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参宴
范闲坐在房间里面,此时的他已经回到了锦衣卫安排的地方,而郭宝坤则是回到了他居住的地方,范闲只是将范思辙带回了房间里面,他安详地躺在躺椅上,这是范闲从海棠朵朵住着的田园闲居里面带回来的,反正她也不在,拿来就拿来了。
“在这里生活的如何?”范闲问道。
范思辙怅然得感叹道,“生活其实不怎么好的,不过哥,我在这里赚了好多钱!”
“书局?”范闲问道,“还是妓院?”
“当然不是!”范思辙说道,“哥你别取笑我了,我好好给你讲,我发现在北齐这里根本没有水稻,而且也无法培育水稻,我就按照我曾经跟父亲进入京都城内库的时候看到的那样,利用粗麻布和细布交织之后,用木制的架子搭好一个密闭的空间,然后在这里面就能种植水稻,或者是蔗!”
“蔗糖和水稻虽然量产不大,但是足够给这边的富商供应了,蔗糖的价格很高,而水稻的价格却偏低,这一点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所以这一茬水稻种完了之后,我便不打算再种植了,而是准备将晒盐的技术淘过来,毕竟在北齐盐的管控虽然严格,但是并没有入口,他们只能进货,不能出货。”范思辙说道。
范闲讪讪而笑,他倒是没有去过范思辙所说的京都城内库,但是听起来像极了母亲大人的手笔,大棚养殖范闲当然知道,但是运用到现在的这个时代,确实有些不容易,好在范思辙只要是赚钱的事儿,他都会想尽办法的达到,这样的弟弟,范闲还是非常欣慰的。
想来想去,范闲这才说道,“想法是很好的,你也付诸了行动,那就放心的干下去吧,没有人会难为你的。”
“想来北齐对于我的行为都是容忍,况且来查账的人,也是给了点银两就打发了,感觉这锦衣卫很好相处,那个同知大人,我说了几句话,搪塞过去了,再加上送点礼品,那人也没有难为过我。”范思辙说道。
想到了同知,范闲心中更是好笑,有这样的官,恐怕是在这里再开一个抱月楼,都没有任何的问题。
有这样的大人,做商人可算是有福气了,不过奸商可能会更开心,但是下面的百姓就是被鱼肉的。
范闲不是个圣人,就算是再对庄老先生如何敬重,也不可能没事儿干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解放北齐上京城的百姓,他才没有那些闲工夫做这么多的事情,索性也不去管这些官商勾结。
“你没事儿就回去吧,这里人多嘴杂,锦衣卫和皇家禁卫军都盯着这里,也不方便,而且少和旁人言语我是你哥,这样不但不会让你的生意好做,更是会招惹到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范闲说道。
“这一点我知道,哥你和我说过这些事情,我都记住了,你放心,我不会犯错了。”范思辙说道。
其实从海棠朵朵的口中,范闲也经常会听到范思辙的动态,这小子最近在北齐的行事可谓是低调之中的低调,丝毫不敢多做任何事情,做事十分的严谨,并且步步小心,所以这一次本来是带着家中一大堆说教词过来的范闲,看到了范思辙这般成长,也让自己舒服多了。
“去吧。”范闲挥了挥手,站起来送别了自己的弟弟,并且让高达亲自护送他回去。
这样一来,事情也算是安稳了。
自己本来在北齐的势力就比较薄弱,这一次看来,成长还是有的,对于直接使用原来陈萍萍留下来的暗探,范闲还是更喜欢自己培养起来的暗探,至少现在看来,郭宝坤还是一个可以靠得住的人。仇恨可以使一个人快速的成长,范闲深有体会。
正当范闲倒了一杯茶准备喝的时候,一个声音出现了。
“范大人!”
范闲回头,来人正是王启年,他走到了范闲的身旁,低声的说道,“大人。”
“正好来了,坐下来喝茶。”范闲招呼王启年。
王启年坐到了范闲的面前,赶忙说道,“大人,来信息了。”
“哦?”
