔西不由举起了咖啡杯,这种毒雨伞并不是异想天开的假设。

她曾经接触过一次实物,而且后来的国际间谍博物馆,也展出过克格勃使用的毒雨伞复制品。

上周五,玫瑰剧院的后台。

无需弯腰,更没有什么伸出一只脚向前。

中年『妇』人一手送花之际,另一手假意将雨伞着地。

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鲜花上,她趁势按下伞把手的机关,仅需几秒的碰触,伞尖刺破脚背皮肤。

下毒者像无事发生,迅速转身退场。一场完美的暗杀就完成了。

凯尔西想起端起杯子,喝了两口咖啡,她居然没早一点想到毒雨伞的暗杀方式。

或许没有即刻联想,是因为杀人于无形的特工暗器本该远去了,岂料它竟又再一次近距离地出现在生活中。

杰瑞并没有为确定凶器而愉悦。

歇洛克还看到对座的人喝咖啡的速度快了些。没有事先料想到毒伞作案,竟会让凯尔西不快?

歇洛克感到一丝不同寻常,平时凯尔西别的胜负欲并不强,更看重的是能不能破案。

比如在黑暗古堡, b伯爵的杀人速度之快,几次都赶在了他们破解作案手法之前。凯尔西也没有不快,只是冷静地抓紧时间找出关键。

那么,毒雨伞作案有什么特别?

歇洛克记下了这一疑『惑』,问的还是金玫瑰之死,“你觉得是职业杀手杀了托比女士吗?”

“像,又不像。”凯尔西放下咖啡杯,“像的地方,雷斯垂德探长都说过了。而不像的地方,第一点,她将武器放在了有邻座的左侧,后来才移到无人的右侧,这不够谨慎。”

歇洛克也指出一点不像的细节,“还有那两张包装信纸,她不该忽视细节,使用伦敦极少见的中欧产造纸。我想这是职业杀手的常识。”

“但如果说着是寻仇……”

凯尔西摇了摇头,以复仇论,那位中年『妇』女做得太干脆了。

“更该说这种复仇过程太过冷静,毒杀者不像存在仇恨的情绪,而用了快准狠近乎暗杀的手法。”

总之,哪怕金玫瑰之死的死因、凶器、行凶者都能一一对应了,但是此案总有一条没理清的隐线,而无法解释矛盾之处。

“我过两天去一次意大利。”

歇洛克决定当面拜会男爵夫人菲罗伦斯,以及查找金玫瑰生活了十年的地方,说不定会有线索。“杰瑞,你去吗?”

“当然去。”凯尔西说着看了一眼怀表,“不过,现在我还有些别的事。”

歇洛克也没继续留在咖啡厅,本该在店门口分别,却见凯尔西直接走向隔壁的花店。“你要买花?看来所谓别的事,是去送别意大利歌剧团的一行人。”

“对,去送别。好歹相识一场。”

凯尔西让花店老板精美包装了一束大丽花,准备送给艾德勒。正如花语,感谢她提供的帮助,也希望她的事业能创新高。

歇洛克看到大丽花,就知凯尔西主要是与谁道别——提供关键信纸线索的艾德勒小姐。

也许,他该庆幸凯尔西没有选择玫瑰,不然将要惋惜难得与他同步的人,去追逐丘比特的箭了。

如果伦敦少了凯尔西,歇洛克设想了一下,他可能会有点寂寞。只是一点点,多来些精彩的案子,他就能不在意了。

凯尔西发现歇洛克的视线落在大丽花上,调侃地问,“福尔摩斯先生,你的目光久久不散,难道在暗示你也想被送花?”

“听您的语气,好像嘲讽我从没来过花店一样。”

歇洛克回想一下,似乎只收过母亲采的山间野花。他没收过,也总该送过。就像去胖老板家里做客,好吧,他送的是雪茄。

当下,凯尔西索『性』将玩笑进行到底。再买了两支橙玫瑰,让老板随意包一下,转手递给歇洛克。

“不用感谢我,一来满足了你眼底的渴望,二来睹物思案。记得留一支给我,早晚向橙玫瑰花精灵祷告,祝福我们早日找到给托比女士送橙玫瑰的杀手。”

凯尔西飒然转身离去,还潇洒地挥了挥手与歇洛克道别。

留下人与花,两两相对。

歇洛克无言地看着两支橙玫瑰,几秒后,笑着摇了摇头。

“向花精灵许愿,就该找专业对口的。向代表幸运的四叶草精灵许愿,才能祝福汤姆与杰瑞意大利之行拥有好运气。橙玫瑰精灵才不负责抓杀手。”

——它管理着不可多言的神秘爱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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