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NO.073：修行的态度

我把盖子盖上了，也隔绝了不断外溢的仙气。子莫眼中显出失望来。我笑了笑，道：“真人，开价吧。”

子莫一愣，然后狂喜，连忙道：“卫语姑娘，这次下山，我们也没有多带钱财，姑娘请说个价，我马上派弟子上山去取！”

我轻笑，道：“不急，我不会卖给别人。还是老规矩，你来开价。”

子莫又开始坐立不安，半晌，才试探地说了一声：“五千金？”

我道：“那怎么行。”

子莫瞪大了眼睛，正色道：“姑娘啊，这个价钱可不便宜了。”

我笑道：“是啊，太贵了，卖给别人就算了，卖给你们怎么能要这个价。就四千吧，免得银钱太重，也不好背下山。”

换成人名币，四千金那可是天价中的天价了。这玩意儿我平时都拿来喂狼，无聊的时候一脚踩碎一个。胖胖，你的排泄物值钱啊。

最终对方一定要我坐着别动，派了好几个弟子驭上法宝飞了回去搬钱，只怕我反悔。结果一袋一袋的金子就被扛了进来，把整个屋子塞的满满的。我把火灵芝给了他们，又把那个妙锦云罗木做的盒子也送给他们了，算是赠品。

草儿在一边眼睁睁地看着我把那一大堆金子都倒进随身的小袋子里。全倒进去了，竟然也没有掉出来。她也没有说什么，只好奇地在旁边眨眼睛。

我笑了笑，手里拿了一柄小金子，摸摸她的头，道：“待会儿带你去买新衣服。”

她愣愣地接过去。到底是小姑娘，再特殊也没有见过这种阵仗的。

算好钱，我就去让把全村的人都集合起来，给他们发生活费。毕竟是我名下的奴隶，老奴隶主管理的办法是管他们的饭，所有的收成都是要上交的。那现在地里的东西都被我昨晚半夜偷偷摸摸用翻地鼠翻掉了，一丁点没剩下。因此我来给他们发生活费，免得在灵谷长成前饿死。

这些人看我的态度已经从敬畏变成纯粹的尊敬了。毕竟为了谈生意，我在这村里呆了好几天了。现在我发生活费，一户人家给了一两银子，大约够他们过一年的。

草儿她爷爷突然道：“主子，主子您有这个好心，我们感恩不尽。可……我们这些贱民，是不能用银子的。”

“……”

原来他们即使有钱，也买不到吃喝。拿银子进城去花，说不定还被人当成是偷了主人家钱的贼。而且也没有人愿意把东西卖给贱民。

我叹了一声，道：“这样吧，你们调几个壮汉跟我进城，我们去买米买粮。”先撑过这几个月再说。

于是我就领着这些一群人进城去买了粮食，另给草儿买了好几身新衣服，问过草儿，村里跟她年纪差不多的姑娘有十几个，我就给她们每人都带了几件。还有更小的孩子，更难养活，就一人买了一个这里的人做的长命锁。又买了一批农耕用具，让这些壮汉一起带回去了。

娃娃是种田高手，教这些人种灵谷的事儿，当然就落到了她头上。她虽然心性野又贪玩，可是性子确实很好，和善温柔。我让她做这种事情，她也半分不愿意都没有。正好，她和胖胖都没事做，我就让他们两个每天抽空教这些村民种田，来把关这些良田的产量。

忙活了一整天，终于收尾。临走前，我在这村子周围结了个小结界。最近城里的上古大阵被破了，我心里有些隐忧，只怕有妖邪作祟。因此留了个心眼。

回了山上，洗刷刷干净，吃了点东西，我松了一口气，仰躺在床上挺尸。

阿尉爬上床，低头看了我一会儿，眼神有些不解。

我是知道，他在想我做这些事情干什么？在他看来，这些事情完全是没有意义的。买良田，谈生意，种田，赚钱……这些在他眼里，都是无聊才做的事情。

果然，我等了一会儿，他就开口了：“阿语，你到底……”

我笑了笑，把脸埋在他胳膊里：“没有，我只是想赚点钱而已。”

“……”

我把头靠在他腰身上，轻声道：“没钱的话，在凡间行走是很不方便的。我们也要入乡随俗不是。而且，你不要小看凡间哦，我知道这里很多地方也可能藏了很多宝贝。有些就是可以用钱买到的。”

