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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第52章我又怎么了

姜恒知被贬官, 姜月芙已经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相府千金,从前那些给她送花帖的贵女们, 认定了姜家要没落下去,都急着和她撇清干系。

而程汀兰也因为林菀的算计,和姜恒知生了嫌隙,再难和从前一般和睦。

姜月芙眼看着从前不放在眼里的人, 如今却走得比她更远更好, 心中不可谓不很。

尤其是, 连她自己的弟弟也像是倒戈了般, 不断维护姜小满。

从月老祠回府后,姜月芙和姜驰大吵一架,最终不欢而散。

然而到了第二日,她又觉得自己的话说得太重,想到姜驰为了她的病去求人, 心中过意不去,一早便去姜驰的院子想和他好好谈谈。

侍女见到姜月芙来了, 讶异道:“小姐怎么来了?”

“我来看自己弟弟,有什么奇怪的吗?”

侍女连忙道:“奴婢并非这个意思,只是少爷现如今不在房中, 一时半会儿恐是回不来。”

“阿驰去哪了?”

“奴婢不知。”

姜月芙不耐烦地瞥了她一眼。“这也不知那也不知, 要你们做什么,我在他房中等他回来。”

侍女一听,忙跪下,语气带着恳求:“不行啊小姐, 少爷说过了,他的屋子谁也不许进。”

姜月芙嗤笑一声,隐怒不发。“你也不将我放在眼里了不成,这姜府,还有我不能进的地方。阿驰以前的房间,我都是随便进,怎得如今进不成了,他藏了什么宝贝不成,让开。”

侍女哭丧着脸,为难地说:“这真的是少爷的吩咐不敢违抗,小姐请您体谅体谅奴婢吧……”

“笑话,这世上哪有叫做主子的体谅奴婢?从前在相府,怎不见你这样说话,怎么,如今我们姜家还未曾败落,你这奴才也开始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姜月芙心底突升一股戾气,让她变得不可理喻。

侍女瑟缩着往后退,磕了几个头认错,被姜月芙身后的侍女拖到一边,强行打开了姜驰的门。

因为那侍女的话,姜月芙也留了个心思,目光搜寻着姜驰屋子里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奈何一切如常,并不见什么与往日不同,更不用说藏了什么人。

她只当姜驰是年岁渐长,有了自己的心思,也没想着去『乱』翻他的东西,只是走到书案前坐下,看看他最近都在读什么书。

姜驰的书案上杂『乱』一片,用过笔的也没有放回笔架,就这么搁在书案上。

姜月芙看不过眼,俯身去给他收拾,顺手将几本书收起,压在最底下的宣纸便『露』了出来。

上好的徽州生宣,纹理细密平滑。

一个女子的画像跃然纸上,眉眼生动明媚。

画像的人必定是将她的样子刻到了心里,才让这画中人的模样如此传神。

那画的,分明就是姜小满。

手中的书纷纷掉落在地,姜月芙目眦欲裂,像是要将画纸瞪出个窟窿来。

侍女见她不对,连忙要问,她却一把将宣纸『揉』成一团,不叫人看见。“滚开!”

姜月芙扶着书架,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连气息都紊『乱』了。

她握着被『揉』成一团的画像,指节用力到泛白,指甲深深嵌入纸中。

“小姐这是怎么了?”

“无事,你先出去,我在这里等阿驰回来。”

她冷静下来,等到屋子只剩她一人的时候,又将『揉』皱的纸铺展开,仔细打量这幅画。

画中人的脸颊处,被摩挲到起了细微的『毛』边,不同于其他纸面的平滑。

这么一看,她又觉得心里发紧,呼吸都不顺畅。

哪个男子会把一个女人画在纸上,悉心铺平在书案下用书压着,又时常摩挲女人的脸颊。

这不是什么仇敌,更不是什么亲友之情,分明是男女间的爱慕!

姜驰喜欢姜小满!

这个念头一出来,她就觉得自己快疯了,实在是可笑,可悲!

