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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训鸟 纠指法初沾一霞醉

此时拂雪与紫卿两个年幼的早已睡下,宋清欢心中记挂着木北辞,又不知宋连城会与他说她些什么,于是随手取来路上霞尊赠予的一霞醉,借花献佛带至二人房外。

她蹑手蹑脚伏在窗口探听。屋里正说着圣上的病症,只是木北辞没有亲见,不敢贸然断言,但听症状,也断得了七八分。

说完病症,宋连城突然问道:“听清欢说,木兄曾于她有救命之恩?”

宋清欢闻言,顿时屏息凝神,放了酒壶,双手扒上了窗棂。谁知木北辞正面窗而立,屋内烛火荡漾,映出了窗外的影子,由内而望,她趴着只露出脑袋的黑影像极了一只猫。

原本木北辞就对猫毛狗毛鸡毛鸭毛都过敏,忽见窗外有猫,心里一怵,皱了皱眉,本能地就抬手御风猛地撞开了窗户驱赶,借口说:“屋里太热,透透气。”

而宋清欢正期待后文,谁知木北辞话音未落,“砰”地一声窗户大开,猛地撞在了她的鼻梁骨上,她“哎呦”一叫,脱开双手后仰跌倒,撞翻了地上的酒壶。

此时,修灵则恰恰过来寻人,看见这一幕,急忙上前搀她,木北辞与宋连城听见动静也推门而出。宋清欢见木北辞怔怔盯着她,羞愧难当,将头埋在了修灵则的怀中。

宋连城拉她一看,正出鼻血,点点滴滴蹭在了修灵则的衣襟上,他转头对木北辞道:“你替她看看。”木北辞颔首扶过她,柔声道:“头仰些,先进屋。”

宋清欢正生气,可忽然听见木北辞温暖的声线,又感受到他十指的温度,心中顿时酥软如麻,再也发作不起来,也顾不得美丑,与他进屋了。剩下二人退在门外,相视一笑。

被木北辞搀着在房中坐下,宋清欢却不放手,不断嚷嚷着鼻子疼,只问他自己若是破相怎么办,“堂堂一国公主若是没了脸面成何体统,若我留了疤,一定重罚你!”

木北辞只笑道:“公主放心,在下虽非风尊鹊尊,但医治公主的鼻子尚能手到擒来。”

宋清欢强硬道:“若医不好,你必须负责!”

木北辞颔首:“那是自然。”

宋清欢嘻嘻笑了,连忙又捂鼻“哎呦”唤起来,心下道:“这人果然和灵儿说的一般耿直,竟也不问问如何负责……”想着,又喜笑颜开。

木北辞不再多言,单指轻轻在宋清欢鼻梁处一点,先止住血,又用掌心将木灵元搓成小球在她鼻尖揉着,专心致志地盯着圈圈,也不管她如何盯着他细细看了又看。

“听灵儿说大师兄是个话痨,怎么一见本公主就惜字如金了?”

话痨?木北辞无话,轻叹一声,只感慨自己平日一番循循善诱的苦心白费了。

“听灵儿说大师兄会做药膳,你看本公主需要如何食疗方好?”

木北辞只道:“公主锦衣玉食,又生性活泼,已十分康健,不必进补,倒要注意饮食清淡些。”

“听灵儿说……”