自从从京都城出来之后,王启年手下的人就各司其职的在范闲周围做事,若是王启年有差事的时候,就会让邓子越或者是史阐立来报告,若是没有事儿的时候,就是他自己来报告,而且京都城方面来的密函,都是王启年负责接收的,这里面也包括言冰云四处所传达的密函。
所以每一次王启年所带来的的信息,就是一些近期之内比较有用的信息。
范闲默然的看着王启年,“说吧。”
“大人,我跟着放走的那个密探,到达了边境关,将您已经进入北齐的消息,传递给了西陲边关方向,大人你估计的不错,正是二皇子的手段,我听了您的话,将里面的日期修改了一下,将昨日的时间,改为了九日之后,也就是祭祀的前一天。”王启年说道。
范闲点了点头,“这样一来,我们就有足够的时间了,所以我才选择放了他,想来这个人还是有些用处的,不过经过上一次抱月楼的教训,二皇子不会轻易犯错了,现在老二的脑子里应该满满都是对付我的办法,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若是对方提前发难,北齐这边只要是动手,就按照我说的办。”
“属下明白……可……”王启年说道这里,顿了顿。
范闲笑道,“觉得冒险了?”
“早就习惯了。”王启年豁然笑了起来,他和范闲哈哈大笑,二人的大笑声之中,略带了一丝苦涩,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这二人突然大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忽然截止。
二人一人喝了一口茶水,这才算休息了片刻。
范闲看了看王启年,这才继续说道,“无妨,其实这是在众多我考虑的计划之中,已经是很保险的一步。”
王启年看着范闲,点了点头,“我信任大人,大人对于局势的审视早就已经超出了我能理解的范围,我只需要听从大人的安排即可,其他的,我都不会再去担心什么了,我也能看得出来,大人是一个爱才的人,不会让身边的人轻易涉险。”
范闲看着王启年,“不是,到现在,你还要试探我?”
“那可不是……”
回想起曾经和王启年刚刚接触的范闲,忽然又笑了起来。
“大人,如若这一步计划开始实施,就算最后圆满完成,你和北齐的关系,也会破裂的,而且我无论如何怎么想,你都没有任何从中获利的原因啊。”王启年不解的看着范闲问道。
范闲笑了笑,“老王你糊涂啊,你想想啊,我是什么人呢?”
“大人是什么人?”王启年不解的看着范闲,“大人是……提司大人?”
“什么提司大人。”范闲笑道,“老王,我可是庆国人啊,我交好北齐的意义和在呢?”
王启年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并没有想到这一层,果然还是大人深谋远虑。”
“你想啊。若是我和北齐交好,并且我们在这次计划之中如若是达到了我们预期的目标,那么很可能,我会死的很惨。”范闲无奈的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我必须要小心,所以才能出此下策,而且皇帝陛下已经同意了我的想法,这件事情也就会如此进行下去。”
“大人真厉害,仅凭一言两语,就让北齐小皇帝言听计从。”王启年佩服得说道。
“哪儿啊。”范闲笑了笑,“他早就想如此去做了,可是他需要一个接锅的人,只要有人给他背这个锅,他早就开始做这件事情了,而且现在司理理已经生下了皇子,马上若是将皇子立位,那这就是太子,司理理要顺理成章的成为皇后,可是现在的太后,已经命令禁止司理理成为皇后,别说皇后了,连个嫔妃的资格都没有,你说怎么可能没有想过呢?”
王启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才问道,“锅是什么?”
范闲摆了摆手,懒得解释,便继续说道,“锅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接下来的步骤一定要拿捏准确,如若无误的话,今天晚上就有夜宴,第一层橄榄枝就已经抛出去了,而且也就证明了上杉虎已经接受了小皇帝的示好,这我们第一步,就走的稳稳当当的了。”
“明白了。”王启年继续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橄榄枝是什么?”
范闲长出了一口气,“继续说说你的情报吧。”
“哦!”王启年立刻说道,“何道人已经联系到了,他说了,北齐上京城的一切事物都没有任何的问题,而且再也没有任何铺天盖地的网络了,锦衣卫已经是一盘散沙,不足为惧。”
范闲点了点头,这和他想的没有多大的出入。
何道人在这里作为上京城的最后一道底牌,范闲不会轻易的去动他,而且也不会轻易的去让他做什么,所以范闲现在并不考虑何道人的问题,而是在考虑其他的事情。
“范大人!”说着,门外高达的声音传了进来。
“进!”范闲说道。
高达走了进来,这才讲到,“大人,有帖子。”
“今夜夜宴?”范闲问道。
“正是。”高达将帖子送到了范闲的面前,范闲直接将其拿了起来,审视了一番,果不其然,一切都按照自己的想法在进行着。
范闲怅然,“今夜就是一个平安夜,你们不必提心吊胆,早些休息便可,高达随我进宫,其他人不必忙碌了,接下来的日子,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大家做的了,这十日,就是我们休息的时间。”
几人欣然。
下午的时候,范闲并没有着急做什么,而是带着曲涵去逛了逛上京城的路边摊,这里的路上并没有京都城那样产品丰厚,但是种种商品也是琳琅满目的,曲涵并没有怎么逛过街,所以当第一次范闲带她来的时候,她也非常的高兴。
范闲到是因为闲来无事,想搞点什么北齐的土特产给家里人寄回去。
走了很久,两人停下来驻足了很久,又逛了很久,范闲有些奇怪,他歪着头看着曲涵,“你怎么什么都不买?”
