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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前因后果

虫族幼崽天生具备对环境的敏锐观察力,往往很早就觉醒了性别意识,陆昀也不例外,他从破壳起就知道自己与陆暻之间存在千差万别:

作为小雄虫的弟弟与雄父之间拥有更强的血脉感知力,相貌上也与大雄虫更相似,为此受到长辈们的一致喜爱,更在一次进化后就被检测出了微弱的精神力,整个主星都在等待这只备受瞩目的幼崽成长为与雄父一样强大的高阶雄虫。

而他自己由于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小雌虫、没有表现出任何与众不同的技能和潜力,就十分自然地成为了这个“完美家庭”中不被民众关注的一员。

这一情形恰好与联邦对幼崽所做的启蒙教育相对应:“雌性应当在一切竞争中谦让雄性、维护他们的利益和荣誉”,在珍贵的雄虫兄弟面前,雌虫们的存在仅仅是面目模糊的影子。

作为一只从虫蛋时期就点满了乖巧属性的雌性幼崽,陆昀无师自通地学会了雌父身上的隐忍与克制,他像同性别的小虫们一样遵从了这条社会准则,甘愿在利益冲突时为弟弟作出让步,例如在竞赛中故意放水、让小雄虫在新同学面前得到第一名。

但他这样做的最主要原因是对弟弟本身的喜爱,而不是出于对外在力量的屈服。

——他从出生起就与陆暻朝夕相伴,从未有片刻分离,这只小雄虫不像其他雄性一样骄矜傲慢、甚至热衷欺压雌虫兄弟,而是在雄父的引导下全心全意爱护家虫,并且早早就将哥哥划分在“势力范围”内、十分骄傲地宣布自己是雌兄永远的保护者。

虽然小卷毛在体能和力气上比作为“保护对象”的兄长弱了一截,但他会在小雌虫为难时挺身而出、会替有些害羞的雌兄在雄父面前表达意见,还会在哥哥受到欺负时与他共鸣、替他委屈落泪。

在陆昀眼中,被主流环境所偏爱的陆暻就像一个守卫着雌兄的小英雄,始终致力于将源源不断的爱和力量输送到自己身边,值得受到最好的回报。

而在他这颗小脑袋瓜的目前认知中,让弟弟赢得比赛、让弟弟开心、让弟弟也揉自己的头发,就是最有效的回报方式。

但小雌虫毕竟是陆忱和叶泽的崽,他像雌父一样在沉静外表下隐藏着强烈的好胜心和进取意识,虽然甘愿输给陆暻,却绝不会轻易向其他雄虫低头,反而对除了弟弟之外的任何竞争者都怀有极强的求胜心理。

因此,他毫不犹豫地同意了新同学的比赛邀请、将有些疲倦的弟弟带到场边休息,自己则再次踏入训练区进行了简单的热身,准备全力应战。

向陆昀发出挑战的是A班另外几只幼崽,其中一只小雌虫同样出身于军部家庭、也经历过较好的学前培养,所以对片刻前展示出强大实力的陆家小虫十分警惕,一心想与对方较出高下。

考虑到队伍中有一只体能稍弱的雄虫同学,他们所选择的竞赛方式是较为温和的平衡测试。

陆昀像叶泽一样偏爱大开大阖的剑法和激烈直接的训练项目,对于这种更需要协调性和柔韧性的项目其实并不擅长,但他不甘心在弟弟面前被击败,当即抿唇踩上了摇摇摆摆的平衡板,同时张开双臂维持平衡,力求尽快到达目标点。

由于身体素质领先同龄虫,尽管陆昀的动作有些生疏,对肌肉的精准控制和初步显露的战斗本能依然使他成为了最早越过终点线的幼崽、并将第二名远远甩在身后。

班上其他正在围观的同学顿时发出热烈欢呼,许多小雌虫羡慕又敬佩地将呼吸急促的陆昀簇拥在中间,叽叽喳喳地问道:

“陆忱阁下真的每天都会带着你晨练吗?”

“你的体能这么强,一定很受雄父雌父的重视吧?将来也要进入军部吗?”