“别听她说,她只会胡说。”木北辞抑制住翻白眼的冲动打断了她,不再说话。

***

修灵则邀宋连城至琴室,见窗前琴桌上了已摆了十几个小碟,装了下酒的果子和零食,另有六只酒盏已斟上了一霞醉。

只是那些吃食已不是他们的了,正有数只旋音鸟在啄食吃酒。而风尽歌与公孙长琴二人一人坐于一处各自抚琴,目光落在鸟儿们身上。

旋音鸟酒后已有熏然之态,又闻琴曲,竟翩翩起舞。它们展翅在琴室内盘旋,尾部发出萤火般的光亮,和着琴音发出愉悦的鸣叫。此时看来,毫无半点凶戾,尽是柔软姿态。

公孙长琴忽然抱琴起身,将宝琴于空中一抛,旋身接住,且奏且舞,随着旋音鸟的轨迹飘然移动。正奏得万分陶醉之时,倏地拍弦停音,另起节奏。

风尽歌亦转调换弦,接着他的节奏奏起新曲,他越奏越大声,由辅奏变成了主奏,公孙长琴则悠悠弱弱地收了尾音,弃琴伸出双臂如同展翼一般,扑棱棱踩踏欢舞起来。

他穿着一身色彩斑斓的华服,起舞时体态神形无不是一只活脱脱的旋音鸟。原先只是他在模仿鸟儿,现在却是鸟儿们跟着他的姿势尽情舞翅翱翔,似是举行着一场酒后祭祀。

宋连城竟是看呆了,眼前的景象在某一瞬如同醍醐灌顶,让他猛然间想明白了那个困住了他许久的艰涩难题:母妃和父皇若是死于旋音鸟,那么旋音鸟又是如何被驯服而杀人的?

待一曲舞毕,公孙长琴轰奏了几声,赶走鸟儿们,对宋连城笑道:“看来殿下有事要问本尊。”

宋连城颔首,“还望霞尊不吝赐教是如何驯服这些旋音鸟的。”

风尽歌知二人有重要话说,也无心旁听,复携琴至屋外松下。修灵则见他怀中所抱乃是自己的灵犀,遂跟了出去。

公孙长琴行至桌旁,随手执过一只酒盏道:“旋音鸟不喜与人亲近,又嗜血暴戾确实难以驯服。不过此鸟是酒鬼,沾酒之后便没了脾气,极容易驯服,至于方法,便是殿下刚才所见。”

“酒可有讲究?”

“当然,既是酒鬼,自是最喜好酒。”

宋连城颔首,心下道:“这便是了,若论好酒,霞尊亲酿自是天下第一,其次,便是宫中易得了。”于是又问;“那所训之鸟可有讲究?”

公孙长琴道:“旋音鸟十分警惕生人,若要驯养,不宜离巢过远,十里之内最佳。”

宋连城沉吟片刻,蹙眉道:“敢问恰才的那些鸟儿是谁人驯养的?”

“正是殿下见过的苏真所养……”公孙长琴仍想说些什么,端看了宋连城一眼,摇头咽下了欲说之言,又听他告辞离去,只说了一句:“殿下小心。”便随他去了,亦至松下。

夜色愈发深沉,月如银钩挂在枝头。风尽歌正听修灵则抚琴,奏至半曲便喊停纠正指法节奏。重奏了一遍,见她无名指按弦仍是笔直,便又叫停,上前道:“拇指、无名指相对若扣月才对……”

公孙长琴见他正要倾身触她手去,连忙将他一拉,调侃道:“深更半夜的你师徒二人在此补课,是否也太没情趣了?”俯身将手中酒壶递给修灵则,“拿着。”

修灵则不知何意,且先拿着,却见公孙长琴点头笑道:“现在看你的手指,可记住了?”修灵则看着自己手指内扣的弧度,恍然称是。她心下刚觉得他有些琴尊模样,公孙长琴已说下一句,“记住就喝一口。”

师尊正在一侧,修灵则自是收敛,并不喝,只看风尽歌。风尽歌还未说话,公孙长琴又抢白道:“你们可知刚才旋音鸟为何那么轻易就被驯服?因是我在酒中添了一味奇方。”

“原是如此,那便尝一口,看与以往有何不同。”修灵则举壶欲饮,却倏地脱了手。

酒壶落在了风尽歌的手中,只见他顿了顿,紧皱着眉头,如同饮毒药一般直着脖子喝了一口,随之身体朝着公孙长琴一栽,将他扑倒在地。

公孙长琴吃了一惊,硬是将他推搡着坐起,可风尽歌却纹丝不动,昏睡在他腿上,双臂还死死搭在他的腰侧,又重又沉。

“喂,风尽歌,你这是什么阴招?!”公孙长琴强掰他,“就算不让本尊和你徒儿亲近,也不必这么舍生取义……”

修灵则着急道:“你酒里究竟添了什么,师尊怎会喝一口就昏了……”

公孙长琴挣扎道:“什么都没添,——他哪里昏,明明就是装的。”

三人正乱作一团时,宋清欢追着木北辞奔来。木北辞一看落在地上的酒壶,忙上去帮忙抬人道:“师尊可是喝酒了?”

“喝了一口。”

木北辞嗐道:“……师尊从来不喝酒。”随之嘀嘀咕咕说叨加训诫了半天,看得宋清欢两眼发直,心下感叹:原来灵儿不曾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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