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云梦之泽

衙门大堂内，一个身穿官服头戴乌纱的县官正跪在地上，对着正前方的某个人恭恭敬敬地述说着什么。时不时，还让几个衙役拿出一些簿子，向前端去。

坐在正前方，受县官跪礼的那个人正是现今狐烟楼排行第四的狐妖，狐青流。他也是第四重山上凌霄阁的阁主。

此刻他正恣意地卧在黄梨木椅上，狐眼微眯地看着正在不断述说的县官。

这狐青流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把玩着桌上的一个茶杯。丝毫都没有去在意那衙役递上来的簿子。

然而即便如此，那县官依旧只得乖乖地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全盘托出。

“大人，您怎么看？”终于说完后，县官小心翼翼地抬起眼望向狐青流。

“嗯。”然而那人却只嗯了一声，随后一个鲤鱼打挺从椅子上翻了下来，落到那跪着的县官跟前。

“大大人！”那县官吓得惊呼出声，一双眼紧紧地盯着那双差点就要踩到自己身上的白靴。

狐青流却没有搭理他，径直就伸脚往前迈去。吓得他赶紧爬到一旁。

待到那狐青流出去后，一旁的衙役才慌里慌张地跑到县官前想把自己的官老爷拉起来。然而手还没碰到那脏兮兮的官袍，就被那县官一手掀开。“滚！碍事的东西！”

“老爷，那人这般狂妄，我们何不……”一个高瘦的衙役见县官爬起来，连忙伸手搀扶住他，一边又对他附耳

道。

“你懂什么？”那县官斯条慢里地理着自己的衣襟，又伸手将官服顿了顿。这才抬眸白了那衙役道：“那厮好歹也是钦点的。若他真不识好歹，上头自是有人会收了那厮。”

“老爷英明老爷英明！”高瘦衙役一听，连连鞠躬道。然而，在他弯腰那一瞬间脸色却变得异常难看。

*****

在天的东面有一座宛若漂浮在云烟之中的仙岛。这座仙岛常年仙雾飘渺，候鸟环绕。而其上的若隐若现的宫殿更是让人啧啧称奇。

据说只有雨过天晴之后，朝阳初升之际，这座仙岛方才显现。而那时，整座仙岛便会被朝霞镀上一层金黄，宛若一块晶莹剔透的黄水晶一般。

然而，为人所不知的是。这座如梦似幻的宫殿实则却是坐落在一个深山环绕的镜湖旁。在这宫殿四周，种满了青葱翠竹。

每当雨过天晴的清晨之时，竹林便会漫起一阵绿雾，将这宫殿笼罩起来。此刻的宫殿才真真宛若人间仙境。

宫殿规模并不大，只分为前后二殿。前殿自然是种满各种翠竹兰花，而后殿据说是她们弟子修行之地，所以外来人并未曾进入过。

进入前殿，便可看见那高悬于碧瓦青檐下的一个长方牌匾。一行墨字在上书写：梦泽殿

“梦泽梦泽，云梦之泽。这里最先是由鼻祖云梦仙子建造的。那仙子先后共收弟子十三名，各个都有所大成。”莫染一边拎着红铃，一边摇头晃脑道。

红铃看着莫染头头是道的样子，一双亮闪闪的红瞳露出了佩服的目光。

说到这二人为何又出现在这里，便要提起刚刚巷子的情景了。原本那红铃正在巷子里头呆着，不料莫染突然一拍大腿大叫道“这是什么时辰了？”随后又火急火燎地准备跑出巷子。

红铃一看也急了，毕竟她现在也不知道可以去哪里。只好跟着莫染也火急火燎地跑了出来。

那红铃要跟，莫染自然是不同意的。

最后嘛……二人拉扯了许久。莫染终于因为天色将晚而妥协，于是乎二人便御剑来到了这梦泽宫。

“哦噢……子染，那那最后那个鼻祖去哪里了？”红铃好奇地拽着他的手袖问道。

莫染一听，一张俊脸黑了一下，嘴角也抽了抽。这小东西怎么那么多问题。问他？他怎么知道！他也只看了一小段还是被师父逼着的。

心里虽然这般想着，脸上却露出一副极其老成的模样。他凝视着红铃，而后语重而且心长地道：“红铃啊，你还小，这些事情呢？知道得越少越好。梦泽呀，它乱的很，不要污染了你纯洁并且幼小的心灵。”说完，还伸出手边叹气边拍了拍红铃的头。

红铃一下子就呆住了，也愣愣地点了点头。在她眼里，这个少年此刻已经是“年长”那一行列的，并且已经饱经沧桑。

接着莫染撇过头，不再搭理红铃。他背着手，边摇头边叹气地走进了梦泽殿。

然而可怜的红铃看不到的是他因为憋笑而扭曲的嘴眼。

试问少年为何如此好演技？那是因为，戏本源于生活。

一入梦泽殿，几个正在侍弄花竹的姑娘便愣住了。她们一脸惊奇地看着来者。随后其中一个人便进入了后殿禀报自己的师父。

莫染看了那几个姑娘一眼，她们几人都穿着清一色的白衣。然而即便是这宽松的衣物也丝毫无法掩盖住她们曼妙的身段。这几个姑娘站在翠竹旁，亭亭玉立的样子，看着宛若仙宫之中的仙娥一般。