他摸摸我的脸，不说话。

我把脸埋在他手掌里，闭上了眼睛，道：“我知道啦，你是想要我快点修行。可是阿尉，除非回部落去，不然哪里有清静的地方。大隐隐于市，我们在凡间安居乐业也很好。我答应你，等山下的事情都步入正轨，我一定每天呆在山上修行。”

他道：“这山没有灵气。”

我笑道：“不怕，我们不是有盘古洞天吗。”

盘古洞天里的灵气之浓郁，是很难想象的。随便挖条沟都是浓郁到吓人的灵泉。从里面拿出一颗杂草，灵气浓郁的程度是一般的修行之人想都想不到的。

最终，他道：“那好。你快点修成。等你结婴，我带你去西山，在那里冲击化神境。等你化神，就到盘古洞天里闭关，冲击寂灭。然后飞升。”

“……”

他耐心地道：“结婴容易，但若是要冲击化神境，西山的灵气浓郁，比较合适。”

那再要冲击寂灭，就得到枯燥乏味的盘古洞天里去闭关个千把年，然后出来召唤雷劫，等待飞升。

我有点发虚，想躲。可是被他一把拎住了。

他正色道：“阿语，你必须快点修行飞升。”

我不敢吭气。

他摸摸我的头，又低声道：“你可知道大道无情。若我飞升，那我再也看不得这凡尘世间，说不定连心性都会大变。到时候你怎么办？”

我一个激灵，突然想起来曾经听过的说法。飞升之后，往往成为一方天神，尤其是像他这样的勇士，就会成为镇守一方的神将。到时候就与母地同生同息，顺应天道，天人合一。说性情大变，那还是好的说法。说不定到时候他心如浮云，连我是谁都不认识了。

半晌，我低声道：“不飞升……不行吗。”如果你飞升了，却不记得我了，那我飞升上去又有什么用。

他低声道：“起码我不用担心你在这妖邪纵横的凡间会有危险。”

“……你的要求还真简单。”

但我能多说什么。要偷懒是我的不对，修行不就是为了飞升。大道无情，儿女私情神马的也不过是业障，情劫什么的，到时候飞升了，与天地同寿，自在逍遥，谁是谁都不知道了。

那现在还纠缠不休干什么？

我把他推开了，他再怎么拨弄我我都不理他了。

第二天一早，我不情不愿地被他拉起来，开始修行。

因为我的属性是风，所以对灵气的要求不高。毕竟，不管到哪里，灵气有多薄弱，风能总是不缺的。何况，风还可以自己制造。

我的巫术还不是很娴熟，现下只想先把这一层巩固好。因此他把我拎出来，我一下把他推开，就轻飘飘地飘到林子里去了。

如果是晚上，有人来山林里散步，搞不好还以为撞到女鬼。

阿尉一直跟在我后面给我护法，夸张的双翼在风中刷刷响，刷出来的风能和火能都被我接收，还有林子里充沛的木灵，和滋润的水能。我不禁想，这山里的山精野怪一定不少，虽然没有夸张的灵气，但这明显是个养灵的地方。

因为有人护法，我放松到了极致。全身的灵力在一点一点地排空。

天地之感应。

隐约可以感觉到这个林子里充沛的生命气息。从微弱到清晰。些许躲在暗处的鸟鸣，还有树上些许叽叽喳喳的弱小精怪。都被我身后这只大火龙吓得不敢动弹，大气不敢出。

我不禁笑了笑。

想了想，张开双臂，抬起尖尖的下颚，内丹从口中慢慢地升了出来。依稀记得有好些山精野怪都是喷内丹当武器的，只不过威力虽然大，但被人打碎了内丹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我没有试过这一招，也不打算随便试，但是拿出来玩玩还是可以的。

紫色的火焰裹着晶莹剔透的内丹，在林中轻轻荡漾。我伸手，食指指尖斑斓的灵力环绕，内丹就随着我的手指慢慢地旋转。我着迷地看着它漂亮的光泽，看着它慢慢地旋转间将空气中的各种能量都吸进去，好像一层薄薄的烟雾，在内丹周围荡漾。

雷神缨从我手中飞出，也感染了这柔美的灵力，慢慢地萤光闪闪。

这一刻，我只觉得整个山林的风流都在我的脚下，随着一定的规律慢慢地流动。各种能量都随着风能流动。我突然悟透，风是一切灵力的载体。用于战斗时，也是以空气中的风为载体。

