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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庙算无双乖其所之

议事厅中, 闻讯神情各异的众人有着同一个心声。

刘玄德运气也太好了。

众人或不忿, 或叹惋。

他们数次攻打徐州, 兴师动众, 损兵折将, 甚至还丢了兖州的十分之九,也没啃下徐州这块硬骨头。

而刘备,刘玄德,原本名不见经传的人物, 坐收渔翁之利。

简直像天上掉馅饼砸到他头上,这叫人怎么不嫉妒?

在一片沉默中,竹简被放到书案上,发出清晰的响声。

众人抬头望去,只听曹『操』叹道,“若能发兵攻徐, 此时徐州易破也。”

这个时候陶谦病笃, 刘备刚上任为徐州牧, 徐州内部肯定有不服的声音, 恰恰是其内部矛盾最深刻的时候。

大家都叹息,能明白将军的意思。然而现在兖州大部分在吕布手中, 他们手中的三城偏居西境, 征徐州的道路被吕布阻断, 想出兵去徐州分一杯羹都难。

荀忻心中了然,老曹再怎么酸,无奈没机会出兵。

兴平二年, 曹『操』败吕布于定陶,夏,攻巨野,斩吕布麾下两名大将,屯兵乘氏。

这一回鄄城附近的敌人被消灭,东进的道路被清开,吕布败逃,于是乎曹『操』又动了打徐州的心思。

乘氏中军大帐内。

曹仁掀帐而入,禀道,“将军,斥候得报,陶谦三日前已死。”

陶谦去年就病重,这时去世在情理之中,没人感到诧异。

“陶谦已死,刘玄德不足患耳。我欲出兵讨之,必能功成。”曹『操』环视帐中诸人,正『色』言道。

“待取徐州后,复击吕布,收兖州,亦未迟矣。”

荀忻听着在他眼中已经酸成了柠檬的曹老板如是发言,徐州恐怕已经成了曹『操』的执念。

这个决定说出来,众人依旧神情各异,有人立即附和,有人沉『吟』不语。

一声轻咳传入荀忻耳中,他抬眼望去,咳嗽的文吏有些眼生,其人身着灰袍,头戴缣巾,腰间空空,没有佩刀剑。

他看起来三十多岁,下颌蓄着短须,脸『色』虚黄,嘴唇泛乌,在初夏穿着绢制春衣,似乎仍在病中。

“志才有何教我?”曹『操』从跽坐转为微微前倾,仿佛对此人很敬重。

荀忻听到这个名字,觉得有些熟悉,志才?曹『操』早期的谋士戏志才?

他为自己潜意识加的定语皱了皱眉头,早期……这人大概寿命不久。

一直听闻军中有位“戏军师”,想必就是他了。此人跟随曹『操』破黄巾,征兖州,听说征讨陶谦时,在徐州染病,曹『操』引军回援时特意派兵护送此人,令其缓缓而归。

回到鄄城后戏志才也一直在家养病,因此荀忻之前与他无缘得见。

戏志才抵拳在唇边咳了咳,这才望向曹『操』拱手,“将军,此时攻徐,愚以为不妥。”

“志才但言无妨。”

戏志才道,“此时兖州未定,将军引兵去,吕布必然来袭。”

“将军数度讨徐,徐州定有所防备,我军劳师远征,而徐州以逸待劳……”他多说了几句话,似乎有些气喘,缓了数息才续道,“失其势也。”

“彧以为志才之言然也。”荀彧见友人病势未愈,开口接过话题。

曹『操』蹙眉,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真的不对,他微微颔首示意,“文若之意若何?”

荀文若跽坐,循循道,“昔日高祖守关中,光武据河内,皆深根固本以制天下。”

刘邦和刘秀,前汉和后汉的开国大佬,都靠着扎根到手的第一块地盘,向周围扩张而得到天下。

“进,可以胜敌。退,可以坚守。故虽有困败,而终成大业[1]。”

如果有扎根经营的总根据地,进可攻,退可守,就算一两场仗打败了,不妨碍他们夺得天下,成就大业。

荀彧指出兖州就是曹『操』的关中、河内,是曹『操』的立足之本。

他认为此时应分兵击陈宫,打得吕军不敢西顾,趁着这个时间勒兵收麦,囤积粮草,一举击破吕布。

“若将军舍吕布而击徐州……”

荀忻听着兄长分析曹『操』先打徐州的后果,不禁点头。

先打徐州,曹『操』必然要留兵防范吕布,留多少兵力成了问题。

留多了,您打仗不够用。留少了,兵力只足够守城,顾不上收麦,粮草要出问题。

“若未得徐州,将军何所归?”荀文若望着曹『操』问道。

“如今陶谦虽死,徐州未易攻也。”

“彧以为,征徐有三不利也。”

曹『操』倾身相问,“何为三不利?”

荀彧提出三点不利,第一点是戏志才所说的徐州已有防备,或许还总结出了与曹军对战的经验,和有准备的敌人打,困难是必然的。

“此一不利也。”

第二点,曹『操』出兵后正值收麦的季节,“徐州必坚壁清野以待将军,将军攻之不能拔,略之无所获,不出十日,数万之众不战而自困耳。此二不利也。”

前几次曹军出征并没有带多少粮草,大多靠沿途攻城劫掠。这一回徐州有防备,肯定要赶收麦子,到时候攻城攻不下来,抢又抢不到粮食,不出几天曹军就要因无粮溃散了。

第三点,曹军前几次打得太猛,与徐州吏民结下了生死之仇,就算不能为战死的父兄报仇,徐州人也会死守不降。

“此三者不利,请将军熟虑之。”荀彧揖道。这三点都不利于我军,请您慎重考虑。

荀忻心中钦佩叹服,三国的战略家,季汉有诸葛,孙吴有鲁肃,而曹魏之中无人可出荀文若之右。

比方说下棋,普通人下一步算三步已经是高手,而战略家数子落定,整盘棋已经在心中算好。

孙子认为战争要先胜后战,在庙堂上计算好敌我双方优劣,然后定胜负。

这就称为庙算。大家都学过兵法,庙算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荀文若已经分析得这么明白,曹『操』没有执『迷』不悟的道理,当即跪起身向荀彧和戏志才的方向拱手,“『操』思虑不周,谨从教。”

