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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二十章

青钰自认『性』情凉薄,绝非善类,尤其是受人挑衅的时候,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便是冲着她那一贯的好胜心,她也一定会挑衅回去。

以为她死了夫君,就会贞洁刚烈,被他一句话激怒么?

那未免也太过于小瞧她了。

青钰仰着小脸,红唇微挑,一双清澈朦胧的眼睛宛若浸了水似的,伸手一触,便能激起三分勾人的涟漪来。

就是那般似笑非笑的眼神,犹抱琵琶半遮面,越是瞧不见整张脸,越是引人遐想。

不得不说,长宁公主是位难得的美人。

没料到会被她反将一军,章郢微微挑了下眉梢。

他,做她的面首?

章郢心底好笑,故意道:“公主金枝玉叶,不知比其他女子好了多少。您若是介意平西王府,不介意陛下,臣又有何介意?”

拿皇兄来压她?青钰偏就想打破他这副处事不惊的样子,她上前一步,伸手拽向他的衣领,硬生生将他拽得弯下腰来。

她微微一笑,隔着面纱,凑到他脸颊边,轻轻吹了口气。

“皇兄素来宠我。”她笑:“他不会介意的,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呢?”

她这一下吹气,吹得面纱拂到了他的脸上,伴着一股朦胧热流,还有些痒。

章郢不喜与人如此暧昧,见她当真如此放得开,反而主动站起了身,开始后退。

“你……”青钰抓着他衣裳的手微微一滑,不料他说退就退,反而被他带得一个踉跄,险些没有站稳,章郢怕她又摔在自己这里,伸手一拉,谁知她早就有防备,反手将他衣袖一抓,整个人朝他身侧蹭去。

章郢又恰好未及时收手,两人互相一错,又硬生生地撞到了一起。

只听两人同时发出一声低哼,青钰的额头撞到了他的胸膛,痛得抽了口冷气,章郢也被她顶得眉头一皱。

“公主!公主可在?”

“长宁公主!”

是时,外面响起侍卫的呼喊声,破庙的门被一脚踹开,一干人随着刺目天光涌了进来。

庙内平西王府的侍卫不知发生何事,见一群侍卫涌入,只听得唰唰几声,双方纷纷拔出了刀,剑拔弩张。

青钰和章郢闻声,一齐转过了头去,庙内几人,登时面面相觑。

青钰:“……”

章郢:“……”

众人:???

季韫昨日听闻公主在城外遇刺时,连忙带着侍卫出城救驾,谁知除了看见一地的尸首,以及被『射』成了马蜂窝的马车之外,哪里还有公主的半□□影?以为公主被掳走的季韫急得焦头烂额,便立刻封锁了整个南乡县,命所有侍卫四处寻找,奈何当日暴雨,道路泥泞,硬生生耽搁了一整夜,今日才寻到这破庙来。

谁知一进来,他看见了什么?

长宁公主和世子爷,勾搭到一起了?

察觉到众人探究的目光,青钰眸光一跳,袖中手微微一紧,连忙退后几步,与章郢拉开了距离。

尴尬地掩唇轻咳,青钰问道:“我的盒子呢?”

章郢看她一眼,淡淡道:“草堆边。”

青钰转过身,走到了方才自己醒来的地方,略略找了找,果然找到了骨灰盒,她伸手『摸』了『摸』盖子,垂下眼不知在想些什么,季韫斟酌着上前道:“臣敢问公主,公主在城外遇刺之后,可是文大人将您救了下来?”

青钰不置可否,季韫身边的一位官员立即问道:“公主可知是什么人要刺杀您?”

此人一身深绯官袍,衣带饰金,鱼袋饰银,剑眉星目,年轻俊朗,正是刚调来青州不久的新任别驾宋祁,此乃镇国公府二房的庶出子,因着长宁公主和镇国公宋家素来联系紧密,加之近来公务使然,便赶忙过来拜会公主,又恰逢公主遇刺失踪,顺便『插』手调查搜寻公主之事。

宋祁这样一问,青钰便忽然想起那洒了的骨灰,从前不知遭遇过多少明枪暗箭,可从未有过一刻,令她如此愤怒,如此失态,青钰冷笑道:“可着重从废□□调查,本宫昨夜刚刚杀了刘群,有些人便坐不住了,无论出于什么目的,这回都给本宫彻查清楚,无论是谁,胆敢背叛本宫,便是找死。”

季韫想到刘群,又不由得心中一阵扼腕叹息,面上却不敢透出一丝可惜之感来。这厢青钰已转过身来,『露』出一双尖锐的眼睛。

她率先走了出去,背影清冷,广袖迎风拂动,将章郢等人远远地甩在身后,一行人连忙紧跟在公主身后,毕恭毕敬。宋祁细细询问的当儿,季韫回过头,和章郢迅速交换了一下目光,见世子爷一副闲得无聊的样子,季韫心中暗笑——能在长宁跟前立于不败之地的,怕是只有这位了。

……

青钰回府之后,不顾高烧刚退、身子虚弱不堪,便亲自派人揪出内『奸』。

提前知晓她行踪的,除了雪黛秋娥之外,还有皇兄送给她的几个侍卫,只是她当时嫌他们过于招摇,出城时并未带在身边。除此之外,只剩下秋娥找的那些挖坟的农人,可那些人,秋娥细细派人调查过,说是家世清白,不可能与那些世家扯上瓜葛。

那么,还有谁?