“……”

慕强是大多数虫族的本能,由于第一次课堂活动所留下的强烈印象,A班大部分新生都对陆家兄弟产生了先入为主的好感,再加上他们是大名鼎鼎的S级雄虫的幼崽,这份好奇心就更加旺盛。

面对众多热情的询问,不善言辞的陆昀有些不知所措,只好站在原地求助地望向弟弟,抿唇向小雄虫招了招手。

陆暻原本正在对新结识的朋友详细阐述“我哥哥有多厉害”,受到兄长召唤后立刻从地上弹起,重哥轻友地扔下了其他小虫,跑去为陆昀解围。

在他们身后,发出挑战的雌虫此时刚到达终点,他踩着辅助器跳下平衡床,站在原地咬着嘴唇望向隐隐成为了班级中心的陆家兄弟,不敢相信自己竟会输给陆昀、还让对方借此获得了其他同学的崇拜。

陆昀对失败者的愤愤不平一无所知,他垂眸注视着正充当“新闻发言官”、替自己应对各种问题的弟弟,伸出手将小雄虫颈侧的一缕卷毛向下压平,对于这次小小的胜利感到心情大好。

后半节活动课堪称风平浪静,等到方才的挑战者在课程结束前带着其他几位同学气势汹汹地赶来、要求“再加赛一次”的时候,小雌虫心中的警报这才滴滴答答地响起,他将懵懂的弟弟护在身后,皱眉答道:“我已经跟你比过一次了,不需要再比第二次。”

他像雄父一样拥有不动声色地气虫的强大功力,当即盯着面前的雌虫同学面无表情地指出了残酷的事实:“胜负已经很明显,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再比一次?”

另一只小雌虫似乎被激怒了,他涨红了脸还没来得及说话,站在一旁的雄虫同学已经抢先冷笑道:“你是不是怕了?”

他像陆暻一样有着圆润的白嫩脸蛋和清澈的黑色眼睛,说话的语气却十分尖刻:“你怕我们戳穿你的真实能力吗?还是怕大家发现你其实很弱、根本不配做S级雄虫的幼崽?”

如果陆忱本人在场,他可能会为眼前稚龄孩童表现出的恶意感到惊讶,进而敏锐地推断出对方一定拥有一对素质不怎么样的家长,但陆昀与见多识广的成年虫族不同,他仅是只缺乏阅历的幼崽,在这番直戳心窝的言论面前瞬间攥紧了手指。

我其实很弱、不配做雄父的幼崽?

小雌虫陷入了短暂的迷茫,脑海中瞬间闪过星网上对弟弟的殷切期望、对自己的漠不关心,以及兄弟二虫之间确实存在的巨大差距。

——除了微不足道的体能优势,他似乎没有任何方面能胜任陆暻的“兄长”,更别说成为双亲的骄傲。

内心深处埋藏的自卑感、以及担忧自己像其他雌子一样被抛弃的焦虑感同时上涌,陆昀声音干涩,半晌才轻声答道:“你胡说。”

此时的小雄虫已经开启了“实力护兄”模式,由于更早完成了一次进化,他的入学年龄更小、身高也稍逊于其他同学,大声反驳时的气势却完全不输别虫:“你胡说!你在比赛中输给哥哥,所以嫉妒他比你更优秀!”

他看起来十分懵懂,其实有着小龙一般的强大直觉和判断力,一针见血地刺中了面前几只虫的阴暗内心,前来挑衅的雌虫顿时脸色通红,很是难堪地呵斥道:“你懂什么!我这是为了获得更公平的比赛结果。”

话音刚落,这只小雌虫似乎意识到了自己正在对一只珍贵的雄性出言不逊,脸上顿时泛起一丝悔意,气急败坏地转头对“更好欺负”的陆昀说道:“你到底比不比?”

陆暻心中无端感到忐忑不安,他握紧了哥哥的手,低声恳求道:“哥哥你累了,别去好不好?”

陆昀抿唇静立片刻,最终轻轻摇了摇头、生平第一次拒绝了弟弟的请求。

——连续几次高强度训练确实使他有些疲倦,但他是陆忱和叶泽的幼崽,完美复制了双亲的好胜心和进取心,绝不甘愿在被别虫挑衅到脸上的时候选择避让,反而想用实力让对方彻底闭嘴。

更何况,这件事还涉及到双亲的声誉,他怎么能让别虫有机会诟病雌父和雄父的幼崽是一只不堪栽培的“废虫”呢?

