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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鲜鱼汤

晚间约莫酉时,万宁梳洗一番正欲去集福堂主屋给岑老太太请安。

刚出了房门就见午时为她引路的女使前来。

“这位姐姐此时来,可是祖母有事吩咐?”万宁客气地笑着。

女使给万宁行了礼,笑盈盈地说道:“主君入夜回府说是要在集福堂用飧,老太太便让奴过来请姑娘过去一块吃。”

“真是巧了,我正要去给祖母请安呢,那这就一起去吧。”万宁抿唇笑道。

女使便引着万宁往主屋去了,浅喜紧随其后。

入了偏厅,待转过大理石坐屏,万宁就见岑平已陪在岑老太太身边闲聊。

远远听见老太太说:“你哪里是拿了鱼来孝敬我,不过是不想回欣荣苑与大娘子斗嘴,特来我这避避罢了。”

岑平苦笑:“母亲可别取笑儿了,确实是霖江渔民刚收网上岸,儿放衙途经码头见那鲫鱼又大又新鲜,便买上几尾带回家给母亲尝尝。”

“你那点心思还能瞒得住我!”岑老太太正欲再说上两句,忽听一阵脆铃般的声音传了进来。

“祖母,俗话说冬吃鲫鱼夏吃鲤,现在的鲫鱼肥厚鲜美,性平味甘,和中补虚,正适合煨汤喝。父亲这是一片孝心,祖母您就别说他了。”

话说完,万宁人也到了岑老太太跟前,端端正正行了礼,问了安。

“既然宁儿说是专门孝敬我的,那就是了,下午睡得可好?快到祖母身边坐着。”岑老太太拉过万宁的手让她坐到身边,又对身边立着的女使说道:“去看看小厨房膳食准备得如何了?那鲫鱼可做了?”

女使正欲领命速去,就听万宁喊道:“等等。”

万宁喊下女使,笑对岑老太太说道:“祖母,这时候的鲫鱼慢火文煮最是养人。若是厨下还未做,不如裹了盐用猪油煎个两面黄,再倒冷水下锅,用菘菜心芼加葱白、姜萝卜汁及酒各少许一起小火炖着,将熟时再将陈皮切丝,撒入锅中,如此既去了鱼腥又温补脾胃,最适合祖母吃了。”

“听听,听听,这孩子还懂膳食,说得我老婆子口齿生津,这就想喝上一口这煨鱼汤了。”岑老太太看万宁说得头头是道,眉眼间都是关心之色,不由宠溺地拍了拍她的手,这就吩咐下去就按万宁说得做。

岑平见万宁哄得老太太高兴,心里头也是欢喜,便也寻了一些外头的趣事说与岑老太太听,听得老太太开怀畅笑。

三人谈笑半晌,饭菜终备好送了上来。

三人懒得移步,便在这偏厅摆上小高桌,围坐在一起用饭。

和午膳比起来,晚膳简单了许多,但仍让人看了垂涎欲滴。

有火腿冬笋、酿芽蚕豆、姜醋生螺,主食是小米干饭。当然最引人注目的当属万宁口授版鲫鱼汤。

鱼汤一上桌便得了赞,香喷喷的鲜美之气漫延迂回,萦绕鼻端。乳白色的鱼汤、爽滑的鱼肉尝一口更是回味无穷。

而软硬适度,又香又甜的干饭浇上一勺鲜美的鱼汤,真是令人食欲大增的美味佳肴。

岑老太太难得吃了一整碗鱼汤拌饭,又喝了小半碗的鱼汤,若不是怕夜间吃多了不好克化,老太太倒还想再喝上一碗。

“母亲好久没吃得这般津津有味,看来儿这鱼真是买对了。”岑平见母亲吃得开心,脸上不由也挂满了笑容。

“除了你鱼的功劳,还有宁儿煮鱼的好法子。这鱼汤里放入陈皮,略带了点酸,又去腥又开胃。”岑老太太轻拍有些鼓胀的腹部,笑呵呵对万宁道:“今个儿我真是吃撑了,待会宁儿得陪我到园子里走上几圈,消消食。”

万宁赶紧说好。

“对了,昨个袁知州遣人送了一些干果蜜饯过来,说是乐溪县的县令送来给秀州府衙老爷们的,你不在他就命人送到宅子里来了。”岑老太太道,“本来这事不该我与你说,但我见你今儿回来还未与大娘子正经说上话,恐耽误了事,就先和你说了。

大娘子收了礼后分了我一盒子盐梅,我不爱吃这些,正好宁儿从乐溪过来,等会你就带回去尝尝吧。”

万宁自是谢过祖母。

岑平听了,说道:“此事今日下午去了府衙,知州已与我说起。那乔县令因今年早春判错了案,特来自觉举,以望能免罪。”

“哦?判错案了?是人命大案吗?”岑老太太好奇道。

“是人命案,不过听知州说及经过,这案子极其复杂,百转千回的才抓住了犯人,说起来也是奇案呢。”岑平简单的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说的过程中,岑平几次观察万宁神色,皆见她低头倾听,神色无恙,便又觉得自己之前某个想法是不是多虑了。

“那这乔县令也算是拨乱反正,知错能改。这案子如此错综复杂,一开始有所失误也是难免。”老太太叹道。

“正是如此知州便有意适用自觉举免罪这一条了事。”岑平道,“只是没想到其中一个犯人入狱后竟自尽了,故而难免又要落个监管不力的错漏。”

自尽?一直颇为镇定的万宁听得这两字倒是心中一惊。

陈二叔自尽了?难道他是因为愧疚自责不能释怀,最终选择一死了之?

“犯人自尽了?哎呀,这乔县令也是麻痹大意,怎能不严加看管呢?这下还能免罪吗?”岑老太太问。

“听知州的意思是要轻罚。我也觉着这乔县令年轻有为,一向又极为勤勉,此事也不能尽怪于他,小惩大诫也就罢了。好在自尽的犯人是西域人,在这没家属责难。”

什么?是沙木自尽了?这事不对吧。万宁听着岑平和老太太的对话,面上毫无波澜,心中已是海浪翻滚。

想到那天晚上一直求饶的沙木,她觉得此人极为惜命,怎会自尽?

万宁陷入了沉思。

“宁儿,宁儿…”万宁一心回忆案情,老太太喊了她数声她才听见。

有些惶惶地抬起头,就听老太太埋怨岑平道:“你瞧你,说什么案子,把孩子吓到了。”

万宁尴尬地笑了笑。她哪会被案子吓到,她是觉得沙木死得蹊跷,思来想去的一时失了态。

岑平则若有所思地瞧了瞧万宁,他可不相信万宁会被这案子给吓到了。几年前他可是多次瞧见万宁的娘带着她在案件现场查案探踪。

那时候小万宁都没吓着,长大了胆子难道还会长小了不成?

他担心万宁和这个案子有关。

袁知州今个儿还提到乔县令身边有个能人咸郎君,当时他未觉有何异样,此时瞧着万宁神色,他忽然忆起以前有好些次听得万宁娘亲唤她乳名:阿咸。

难道…

岑平也陷入了沉思。

“好了,天色也不早了,我去园子里走走就要歇下了。你呢,也回欣荣苑去,好好哄哄大娘子,你们十几年的夫妻了,别老冷着对方把少年时的情分都给磨没了。”

岑老太太见岑平也发起了呆,以为他在为大娘子的事烦忧,不由劝了两句。

岑平闻言,收回思绪,道了晚安便欲退下。

就在此时,屋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不一会段嬷嬷匆匆进来,附耳对老太太说了几句话。

老太太随即变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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