曲涵张着大嘴看着范闲,“老大,我加入监察院多久了?”
“有三四个月了吧。”范闲说道。
光是在儋州就待了一个多月之久了,现如今看来,当然时间比较长了。范闲奇异地看着曲涵,皱了皱眉,“所以你跟着我多久和你不买东西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了!”曲涵大吃一惊,说道,“大人,你难道不知道隶属监察院之后,出差或者是公干期间,俸禄是储存在一处的吗?王大人告诉过我,按照我的有效时间来算,我应该有三个月的俸禄了,但是我并没有拿过一分钱啊。”
“而且大人认识我的时候,可是从我这里拿走了八百两银子,您记得吗?那是我的全身家当,可是你并没有给我,而且王大哥也从我这里拿走了你当初给我们两人的四百两银子,所以我,身无分文。”曲涵咧嘴一笑。
范闲这才恍然大悟,他哈哈一笑,“原来如此!”
此时的他才想起来,邓子越不过也就拿了一个月的俸禄而已,现在想来,确实有些亏待他们了,这些新跟着自己的人,也跟着出生入死,每日绞尽脑汁的在帮他做事,于是范闲也不吝啬,拿出了一百两银子,“这不算是你的俸禄,算是我个人奖赏你的,这段时间,做的不错。”
曲涵接过了范闲递过来的银票,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她嘻嘻乐乐得说道,“那大人你自己玩去吧,我要去买东西了,刚才看到了许多好玩的东西!”
范闲尴尬地看着拿了钱就跑的曲涵,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她就一溜烟人都不见了。
无奈的叹息了一声,范闲才摇了摇头,自己去逛了起来。
逛着逛着,也就来到了上京城的皇城门口。
王启年赶到的时候,范闲已经在皇城北门附近等了他大约半个钟头,不过范闲也不是无聊的,他正乐呵的坐在一旁听一个说书的在巴拉巴拉讲故事,王启年不解的走了过来,看着正在嗑瓜子的范闲,低声地问道,“大人……你这是?”
“哦!你听听,有趣得很呐。”范闲说道。
“只见那陈萍萍张开大嘴!一把将一个北齐将军副将,放入了口中,抡起旁边的人头,两个指甲这么一掐,登时之间那腔子里的血可就如范诗仙诗文之中所说那葡萄美酒一般,哗哗哗就倒在了嘴里,那陈萍萍嘎巴嘎巴,将骨头咬的稀烂,还曾言道,‘老夫就喜欢齐国人,齐国人骨头硬,吃的舒服!’”
说得这里,惊堂木一响,那周围的人都是喝彩叫好的,一个比一个听的有味道。
范闲也跟着叫好,顺便将手里的瓜子分给了王启年一半道,“我想来想去,还是你跟我来好,跑我也得知道从哪儿跑啊。”
“啊?跑什么啊大人?”王启年问道。
“你傻啊,今天晚上请谁啊?”范闲问。
“哦!上杉虎!完了完了,大人,不如趁着我们还没进去,趁早不去了吧?”王启年变颜变色,当即收声,低语道,“这上杉虎上次吃了亏,这次学精了,千万不能随意招惹他了,我们趁机溜走,岂不是完美?”