想到此处,小雌虫越发坚定了心中的信念,他轻轻掰开弟弟的手指,抬手揉了揉陆暻的一头小卷毛,低声说道:“在这等着,我会赢的。”

小雄虫与兄长对视片刻,从那双与雌父十分相像的眼睛里读出了不容动摇的决心,只好不情不愿地点了个头,坐在场边托着下巴抬头说道:“哥哥加油,早点回来。”

陆昀对他一笑,轻声答了句好。

然而,他的承诺最终落空了。

这场“加赛”使陆昀的膝盖受到了严重的损伤:在竞争对手早有预谋的干涉下,他在快速奔跑中从高高的平衡床上当场跌落,不仅双膝重重跪地,支撑起身体的细嫩手腕也疼痛不堪。

“哥哥——!”

由于剧烈的痛楚,陆昀感到视线有些模糊,伏在原地急促地喘了半晌才勉强直起身来,看向正跨过大半个场地向这边狂奔而来的弟弟。

他在跌落的一瞬间本能采取了应急措施,优先保护最为错弱的头部和腰部,并且因为体重较轻,膝盖处的伤势虽然看起来十分可怖,实际上受到的冲击力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大,但依然足以使皮肤细嫩的幼崽感到痛楚难当,

小雌虫明明疼得偷偷吸气,却还是硬扯出一个笑容安抚着眼前的弟弟:“很轻的,一点也不疼。”

陆暻目不转睛地盯着狼狈不堪的哥哥,虽然舍不得眨眼,眼泪却仍然扑簌簌地接连滚落,将陆昀刻意捂住膝盖不给他看的手背都打湿了。

趁此机会抢先到达终点的雌虫同学就在这时赶到他们身旁,装模作样地惊奇道:“咦,受伤啦?”

他看着陆昀指缝间露出的青紫伤痕,眼中闪过一丝显著的喜意,语气颇为感慨:“一次侥幸取得的胜利根本靠不住,你回家多做训练,就不会从器材上掉下来了。”

这是在公然嘲笑对手徒有虚名、能力不足。

被讥讽的陆昀还未作出反应,亲眼目击坏虫把哥哥推下平衡床的陆暻已经气炸了毛。

他在极端愤怒之中竟表现出了上古虫族的应激行为,站在原地嗖的一声弹出了翅翼,带着整只虫瞬间浮空,直冲面前的几只坏虫而去。

“小暻!”陆昀睁大了眼,看着弟弟像一枚小炮弹一样撞入那些虫中,还极为果断地出拳打歪了一只雌虫的脸,顿时顾不得剧烈疼痛的双膝,挣扎着站起身来:“小心你的手!”

被打中的雌虫同学感到自己的乳牙似乎要掉了,当即含着一口带血的唾沫落下泪来,又痛又羞地捂住了脸,难以相信这只看起来又软又萌的小雄虫竟会具有如此强的杀伤力。

——而对方的哥哥竟然还在担心自己的脸会硌痛他的手!

被打中第二拳的雌虫同学受到了精神和身体上的双重暴击,忍不住发出一声悲怆的呜咽,立刻红着眼睛准备回击陆暻,却被及时赶到的陆昀抓住了手,直接提着衣领丢到一旁。

这场肢体冲突是陆家兄弟的单方面暴打,由于受到长期的体能训练,陆暻的各项素质比其他娇生惯养的小虫好了不知多少倍,他板着脸十分凶狠地捏着雄虫同学的脸,嗓音清脆地质问道:“谁给你的勇气推我哥?!”

“谁给你的勇气欺负我哥?!”

每说一句他就要恶狠狠地捏一把对方的脸,直到留下几道清晰的指痕才冷哼一声,将已经被吓哭的小雄虫扔开,有些嫌恶地吐槽道:“真恶心,我好像摸到他的鼻涕了。”

说罢,陆暻蹲在地上随手掀起正在装昏的雌虫的衣角,黑着脸将指尖反复擦了几遍,这才再度伸手轻轻碰了碰兄长的膝盖,抬起头来轻声问道:“疼吗?”

