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散伙才是人间常态

厚重的窗帘，漆黑的房间，风卷帘动，偶尔投下银白的月尾，隐隐约约窥视着床上躺着的人。

三月阳春，春意迟迟，微风似乎还渗透着凉意。

已经快凌晨了，有人依旧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姜茜睁着酸涩发涨的眼睛，往日的明眸显得暗沉。

阳台上摆了一盆海棠，已经开花了，今年的海棠似乎开的有点早，空气中有种海棠清清淡淡的味道。

张爱玲曾经说过，自己人生有三恨：海棠无香、鲥鱼有刺，以及红楼梦未完。

此时此刻姜茜耳旁仿佛还回荡着陈嘉晔昨夜要带她去西山看海棠的呢喃。

但却无法抑制的想到那句，遗憾俯拾皆是，任何人亦无可奈何。

陈嘉晔说，等过几天我带你去西山看海棠，你一定会喜欢。

终于，不知等了多久，她听到了汽车鸣笛的声音，有人上楼，皮鞋踩出的哒哒声音，以及门被轻轻打开的吱呀声。

直到看到客厅里的灯亮了起来。

陈嘉晔脱下衣服随手扔在衣架上，看着安静的房间，意识到姜茜应该已经休息了，不由得放轻了动作。

几乎没有停留的换下衣服，赶去卧室里，急着去看看一天都没见到的妻子。

姜茜再遇见陈嘉晔的时候，已经失去了所有亲人，她的父亲，爷爷，她最最至亲挚爱的人。

所以可以说，在某一方面，他已经成了姜茜最亲近的人。

“小茜，你怎么没开灯？不舒服吗？”陈嘉晔看到姜茜今天没等他，以为她身体不舒服。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姜茜开始厌恶他事无巨细的关心，但是她却没有察觉自己的情绪变化。

以前姜茜觉得，陈嘉晔是一个娇纵的人，富家子弟，娇生惯养，但后来发现他其实很粘人，也很细心。

在今天看到他带着别的女人去西山看海棠之前，她还是抱有一定的幻想的

或许那些看似羡慕的人，其实每个人都是话里有话，欲言又止的样子。

姜茜看了看被扔在垃圾桶的相片，不论是他的侧脸，还是他耳后的红痣，都证明照片里的人，就是他！

姜茜赤着脚，走下床，拉开了遮蔽一天的窗帘。

今夜的月色真美，和他们初遇时一样美好呢，想来也是非常适合结束一切的时候。

其实她不知道，她也很美，不是那种绮丽美艳的美，她就像那一轮明月一样，沉静温柔的美。

抬眼低眉间皆是温柔，但她的心如蒲苇般柔软却有力量。

在月光的映照下，她白的像要发光，不似白日太阳照射下的病弱苍白，此时她像一个月下的精灵。

陈嘉晔晃了晃不太清醒的脑子，走进房间，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七年了，他总是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她，她真的照着他心口最柔软的的地方长的一样。

不可否认，姜茜是他的最爱，尽管她的情绪越来越不正常。

他喜欢一进门看到姜茜的笑颜，仿佛可以驱散一天的疲惫，也享受偶尔与她一起出门的时光，宣誓所有权的感受。

“小茜？你不舒服吗！”这几天姜茜的脾气很不稳定，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想带她去医院却又害怕她过于抵触。

感受到他冰凉的手揽在了她的腰上，姜茜莫名的哆嗦了一下。

陈嘉晔一下子就感受到了，他把脑袋靠在她的颈脖处蹭了蹭“是不是有点冷，我给你暖暖，怎么穿这么少，春天还没过呢。”

是的，春天还没过，但是还未赶回的候鸟，多半是死在路上了。永远也难归了！

但姜茜知道，这不是冷，这是恶心，是厌恶，是不想被他触碰的反感。

她摸了摸陈嘉烨的头发，很软，听说头发软的男生，心肠也很软，看来不全是呢！

陈嘉晔拉开姜茜的手，转了转身子，面对面看着姜茜，几乎一瞬间，他就感觉到了，姜茜的不同。

“茜茜，你的眼睛怎么红了？”他轻轻磨砂着姜茜哭红的眼尾。

“你哭了，谁惹你生气了！”在姜茜情绪不稳定的时候，他只能轻声的安慰。

姜茜偏过头躲开他伸向自己脸上的手。

“阿晔，你记不记得，当初结婚的时候，我对你说过，如果有一天你背叛了我，我们就一拍俩散，老死不相往来。”

一瞬间，整个房间的气氛似乎变得僵硬了。

“姜茜，好好说这个做什么？”要不是揽在她腰间的双手，下意识缩紧，她还真的以为陈嘉烨一点感触都没有呢！

她转过身，正对着床前挂着的婚纱照，苍白的光弧，反射出冰冷阴暗的光影。

回抱着他，像往常一样，亲昵的贴着他的耳朵，就像照片里一样亲密的姿态。

却说出了最“恶毒”的话“陈嘉晔，你突然令我心生无限的恶意！”

说完，趁他愣怔间，一把推开了他。

她没有再转身看看他此时的脸色是多么难看，直接走到了客厅里，拿出了茶几下的文件。

“陈嘉晔，你过来，把它签了吧！”

“签什么？茜茜，你是不是怪我这段时间没有好好陪你，等忙完这俩天，我带你去看你最喜欢的演出怎么样？”

陈嘉晔阴沉的脸色在他转过身时，就迅速消失不见了，他不能吓到姜茜。

“陈嘉晔，我没跟你开玩笑，你自己做了什么，你清楚的很，你以为你可以隐瞒到什么时候？”

陈嘉晔一把拿起桌子上的复印件，离婚协议书！

“这是什么？离婚协议书？你到底怎么了？”看着他一把撕开复印件，姜茜也没有阻止，她只是很平静的看着陈嘉晔在一旁把手里的离婚协议书撕了又撕。

最后一把撒落到她们中间。

“陈嘉晔，像这样的协议书，我还有数不尽的份，如果你喜欢，可以撕到你筋疲力竭。”

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想蹭过来抱抱她，她也难过，但必须忍着。毅然的打落他的手，退到俩人接触不到的距离。

陈嘉晔看着她如避蛇蝎的样子，脱力的仰躺在沙发上，低垂着眼。

“茜茜，你别胡思乱想一些捕风捉影的事情。”有很多事，根本就是无法说出口的，不知道才是最好的保护。

姜茜知道与他多说无用，也不想再过多纠缠，做没做过，他比谁都清楚，不需要多说。

这根本不是什么时候谈，可以解决的问题，这是个死结，除了放手，无解。

她直接去卧室，拉起了已经收拾好的行李箱，准备离开。她早已穿戴整齐，等到现在只不过是为了，正式的向他告别。

看着她真的决意要走，陈嘉晔才慌了神，他一把扯住姜茜的胳膊，将她摁在了门板上，随手将门反锁上。

“小茜，你到底怎么了？你生病了，你别闹了，我明天带你去看医生好吗？”

感觉到他胡乱的在自己的额头，脸上安抚的亲吻。她还是没有忍住突然红了眼眶，他的慌乱她能够清楚的感受到。

“我没有病，有病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