负责调查这件事的官员抹着冷汗,毕恭毕敬道:“臣细细查探过,当日问斩刘群,城中一半百姓皆闻风而来,人多眼杂,到底有哪些人进了城,又跟着公主的马车出城,实在是无从得知。臣怀疑,是不是公主在刑场之时就已经被人盯上了,只是后来刺客跟在公主身后,公主这才一直没有察觉,给了他们埋伏出手的时机。”

青钰打断他,冷笑道:“本宫不『露』真容,中途换了马车,岂会被人察觉出城?”

她从不以真容示人,旁人又岂会知道她是谁,苏儿被她带在身边,足以以假『乱』真,混淆视听,谨慎至此,又岂会出差错?

那官员脸『色』变了变,又试探道:“或许……百密一疏,公主身边有谁泄『露』了公主中途换轿之事?”

“本宫让你查,不是让你将事情推在本宫身边的人身上。”青钰抬起眼帘,一身素服,威仪半『露』,冷冷道:“否则要你何用?”

那官员连忙抹了抹冷汗,低头认罪:“是臣无能。”

宋祁静立在一边,并不显山『露』水,等那官员退下,青钰才问他道:“四郎有何想法?”

宋祁在家中排行老四,青钰素来与小公爷宋兆走得近,宋太妃平日也好生紧着长宁,她便时常这样自然地唤宋家人。

宋祁显然才是她的心腹,比起那些下面的官员诚惶诚恐的态度,宋祁显然更加冷静自若,不卑不亢,也更得人信任。自打来了这南乡县,四面都是平西王府和贺敏的人,青钰实在有些头疼,此刻自然会问宋祁的意见。

宋祁道:“臣以为,方才这位大人,言语之间似乎在故意搪塞推托,似乎就是不想让公主继续查下去。”

青钰垂下眼来,细细思索片刻——若当真是不想让她查刺客,那么她就有必要怀疑,到底是谁想要她的命了。

宋祁又道:“敢问公主是怎样与文大人碰面的?文大人是因何事路过此处?”

青钰缓缓摇头,忽然低头一阵猛咳,咳得天昏地暗,撕心裂肺,手撑着一边的檀木桌,因为用力过猛,手背上隐隐泛起青筋。

“公主!”宋祁连忙上前,顾不得逾距,连忙倒了杯水送到她唇边,青钰略润了润喉,哑着嗓子笑了笑,“让四郎见笑。”

宋祁黑眸微动,却沉声道:“公主这身子……怎么越来越差了?”

青钰不答,她奔赴千里来到此处,起初舟车劳顿,起居不惯,后来又触景生情,难以安眠,尚未缓过些许,便遇见了章郢,此人甚是狡猾,与他相处,实在耗费神志,他又对她不留情面,种种原因叠加起来,自然承受不住。

青钰紧紧一闭眼,睫『毛』颤动,撑着扶手的手微微用力,又重新坐直了。

她睁开双眼,恢复那副冷淡神情,继续道:“我无碍,四郎继续说罢。”

谁知话音一落,宋祁却忽然转身,走到一边的帷幄边,将挂在金架上的淡青披风取了下来,重新走回了青钰的跟前。

他抖开披风,微微俯身,将那披风罩在她肩上,再妥协地系好带子。

青钰抬头,一声“放肆”卡在喉头,却看见宋祁微垂双目,神态专注而温和。

他笑了笑,柔声道:“这里不比长安,公主身子底不好,更不能随便马虎。”

言罢,察觉到青钰定定地望着自己,他抬眼,眸子微微一弯,笑道:“怎么了?”

青钰撇开目光,“……无碍。”

宋祁方才那副神态,总让她想到她的夫君。

她的阿延,曾也这般小心她的起居,见她出去玩忘了添衣,也曾亲自拿着披风去寻她,亲自将披风给她系好,才屈指敲她脑门儿,无奈道:“什么时候夫人能照顾好自己,为夫倒会省了不少麻烦。”

她那时耍赖道:“我就要夫君时刻担心着我,时刻挂念着我,我才不学着照顾自己!”

少年微微一笑,眸『色』温柔,眉眼清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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