陆昀努力平复着急促的呼吸,余光注意到管理A班的责任教师正在不远处大步赶来,立刻站直身体挡在弟弟面前,十分平静地答道:“不疼。”

被调取的室内录像到此结束,陆忱将指尖在扶手上敲了敲,无端地传递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竟使在场诸虫齐齐绷紧了神经,打起精神准备聆听他的意见。

S级雄虫的行为十分双标,一边温柔地安抚着怀中仍在默默流泪的雌子,一边面无表情地直视着院长说道:“监控录像显示那只雌虫推了小昀,谁主动挑起事端应该很清晰。”

“我要求按照初等学院的校规处理,将蓄意伤害别虫的凶手开除学籍、保留案件记录。”陆忱的视线从角落里瑟瑟发抖的陌生小雌虫身上一扫而过,冷静地陈述着自己的诉求。

“校规确实如此,但学生们毕竟年幼,这只是小打小闹,算不得真正的伤害事件。”责任教师惴惴不安地向他瞥了一眼,却被吓得立即噤声。

“没错,如果真要追责,那我家小虫也被您的幼崽伤得不轻,最多是互不追究。”站在肇事小雌虫身旁的一位军雌见无虫吭声,壮着胆子说道。

陆忱想到方才扑进自己怀里含泪呼痛的小雌虫,对这蛮不讲理的双标言论更加生气,当即一声冷笑,从光屏上调出了校医的鉴定报告:“责任教师带着你的幼崽先进行了诊治,却把我的幼崽关在休息室里,但真实的状况是你的幼崽只受了皮外伤、我的小昀却跌坏了膝骨,很可能要面临漫长的康复期。”

“你们把我叫到学院的理由是小昀蓄意打架、暴力伤虫,结果我只从录像中看到了自己的小虫崽被推下平衡床,而迫使他无端受伤的虫仍在振振有词地要求‘互不追究’,您不认为这太荒唐了吗?”

S级雄虫抱着幼崽坐在小沙发里,利用双臂为怀中的雌子营造出一个安全、温暖的避难所,轻抚自家小虫的手十分温柔,俊美凌厉的脸上却极其阴沉,冷锐的视线像两把钢刀,直接刺穿了责任教师的伪装和谎言。

“还是说,您认为我们一家很好欺负,所以不仅对幼崽造成肢体伤害、还要将他的雌父和雄父一并喊来羞辱?”

——那位教师在通讯中对叶泽疾言厉色,摆明了要打着“你家孩子打伤雄虫”的旗号欺负老实人,如果不是自己也跟着赶来,或许连雌君也要因为这无妄之灾受到牵连。

毕竟,这个种族在涉及到雄性的事件上总是显得有些疯魔,谁知道还会做出什么样的魔幻裁决。

陆忱想到此处,心中的怒气越烧越旺,难以抑制地散发出了强大的精神威压。

来自最高阶雄虫的精神压制将室内诸虫同时攫住,一时间,院长室里无虫再敢出声,只能听见S级雄虫轻拍雌子脊背的细微声响。

“您、您希望看到什么样的处理结果呢?”半晌,院长顶着许多道目光颤巍巍地问道。

陆忱漫不经心地揉了揉陆昀柔软的发顶,十分“通情达理”地说道:“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虫,我家幼崽一共打伤了三位同学,其中有一只雄虫、两只雌虫。”

他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脸色苍白的雌虫家长,斟酌道:“我不要求院方将他们全都清退,尤其是那只小雄虫——虽然他品性恶劣,但我的雄子似乎并不打算与他计较、所以下手不重,我要尊重小暻的意愿。”

一旁被雄父突然点名的小卷毛有些迷茫地抬起头,与看过来的陆忱对视一眼,立即再度秒懂了大雄虫的意图,于是若有所悟地将嘴里那句“我不是、我没有”咽了下去,乖乖站回到雌父身后。

提心吊胆的院长立刻松了口气,情不自禁地抬手擦了擦汗,为不需要面对“被S级雄虫逼迫着赶走雄虫学员”的艰难处境感到劫后余生般的喜悦,忍不住追问道:“那剩下的两只小雌虫呢?”