“当与吕布一战而复兖州。”曹『操』目光幽深,下决心要先跟吕布死磕。

商议完毕,众人纷纷离帐,荀彧起身走向戏志才,搀扶起久病的友人,“志才病势未愈,军中简陋不宜养病,不如回鄄城。”

戏志才被搀扶着,神情自若,轻声道,“我缠绵病榻,才发觉家中烦扰甚多,不如军中自在。”

“文若果然智识深远,未成家则未有忧矣。”他长声叹息。

荀彧见他有意引开话题,知道他心意已决,于是不再提送他回鄄城的事。

荀忻跟在两人身后,亦步亦趋,戏志才停步,回头看荀元衡一眼,“弟见我不必拘谨。”

他向来自来熟,不把自己当外人。

荀忻望一眼兄长,见其颔首,便拱手拜道,“志才兄。”

戏志才没有忽略荀忻行礼前望向荀彧询问的那一眼,好笑间岔了气,咳嗽不止,断断续续笑道,“何以……如此恭顺?”

“文若为人兄,威明若此,令我钦羡。”戏志才被友人抚着脊背,渐渐止住咳,不忘打趣荀彧。

荀忻隐约察觉到什么,向两人作揖,“忻告退。”他神『色』恭敬不变,转身间袍袖随风微摆,颇有世族郎君风姿。

“元衡已退,志才有何话说?”荀彧扶着戏志才,送他往所居的营帐而去。

“我闻元衡行事,老成持重,沉厚寡言,谋能机变,治则匡时。”他望着荀彧,徐徐道来。

“若早数十年,有如此英才数人,汉室未必陵迟矣。”

要是早几十年,朝堂上有几个荀忻这样的,汉室不至于衰落成这个样子。

“志才过誉。”荀彧等着友人后面的话。

“以我观之,元衡不似君,更似公达,远望似川,近视险峻,若心『性』偏移,天下恐怕难有制者。”

他直视荀文若明秀如清湖的眼眸,补充道,“元衡年少,曹公亦不能制。”

他明示荀忻成势时,曹『操』可能活不了那么久。

荀彧垂眸,抬眼时神情微凛,“志才何意?”

“能导其向善者,唯君而已。”

……

麦收时节,曹军出营前去麦田收麦,营中所剩兵力不足千人。

荀忻在战鼓声中走出营帐,远远望去,“吕”字旗帜迎风飘『荡』,步卒骑兵,乌泱泱而来,声势极大,目之所及不下万人。

即使荀忻不是主将,此刻也想找个人问问,为之奈何?

兵力不足一千,守营定然守不住,这时再逃也来不及……

只听戏志才低头咳了两声,唤道,“将军。”

不仅是曹『操』,在场众人闻声都望向他,只听其道,“乖其所之,使敌不得与我战也。”

荀忻蹙眉,这句话出自《孙子兵法》,“乖”意为背离,不合情理。

戏志才的意思是让曹『操』装神弄鬼,令敌军生疑,使他们不敢来攻。

“善。”曹『操』思索片刻后神『色』转喜,应声道。

他得到了解题思路,很快就交出了答卷。

曹『操』下令让营中『妇』女编入守卒之中,派混杂着钗裙的队伍上前驻守。

吕布与陈宫在远处观望曹营,见到这种情景,吕布部将满腹狐疑,“将军,曹贼莫非营中无卒?竟令『妇』人守卫。”

“将军,机不可失,末将愿率部冲阵!”

吕布望着曹营西侧纵横的大堤,再望向曹营南边繁密的树林,他和曹『操』交战数次,深知此人狡诈,这时不免犹豫。

“公台?”吕布拿不准主意,转头望向陈宫。

陈宫蹙眉沉思,道,“曹『操』多诈。”

“西有大堤,南有密林,恐有埋伏,将军不可贸然深入。”

众将闻言,再看大堤,觉得堤后不知何时就要『射』出箭矢,望一眼树林,隐约可见树林里人影憧憧。

陈将军所言甚是,曹军必然在营外设了埋伏,故意让『妇』孺出来守营,引他们来攻。

幸好被陈将军慧眼识破,众人心有戚戚然移回目光。

吕布点点头,他也有这个担忧,当即下令整军往南十余里屯兵。

纵然曹孟德设下万无一失的埋伏,我偏不进伏中,他还不是做无用功。

看着吕布士卒井然而迅速地退去,荀忻不禁敬畏地望向戏志才与曹『操』,这两人将兵法用得出神入化。

曹『操』选营时就眼光独到,选了极占地利的一块地安营扎寨,而戏志才捷思,曹『操』闻弦歌而知雅意,君臣心意相通,顷刻间就能安排出破敌之计。

这比罗贯中虚构的“空城计”要精妙得多。

“地利、人和,志才兄得之矣。”荀忻躬身相揖。

“稍以时日,弟当青出于蓝,胜于戏某。”戏志才摆出兄长姿态,『揉』了『揉』荀元衡的鬓发,抓住时机,占足了荀文若从弟的便宜。

荀彧道,“陈宫见事虽迟,必能悟矣,明日定当复来,将军早做防范。”

曹『操』点点头,“文若之言是也。”

他扭头看向荀元衡,“元衡可有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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