我慢慢地踩住了近在咫尺的火能。因为身边这个人没有攻击的意图，所以他的能量流动出来都是没有规律的，随着他偶尔挥动翅膀，会传递过来一些。

而附近空气中的能量流动，在我眼中竟然就如透明一般。我一愣之后便是狂喜，意识到这是青女曾经教导我的，巫术中的更高一个境界。

巫术分三个境界。第一境界，天是天，我是我。第二个境界，天是我，我是天。第三个境界，又是天是天，我是我。

而以前，我一直停留在第一境界。虽然能用巫术弄点小把戏，但其实并不是厉害的巫嗣。而现在，我隐约感觉到自己和这周边的天地融为一体，甚至能看到能量的流动。这就说明，我就已经走入第二个境界，与天地融为一体。

以前用神识来感应战斗，可是现在我能够最直接地捕捉到战斗的痕迹。这就是与过去的区别。

一时玩心起，我踩住脚下的火能不让它流走，又一脚蹦到不远处的另一个新生火灵上，笑个不停。渐渐的我发现，我不但可以看到它们，甚至我在玩耍的时候，它们还会跟我来。

因此，我试着用巫乐来牵引它们。唱什么不要紧，重要的是发声中必须蕴含着巫术。我捕捉到风的轨道，一高一低发出来的声音，竟然很像青女她们常常唱的巫乐。原来如此。原来所谓的巫乐，就是可以捕捉到空气中能量流动的音乐。

身边的风能轨道好像都成了一个一个的五线谱。我耐心的一个一个去读，手脚也开始跟着这轨迹婉转舞动。如果让一个旁观者来看，兴许是个有些怪异神秘的气息的舞蹈。但，这就是巫家禹步。

原来如此，原来禹步是这么一回事。

身边的能量都开始跟着我翩翩起舞，随着我的歌声聚拢过来。我从哼哼开始变成自己加上一些乱七八糟的歌词。越来越熟练的时候，就开始边唱边笑。

我祈祷天下百姓安乐，祈祷这天风调雨顺，祈祷这门里家和万事兴，祈祷这出行的人一路安顺，祈祷这情人们终成眷属。

感觉到我的祈祷慢慢地从空气中的能量里流走，使它们变成带着祈祷力量的能量，也许会落入寻常百姓家，也许会被狂风吹到我也不知道的地方。

内丹还在渐渐转动，跟随我的舞步，我的上身微微摇晃，它也跟随我的幅度轻轻晃荡。最终我伸出手，绕着它虚画了一个圈儿，斑斓的灵力像一群小精灵，在剔透的内丹上绕了一圈儿。然后我张开嘴，它飞回我体内。

我在空中盘腿而坐，慢慢地调息今日一日所得。灵力游走经脉周天，百汇归一。可以感觉到额头上开始有盈盈的光彩，画着一轮明月的形状。随着我的气息回顺，又慢慢消失。

睁开眼，旁边有个人在定定地看着我，下面还有两只围观的小动物，是娃娃和胖胖。

天都黑了。

我叹了一口气，修真神马的，最无聊了，一整天就这么过去了，饭也没吃，也没有时间玩耍。

最终落了下去，和娃娃胖胖一起往回走，一边漫不经心地问：“下面怎么样呢？”

娃娃道：“都好，今天下了种子。你一共买了六十八顷。其中有十九顷是公田，就是给公家种的田。我让人种了公家要求的稻米。”

我想了想，道：“那就好。没什么人来找麻烦吧？”

娃娃看了我一眼，才道：“今天玄林宗的人来过一趟，但是被我赶走了。那个孟家的小子好像很喜欢找草儿的麻烦。我打算教草儿凝气。”

我脚下一顿，回头看着她，她坦然地看着我。最终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你可以教她，但是记得不要让她出去闯祸。”

奴隶里出了一个修真之人，这可不是小事。而且作为一个凡人，一旦踏入修真之路，那就意味着以后的人生都不一样了。比如随时都可能会召来劫数，各种各样的心魔，比如很可能要和各种各样的妖魔鬼怪打交道，他们可能会想要吞她的内丹。还有一些邪修之人，也可能要吸她阴元什么的。再来，就是那些正道的修真之人，也可能会欺她无师门的庇护，公开打压她。

不过这个姑娘很聪明，懂得藏拙。而且她很可能有一半山猫妖的血统，那又可能会不一样。大约她会走上这条路，也可能是天意。

娃娃又道：“城里的山古阵法已破，开始有些精怪来作祟。虽然有些阵法的残余，但漏洞百出，稍微高等一点的精怪都挡不住。更别说……”