“将那只推了小昀的清退,”陆忱冷静地说道:“另外一只立即停学,直到小昀伤势康复、返回学院。”

他的话音刚落,院长心中的大石瞬间落地:

这位阁下明明有仗势欺虫的资本,实际上却并未为了泄私愤而迫使院方为难,每条处理意见都是校规中所明文规定的、没有超出合理的处罚范围,这无疑为自己的工作提供了方便。

——只不过,对方的每条意见也都刚好卡在了最严厉的惩罚上限。

不愧是大名鼎鼎的S级雄虫,不仅能在短时间内掌握初等学院条目繁重的校规,还能在合理合法的范围内最大程度为幼崽出气,让别虫挑不出一点错来。

老院长对这些处理建议心悦诚服,更加不敢得罪陆忱,当即果断镇压了另外几位家长的抗议,并勒令一旁的责任教师照此办事、为被开除的小雌虫立即办理手续。

仅仅清退了一只出手伤害同学的小雌虫,就换来了雄虫学员的“完好无损”,这在院长心里是十分划算的买卖,所以生怕陆忱反悔,恨不得立刻将这些琐事处理完毕。

察觉到自己被放弃的肇事雌虫似乎不太相信眼前的事实,他被雌父按在怀里,仍然张牙舞爪地挣扎不休,坚持要向陆昀扑去:

“都是你!是你害得我被赶出学校!”

陆忱微微皱眉,还没来得及说话,坐在他臂弯里的雌子却自己直起身来,镇定地答道:“是你害了自己。”

一只被初等学校开除、并鉴定为“品行恶劣”的雌虫幼崽注定会失去雄父的庇佑,很可能还会被赶出家门、成为黑户,往往落得十分凄凉的下场。

同样深知未来命运的小雌虫怔怔望了陆昀片刻,又是羡慕又是妒忌、又是不甘地瞥了一眼他身后的大雄虫,收回视线含泪叫道:“你会后悔的,我等着见到你被雄父厌弃的那天。”

站在他身旁的高大雌虫神色十分难堪,低声斥骂了一句,不敢再对上室内其他虫的鄙夷目光,动作飞快地低头将自己的幼崽抱出门去,跟在责任教师身后沉默着离开了。.

这时房间里只剩下一家四口,他们还需在此继续等待老院长,陆忱揉了揉怀中这只小僵虫的头发,轻声问道:“对方在跟你说话呢,怎么不回答?”

陆昀怔了一下,没有立即明白雄父话中的含义。

“哥哥好笨,刚才那只坏虫说你会被赶出家门,雄父是问你应该对他回答什么。”陆暻声音清脆地充当着陆忱的小小翻译官,同时眼巴巴地注视着雄父空出来的一侧大腿,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将自己也塞进大雄虫的怀里。

站在一旁的叶泽接收到雄主的目光,心领神会地按照对方的示意捞起了有些失落的雄子,并立即获得了小卷毛一个柔软、带响的亲吻。

挺直肩背坐在雄父怀里的小雌虫似乎有些茫然,半晌才诚实地答道:“不知道。”

他确实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迟早被雄父厌弃”这一问题,这是主星上所有雌虫幼崽都具备的担忧,陆昀虽然与弟弟平分着双亲的宠爱,却无法确定这宠爱的期限到哪天为止。

——是到自己成年为止呢?还是到缔结婚姻为止?抑或是像大多数雌性一样,在度过柔软可爱的幼崽期后就被雄父所厌弃?

陆忱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雌子的小脸蛋:“下次如果有虫再问说类似的话,你就这样回答他。”

他将片刻前面对外虫时的冷锐和戾气完全收敛,垂下眼睛与自家小雌虫平等对视,温和地说道:

“你要直接告诉他:‘我和弟弟都是雄父跟雌父的宝贝,他们会永远爱我、保护我。”

“——‘永远’的含义就是:没有期限。”

大雄虫的声音和语气太温柔,陆昀觉得自己又想哭了。

他坐在雄父温暖安全的臂弯里眨了眨眼,有些难为情地抬手擦掉眼泪,将脸埋在陆忱肩上,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别再因为这份“没有期限的爱”哭个不停、表现得像个软弱不堪的幼崽。

然而,由于陆昀这颗小脑袋里值得关注的事物一向有限,他歪掉的注意力瞬间跑到了一旁的弟弟身上,于是情不自禁地抿唇想道:

今天哭了好多次,一定是小暻这个小泪包把我也传染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暻:我哭起来很凶,但我打架更凶呀Qv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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