姜月芙也不知自己等了多久,好似怒火都压成了翻滚的岩浆,就等着姜驰出现通通爆发出来。

姜驰推门而入的时候,见到姜月芙的表情,心中猛地一沉,顿觉不好,不等她开口,便自觉转身吩咐院子里的下人:“你们都出去。”

等他刚一扭头,就迎来了狠狠一耳光,抽得他脸颊发麻,脑子都嗡得一下,可想而知姜月芙是有多生气。

“你告诉我,你对姜小满是什么心思?”姜月芙的手微微发抖,看着他的时候,眼里都蓄着泪。“到底是为什么?你是不是疯了?她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姜驰料想她是什么都发现了,也没办法辩解什么,只好低头承认:“随你怎么想吧,我也没什么办法。”

“混账!”姜月芙怒极,扬手又要打他,却被他截住了。

姜驰抓着姜月芙的手,颇像是自暴自弃地说:“打我骂我都没什么用,我就是这样,改不了。”

姜月芙眼眶逐渐红了,发疯般将手里的纸撕碎朝他身上扔,又搬起姜驰桌子上的书砸过去。

“你混账,读了十几年的圣贤书,就学来这些败坏人伦的龌龊东西!世间的女子何其多,你偏偏喜欢她!她骨子里,流着和你一样的血!你若敢对她动什么心思,不如早日找一把剑自戕,好过败坏了姜府的名声!”

姜驰始终低垂的脑袋缓缓抬起,嘴角勾出一个讽刺的弧度。“什么名声,我们姜府有什么名声?这世间男子也多,你又为何非要喜欢周定衡?你喜欢他,甚至得罪了孙太傅,又得罪郭家,使父亲四面树敌。你以为姜府落到如今的下场,只怪太子心狠手辣?姜府的名声,你不是也毁了大半,你以为父亲让姜小满用命救你,还是什么秘密不成?”

姜月芙没想到姜驰会这么说,气到浑身都在抖,连嘴唇都微微发颤。

姜驰却不管不顾,继续说着:“喜欢周定衡有什么用,他看过你一眼吗?我们有什么区别?要不是为了你,娘也不会落到如今疯疯癫癫的样子。你瞧不上的姜小满不仅活着,还比你活得好,连父亲都偏向她,你又能如何?”

姜驰望着地上的碎纸,忽然想起他曾经将陶姒留下来的信撕碎,扔到小满脸上,还出言讥讽她。

那个时候他经常将她弄哭,见到她哭还会有一种莫名的成就感。

在发现这种恶心的心思时,他是真的希望小满去死,只要她死了,这些喜欢一定也会消失,就没人发现他曾有过这么龌龊的想法了。

可是没有,在她消失后,那些心思非但没有消退,反而如同疯长的藤蔓将他缠绕,拖拽到暗无天日的深渊中。

姜月芙颓然地瘫坐在地面,捂着额头一眼不发。片刻后,她的肩膀开始颤抖,微弱的低泣声也再难抑制。

“为什么……”

姜驰松开手中撕碎的画像,也喃喃道:“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

在书院留了两日,小满准备回威远侯府收拾些物件,过不了多久便要动身回去了。惠妃却在这时邀江若若去宫里赏菊,还特意交代让她带上小满。

惠妃对于江若若这个未来儿媳,自然是百般看不顺眼,恨不得立刻取消婚约,江若若去了,还不知道要被如何为难。

江若若在屋子里等着小满,桌上摆了盘糕点,做成了栩栩如生的莲花,看着便十分可口。

小满一进去便先看到了糕点,问道:“你也买了?”

江若若愁眉苦脸地点头:“是啊,味道一般,不是说他们家做了几百年的糕点,怎么这手艺越发不好了。”

小满点头:“徐燕昨日也买了一份,还劝我尝尝,也不至于难以入口,就是怪怪的。”

“你也是不挑,好养活得很。”江若若忍不住打趣了一句,就将碟子推过去。“你说能入口,那你自己尝尝,我就不信是我买错了。”

小满捏着糕点,问她:“惠妃邀你入宫,你是如何打算的?”

“还能如何,又不止邀了我一人,就算不喜欢我,也不能光天化日对我做些什么,只是好端端的,怎么也要叫上你,我听说姜恒知在外放出消息,说你也是他的女儿。这人也真是,做丞相的时候不认你,等名声坏了又急忙拉你下水,可谓是无耻至极。”

江若若义愤填膺地说完,小满已经皱着眉吃完了一块糕点,正仔细擦去手指上沾的碎屑。

这糕点确实不好吃,不过她这人一向对卖相好的东西包容度高,像是糖人糖葫芦,纵使吃起来味道一般,她还是会冲着外表去试试,咬了一口又不好丢掉,只能硬着头皮吃完。

“我就当是去看花吃点心,倒是没什么,你也不必担心,还有我在。”