我推开篱笆，回头看着她：“怎么了？”

她和胖胖对望了一眼，道：“太俭说，那金龙很可能会回来报仇。毕竟这个阵法困了他千年。到时候，复城百姓在劫难逃。”

胖胖道：“其实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若找上了我们，不过是一头金龙，难道我还怕他不成。这阵法我们也补不了，可总也不能让我们一辈子来给他们守城吧。”

我推开篱笆，径自进去了，道：“一辈子给他们守城自然不可能。不过我有兴趣看看那个上古阵法。”

上次听那个流氓龙说过，阵法和结界最大的区别就在于阵法的独立性。也即是说，即使结界和主人的状态息息相关，主人的灵力流失对结界也有影响。可是阵法是能够独立存在的。嗯，值得研究。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忙着修行，到了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地步。老实说，这才是一个修行者该有的态度。为了飞升，有许多人几十年几百年过的都是这种生活。而能飞升的人，却还是寥寥可数。

直到又过了几天，太俭跋山涉水地又来找我们，表示城里一直有精怪作祟，想请我们下山去，想想办法，看能不能修补那个阵法。

修补阵法我是没什么信心，不过还是值得去看看。

和太俭商量了几句，我和奶爹收拾了一下，下山了。雷狼兄弟留下来看家，娃娃和胖胖在村里种田。

因为几天以来我都在枯燥乏味的修炼中度过，所以今天能出来走动走动，我的心情实在是很好。

一路和太俭叽叽喳喳，听他说这古城的历史，还有当下的时局。他还告诉我他是个卜官，对阵法什么的也有研究。如果我有需要，他家里倒是有好多阵法方面的书籍可以提供。我乐不可支地表示择日不如撞日，等去瞅瞅那个上古阵法，就去他家挑书背回山上去看。

偶尔一回头，我看到阿尉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他好像有什么心事。我看了他半晌，始终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他还是以前那个样子，紧紧地跟在我身后，是个好奶爹，好忠犬。但经过上次那件事以后，我认定他不是个好保镖。

我也不好当着太俭的面去黏他，只想着回去再说。

到了山下，太俭引我们到了那处最中心的阵眼。一路上他在给我们介绍。此阵是上古大阵，虽然立于复城，也有些关于它的记载，但因为年代久远，却有些残缺。

只知此阵名为阴爻十方阵。寻常阵法只有八方，加一个融合之位就是九方，可是这个大阵却有十方。也就是说中心阵眼有两个。一般情况下，破了一个阵眼，如果有高手赶到，能制住第二个阵眼，还有可能扭转乾坤。

此外，这个大阵是专门针对金龙这样的强力勇士设下的封印型阵法，本身对除了特定对象外的人没有什么攻击力，但会让勇士类型的人很不舒服。比如雷狼兄弟。而且这个阵法属阴，可以说是专刻金火的。

太俭带我们来的这个阵眼，是绵延在城西处，正是龙心命脉所在的地方。已经被破坏成一堆残壁。因为先前没有人在这附近居住，所以也没有及时修补。

我俯身看了看地上那些骇人的痕迹，若有所思。凝神分析这里的能量残余，很多杂质。但是霸道的金性能量还是留下了很多。几乎盖过了那一丝微弱的木能。

我若有所思。这阵眼在金龙的心口上。可以说是龙身上金能最薄弱的地方。在这里种下强大的木灵，确实是扣死了一个命脉。可是我还能感觉到其他东西。

隐约悟出，也许一个阵法，并不仅限于一种能量的运用？比如九巫之阵，四方之天，八位阵眼，虽然相辅相成，可也需要融合之人的力量才能够发挥到最大。

九巫之阵用活人做阵眼，九巫的存在就是结界存在的保证。我走得急，没来得及仔细研究部落那个大结界阵。现在想来，五行相生又相克，那如果四方八位上有互补的能量，即使没有人在，那能量也可以互相转换生生不息。使用能量的不同，难道这就是阵法区别于普通结界的奥义？

我正想着，突然眼前的能量一阵扭曲，一声似鬼哭一般的凄厉哭号响起。再反应过来，就被一下拎住后领拎到一边。

一只似鬼又似妖的东西扑了上来，我只依稀看到一个人形，然后就被一团金火烧成灰烬，凄厉地叫了一声，掉在地上。我这才看清楚是黑漆漆的一团，三昧真火之下，很快就化成黑灰，只有一个带着尾巴的人形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