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竹马翻过花墙来（05）来晚了

青市的另一处高档别墅区内，唐文安才走进客厅, 就被唐老太太拦住了去路。

唐文安一脸疲惫, 看着唐老太太一脸怒意，烦躁的扯了扯领口, “妈, 我现在很累, 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唐老太太见他这个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这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做给谁看？人都死了一年多了，还这个样子像什么样子！明天，去见见赵小姐, 早点定下来。”

“够了！”唐文安额头青筋暴起, 他强忍着克制着心中的情绪, “我的事, 不劳您费心，明天我会让人送您回老宅，您年纪大了, 还是少『操』心为好。”

“站住。”唐老太太喊住要上楼的唐文安，冷笑道，“现在嫌我多管闲事了？唐文安, 别把自己想的太深情, 你是我儿子，你在想什么我比谁都清楚。”

唐文安后背僵直，双手紧紧捏成拳头。

“我是不喜欢方尔雅, 但她有句话说的没错，男人总喜欢拿我不知道，我没想要，这样的话来当借口搪塞，但你真的不知道吗？”唐老太太嗤笑了一声。

“那是你『逼』我的！”那一声嗤笑，像是戳中了他的痛脚一般，唐文安压抑着的怒气，瞬间爆发了，“是你『逼』我的，如果你没有硬要我把那孩子认回来，一切不会变成这样，尔雅也不会死！”

“真的吗？”唐老太太缓缓地在沙发上坐下，与唐文安的愤怒不同，她的表情十分冷静，甚至称得上是冷漠，“其实你那个时候也想那么做，否则你能有一千种一万种办法拦住我，但你没有。”

“闭嘴，你闭嘴！”唐文安用力踹了一脚木质楼梯，“我没想这么做，是你『逼』的！”

“也是我『逼』你和那个女人来往的吗？”唐老太太冷冷道，“人家可说了，你答应将言言认回唐家了，那也是我『逼』你说的吗？没有人『逼』你，文安，你没有那么爱她，说到底，你和你爸其实都是一样的人，你们爱的都是你们自己。”

有时候，最亲近的人，最知道怎么给人下刀子。

唐老太太的话，犹如巴掌一样甩在唐文安的脸上，让他知道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

“我已经和赵小姐约好了，赵小姐不喜欢，何家千金也不错。”唐老太太语调稍缓和了几分，“给言言找个妈妈，现在这样像什么样，家不成家的。”

她说完，从沙发上站起来，离开了客厅。

客厅里，唐文安长久地站立着，一动也没有动。

楼上，唐慕言站在阴影里，已经十四岁的少年，开始抽身高，他静静地站着，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三天前，唐净被她舅舅送回来了，没有人知道唐净的舅舅和唐文安到底谈了什么，那之后，唐文安把自己关了一整天，之后，他们从那栋别墅搬了出来。

他其实是知道的，唐太太出车祸之后，唐家的生意一落千丈，唐文安自暴自弃不管事，唐家如今早就不是青市的顶级豪门，现在勉强维持在二流家族，唐老太太想让唐文安结婚，不过是想稳住唐家的颓势。

他虽然被接回了唐家，可是每个人看自己的眼神，都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鄙夷，他比谁都清醒的知道，自己是个不光彩的私生子。

唐文安上楼的时候，看到了唐慕言，他冷冷地瞥了唐慕言一眼，一言不发地进了房间。

曾经，他对这个儿子的确存了一点愧疚之意，然而这一切随着方尔雅的死去，早就烟消云散了，如今余下的，只有恨意。

如果不是唐慕言，方尔雅不会一气之下开车离开，之后也就不会出车祸，到最后，他连方尔雅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其实唐老太太说错了一件事，他的确自私自利，但他对方尔雅的爱也不是假的。

倘若他没有被初恋的出现扰『乱』思绪，倘若他没有对那个孩子生出一丝怜悯和亏欠，倘若他没有明知道初恋的意图是什么还放任自己，倘若当时他追出去了，一切不会变成这样。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没有倘若，没有让一切重头再来的可能，方尔雅的离去是很突然的，这也是他为何会如此不愿意接受现实的原因。

唐文安后背贴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在地上上，他用力的将手『插』进了头发里，将脸埋进臂弯里，原来没有妻子的家，冷的如此可怕。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个只爱自己的人渣，他对重新再娶一个妻子是那么的排斥，只要一想到就生理『性』的厌恶。

*

唐净洗完了澡，小脸被热气蒸的通红，她抱着平板趴在床上，正和外祖母视频。

屏幕里，优雅的老『妇』人，端庄地坐在沙发上，看着唐净的眼神里带着浓浓的慈爱，“回去之后，还好吗？要是受了委屈，一定要告诉外婆，知道吗？”

“嗯，放心吧外婆，没有人敢给我委屈受的。”唐净双手抱着下巴，笑着问，“外婆，妈妈今天怎么样？”