*

为了入宫,小满特意穿了件不打眼的烟粉裙子,上身是珍珠白的花罗短衫。

这是她第一次入宫,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安的。

这里有着数不清的传闻,一个朝代的更迭都与此地有关。走在这里的青石砖上,她都忍不住回想起自己在书中看到的传闻。

等到了惠妃的蓬莱殿,小满的目光只是随意掠过,却一眼看到了和贵女们站在一起的姜月芙。

姜月芙也看到了,冲她浅浅一笑,看着极为和善亲切。

惠妃相貌极美,眼睛和周定衡如出一辙,一笑就眯成了月牙,看着叫人心生欢喜。

“若若总算来了,快来本宫这边儿。”

纵使年华已老,惠妃的风情也半分不减,笑起来仍是娇俏惹人怜,也难怪能盛宠不减。

小满除了开始的时候被惠妃问了两句话,就不再引起什么关注,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叫进攻一起赏菊。

因着姜府的缘故,其他贵女也没有要捧着姜月芙的必要,几个过去看不惯她的,更是故意和身为庶女的小满说话来膈应她。

小满因为有段时间要教学生农时,有关花花草草的书页看了不少,菊花的品种都能说出不少来,几位小姐也对她生了兴趣,低声问道:“为什么以前姜大人都不对外提起你?难道真如他们所说,你是失散多年被认回来的?”

小满一副被噎到的表情。

“姜月芙好歹也是嫡女,怎么看着还不如你一个庶出的。亏她当初目中无人,我还以为她真能当上太子妃,谁知道都这么久了,她还没嫁不出去。”

“眼高手低能有什么法子,之前王家的三子去求亲,反被羞辱了一通。她以为自己还能做太子妃不成?”

小满默默听着,不置一词。

姜月芙想闭塞耳目,让自己听不到旁人对她的议论。

指间稍一用力,将菊花的枝叶掐断,就像是在发泄着自己的怨气。

等赏花赏得百无聊赖了,她们才坐在一起开始喝茶吃点心。

姜月芙特意从宫外带来了糕点,其他人都吃过了,小满这才敢下口。

姜月芙坐在江若若身边,为她倒了杯茶。

小满默默撇去一眼,把若若的茶水换到自己面前,趁人不注意就倒掉了。

惠妃笑了笑,问道:“听若若说,你很喜欢吃甜的,也不知本宫今日备下的点心,合不合胃口?”

“都很好,谢谢娘娘。”小满说完,看向桌子上的糕点,几乎都是她喜好的那些。

小满吃过了糕点,刚要倒杯茶,茶盏就被姜月芙推了过来。

姜月芙笑盈盈地看着她:“小满可是还在记恨我前几日的气话,连这点面子都不给我了吗?”

其他人听到了,装作不经意地看着二人。

小满淡淡望了姜月芙一眼,没听到一般扭过头,一副被噎死也不喝茶的样子。

姜月芙冷哼一声,也不再说什么。

等到惠妃终于没了兴致,要起身去他处走走的时候,江若若顺手就要去挽小满,她却在这时候往下倒去,若若扶着她踉跄几下。

腹中忽然泛起的疼痛,起初算着日子,她还以为是葵水来了,直到这疼痛加剧,疼得她都不能好好走路了,这才觉得有什么不对。

惠妃一见有人在她宫里出事了,立刻就派人喊太医,抓住身边的宫女,低声又吩咐了几句。

小满被若若抱着,疼得面无血『色』,手指绞紧了衣袖,小声呜咽着:“我又怎么了……”

江若若慌得手都在发抖,拍着小满的肩安抚她:“没事没事,你肯定又吃坏肚子了,太医一会儿就来了。”

小满深呼吸一口气,疼得眼泪花都出来了。努力回想自己刚才吃过什么东西,可她吃的,旁人也吃了,怎么就她出事?

而比起太医,最先赶到的,是东宫那位正在和朝臣议事的太子殿下。

意识朦胧之际,她只听到周围人呼啦跪了一片齐齐行礼,接着自己身子便被人抱起,清冷浅淡的香气缭绕着,使人安心。

“我在这,别怕。”

周攻玉置在她腰间的手指收紧,低声安抚,步子却忍不住加快。

小满几乎是无意识地攥紧了他的衣襟,将脑袋往他怀里钻了钻,疼得抽气。“我要死了。”

她是真的快要被疼死了。

皇宫这个地方,果然跟她五行相冲。

周攻玉语气严肃地斥了一声:“不要胡说。”

听完这句,她眼前彻底昏黑下去,四周的声音一瞬都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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