莫染再低头看了自己身旁的某个女娃子。一身红衣，手袖处还缀着一颗颗金黄的铃铛。走起路来“叮当叮当”地响，不知道还以为是谁家的光屁股小孩。

视线从那娃娃脸向下，是锁骨然后……腿。没了，没得看了。

“……”莫染叹了口气，又望了一眼对面那几个仙女，重重地摇了摇头。

红铃抬头仰望着莫染，心里不由得佩服道：子染哥哥真厉害诶，看到这竹子就又有所感悟～诶，不不对，是子染。子染哥哥不让我叫他子染哥哥。诶不对，是子染不让我叫他子染哥哥，因为子染哥哥……啊啊，好乱啊呜呜！

“哦？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小染啊。”就在这时，一个极其好听的女声从后殿门前传出。

莫染抬起头，只见面前走来一个飘飘若仙的女子。她一身浅蓝水袖裙，腰间挽着的两条浅紫的丝带正随风轻飘。

那女子一出现，那原本像是仙娥的几个姑娘此刻反倒变得如同小草一般毫不显眼。

莫染闻言，嘴角咧了咧对着女子拜了三拜道：“小子不才，竟能让景姑姑记得。”

说着，他眼角却瞥向了一旁呆愣愣还站立着的红铃。这家伙！他眉头微蹙，伸手偷偷拽了拽女孩的手袖。

正绕在问题之中的红铃顿时惊醒，下意识开口问道：“子染哥哥，怎么了吗？”

这话一出，整个前殿小院的空气似乎瞬间凝固了一般。

那还弓着腰的莫染一听，心里一顿，这下可就毛了。还没能开口，就听对面的景姑姑又重重的“哦？”了一声，随后就是那冰的可以杀人的语调。

“莫染真是好本事，居然又有个妹妹了？”

闻言莫染脸色刷的一下白得通亮，这下麻烦大了。他立刻连连弓腰道：“不敢不敢……”

红铃一下就懵了，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正欲开口，莫染却又拽了她一下。她低下头去，只见那少年正一脸可怜巴巴地唇语对她道：“别说话，大姐。”

然而，一向精明的莫染可能死也没有想到。他会惨，也就惨在这句唇语之上。

因为这一幕，已经完完整整的被某个仙女收入眼帘。她一双碧蓝的眸子瞬间缩起，那唇却微微上勾，嘴里冷笑道：“真是伤心，小染居然是这样的人。梦儿啊，你看到了吗？”

“轰隆！”莫染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宛若五雷轰顶一般。

梦，梦儿？！

莫染一听猛地起身抬头四处张望，就在这时他觉得自己肩头一重，随后一阵爽朗的笑声就从他身后响起。

“哈哈哈，大笨蛋！”二人齐齐回头，就见一穿着碧绿素腰裙的女子捂着肚子大笑起来。头上的两个小包子也随之一晃一晃，青带飘飘。

“梦儿，你看你那好染哥哥啊！他可又收了一个妹妹！”这时景姑姑突然对着梦心抱怨起来，那样子好似受了极大的委屈。

“什么？！”随后便是梦心的一声惊呼。几乎是同时，她原本脸上还带着嘲弄的表情瞬间“刷”地一下变得无比惨白，就像是大病一场似的。

她伸出手，有些颤抖地指着莫染。眼眶的泪水宛若沸腾一般不断往上冒出。她看着莫染，嘴唇哆哆嗦嗦地道：“你…你……”

“梦，梦心妹妹……”莫染见她这般，一下就慌了。着急地开口想要说什么。

这一幕红铃看在眼里，不知为何心里突然不太好受。梦心妹妹……子染哥哥……为什么，我不能叫你子染哥哥呢……

悲伤不过三秒，一阵凄厉地哭声突然炸响！那声音之凄厉，简直响彻整幢宫殿！甚至莫染等人都觉得整座大山都在为之震动！

“啊啊啊啊啊！！！！子染哥哥不要梦儿了！！！啊啊啊啊！！！梦儿讨厌你！！！混蛋！！！”那人大哭大喊地满地打滚，那战斗力简直敌得过十个莫染。

红铃看得可是目瞪口呆，而一旁的莫染则头疼地捂住自己的脑袋，任凭这梦心对他推拉拽打。

至于那几个侍弄花草的梦泽弟子，则纷纷提起裙子就消失在前殿之中。想来已经是久经此事。

“啊！”没想到，就在这时红铃突然惊叫一声。

原来那梦心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眼神犀利地盯着她的眼瞳直看。那凶狠的样子仿若要将她剜心放血。

“呜…”红铃一下吓呆了，眼眶里泪水直冒。她……她要做什么？

“梦儿……”景姑姑正打算开口这时一声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放开她！不要我说第二遍。”不知为何，在看到梦心抓住红铃的手腕那刻。莫染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严肃的表情，甚至他的眼神还有些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