范闲鄙夷得看了他一眼,“你看你那个样子,出去以后别说是跟我混的,上杉虎这个人啊,固然勇猛无常,可是如今他已经有意投靠小皇帝这一方势力了,再加上这几日太后病重,他的想法,早就产生了变化。”
“若是如此的话,那上杉虎岂不是要成为下一任朝堂的悍将?这对我庆国不利啊。”王启年说道。
“放心吧,上杉虎,活不出今年的冬天了。”二人对视而笑,这才携手进入了皇宫之中。
范闲被安排在了副手三档的地方,这也是非常尊贵的位置了,毕竟他的对面,就正好是上杉虎,可以见得小皇帝对于范闲的位置也非常的重视。副手一档做的是司理理,听闻进来的人说,这司理理也是头一次出现在公众的视野之中,所以今天的这个晚宴也非常有看头。
都说司理理是北齐未来的皇后,可是太后掌权,谁也不敢多嘴,如今太后重兵,小皇帝又在这里大摆宴宴,谁都能敲出个所以然来,但是这是皇宫禁地之中皇帝家的事情,谁又敢多言多语?除非是不想活了。
众人已经入座了,此时的皇帝还没有到场,而司理理的位置也是空的。
范闲闲来无事,看到众人还没有开始吃,他也就是嗑着瓜子,异常无聊的看着周围众人,此时他能看到好多的官员都已经到场,范闲瞧来瞧去,看到了面前的上杉虎。
此时的上杉虎手中提着酒壶,冷漠地望着范闲,他的眼神之中并没有范闲以为会出现的愤怒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东西,反而只是一种冷嘲热讽的目光,他平静地看着范闲,并没有多做什么。
和范闲分析的差不多,上杉虎绝对把这个仪式认为是可以和小皇帝更加亲近的一种媒介了,那么范闲对于上杉虎的分析,还是非常到位的,如若是这个当朝之上,能够给予上杉虎一定的允诺,那么接下来,上杉虎很可能就要从太后的那一边倒戈到了小皇帝这一边。
毕竟皇帝才是一国之君,总当着太后的走狗是没有什么前途的。
这件事范闲料得到上杉虎是一个明白道理的人,所以他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而接下来就是拭目以待的环节了。
正当此时,太监喊道。
“皇上驾到!”
小皇帝穿着龙袍从侧门走入了大殿,大殿群臣,同而出桌,左右各一,跪了下来。
而全部朝堂之上,只有三个人没有下跪,一个是搀扶着北齐小皇帝的司理理,而另外两个人,就是上杉虎和范闲了。
上杉虎和范闲同时作礼,而此时的小皇帝当然看到了两个鹤立鸡群的人,他没有说话,只是平静的坐了下来,而对于范闲身旁的座位,小皇帝摆了摆手,司理理轻轻点了一下头,便走过去,作礼跪在了范闲的前面一点位置,正对小皇帝。
而此时的朝堂之上,只有两个人没有跪下了。
小皇帝并没有着急喊平身,而是平静的坐在了坐塌之上,双手扶着龙头扶手,笑了笑,“今日此乃喜宴,朕本不该多言语,只是看到使团如此,未免对于今日宴请的朝中大臣颇有得罪,若是朕不管自己的喜宴,那么大臣怕是都有些微词,过意不去,这可不好。”
谁都听得出来,这句话是说给没有跪下的范闲听的,可是小皇帝说得含糊,让人有些捉摸不透,为什么不直接点出来范闲没跪下不就完了?
范闲笑了笑,“陛下福寿安康,国势强盛,天下太平,使团进上京城便是沾染雄光,怎么会得罪贵国大臣,还会让大臣们颇有微词?外臣不解,外臣惶恐,烦请陛下解答。”
“哦?”皇帝一挑眉,看向的人并不是范闲,而是一旁的上杉虎。
上杉虎明白了,毕竟是两国礼仪,若是皇帝直接去说,那层面和涉及的地方就多了,若是让庆国有了北齐皇帝训斥使团这么一个话柄,怕也不好收场,这如今上杉虎算的上是大齐国第一大将,他来说,没人会说什么,便立刻冷着脸对范闲说道,“范大人,在庆国之内虽然官位不高,可是这官气还不小。见到我大齐国天子皇帝,为何不跪啊?”
“原来是这样。”范闲假做恍然大悟状,惊讶道,“那上杉虎将军,为何不跪啊?”
“笑话。”上杉虎说道,“我身上乃是齐国皇室标识蟒纹,上跪天地,下跪父母,其他不用,这是我齐国的规矩,你作为外人不懂,我可以原谅你。”
“哦?皇帝赐予你的蟒纹?”范闲问道
上杉虎正要说话,瞬间,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