“琳娜今天挺好的。”老『妇』人听到唐净这么问，目光变得更加柔软了几分，“她计划去非洲旅行，和乔森一起。”

“这样啊，外婆记得到时候给我看照片。”唐净又和外婆说了一些话，之后才挂断了视屏。

一年多前，车祸发生后，唐净再次恢复意识，人已经在国外了，她当时心脏病发，在重症室里躺了好几天，再次出现却得知，方尔雅的大脑受创严重，丢失了十多年的记忆。

在她的记忆里，自己才刚刚度过十八岁生日，没有遇见唐文安，没有经历那些荒唐的欺骗和伤害，也没有生过孩子。

医生再三确诊过，如果不介入更多的治疗，这段记忆就无法找回。

唐净知道后，有些难过，但同时又觉得十分开心。

忘掉那些不快乐的事，妈妈还是被外祖母外祖父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

那就索『性』抹去那些过去吧，就当妈妈真的才十八岁，人生才刚刚开始，她和外祖母说这个决定的时候，外祖母的眼眶都红了。

做父母的，总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生活的很好，最终他们一起，骗过了唐文安，让唐文安相信方尔雅真的已经死了，这个世界上彻底没有这个人了。

唐净在医院里养好了身体后，提出了回国。留在外祖母家，迟早都会见到方尔雅，她不想让方尔雅想起过去，一丁点的可能『性』都不行！

而且，方尔雅说过，她是唐家大小姐，唯一的！

就算方尔雅忘记了一切，但是受到的伤害是存在的，不能因为忘记而被抹去！

所以唐净回来了，她要住在这里，这个家的每个角落都有方尔雅的影子，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都是方尔雅亲自打理的，她绝不要让自己和妈妈的家，被不相干的人占有！

爱娜端了一杯温牛『奶』走进来，“净净小姐，喝完牛『奶』，您就该休息了。”

“好的，谢谢爱娜婶婶。”唐净接过杯子，缓缓地喝完了牛『奶』，乖巧地躺好，爱娜帮她掖好了被子，端着空牛『奶』杯走了出去。

第二天一大早，唐净是被江焕叫醒的。

江焕穿着厚厚的羽绒衣，站在她家院子里，仰着脖子朝着楼上喊大小姐，唐净被他吵得不行，『迷』『迷』糊糊地走到窗户边，打开窗户，冷风扑面而来。

“大小姐，下来啊。”十二岁的小少年仰着脖子，眉目里是张扬的笑意。

唐净啪的一声关上了窗户，重新将自己埋进被子里。

她才回国，还在倒时差，一点也不想起床！

楼下，江焕迟迟见不到人下来，直接跑进了唐净家。爱娜婶婶知道这个少年和唐净关系不错，还很友好的给他拿了一双拖鞋。

江焕昨天回去之后，心情极好，然而睡到半夜又醒了，之后就开始怀疑，之前见到唐净是不是真的，或许只是自己做了个梦？

这个念头一起，江焕就开始在被子里翻来覆去，好不容易等到了天亮就下了楼。

江太太还觉得奇怪，这寒假里，江焕哪天不是睡到日上三竿？

“你到哪里去？”江太太喊住了要往外跑的江焕，“这才六点多！”

“我就是想去隔壁找大小姐玩。”江焕答道。

“回来回来，你就算要去找人，也要再过会儿，这个点净净肯定没醒呢，这会儿上门很不礼貌。”江太太揪着江焕的手臂，把人按到了沙发上，“你，要么回去继续睡会儿，要么在这里等着。”

“那要几点才能去啊？”江焕觉得，江太太说的有道理，自己现在上门好像的确不合适？

“至少过了八点。”江太太觉得好笑，答完之后，回到厨房继续给江父做早餐。

“哦。”江焕尾音拖得长长的，直接靠着沙发躺了下去，目光却一直盯着家里的时钟看。

江父下楼见到江焕，也有些意外，“怎么的今天？太阳打西边儿出了？”

“隔壁净净回来了，他想去找人家玩儿呢。”江太太把早餐端上餐桌。

江父噗嗤笑了一声：“哟，原来是这样啊，你就这么喜欢隔壁净净妹妹啊。”

“我才不喜欢她！”江焕闻言，顿时激动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我这是关心邻居，况且她还是我同桌！”

“行行行，不喜欢不喜欢。”江父见把人逗得急眼了，也就不再逗了。

那边时钟，终于指到了八点，江焕抓起羽绒服，一边穿一边往外跑。

他熟练的翻过花墙，来不及拍掉身上沾着的雪，就仰着脖子喊人，当那扇窗户打开，唐净的身影出现在窗边时，江焕的脸上不可抑制的出现了笑意。

他换好了拖鞋上了楼，悄悄推开房门，就看到小姑娘把自己埋在被子里，果然又睡着了。

江焕在床边蹲下，目光落在唐净的脸上。

近距离看，大小姐似乎瘦了一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留下小扇子一样的影子，栗『色』的自然卷发，已经不再是短发了。

他悄悄地伸手『摸』了一下，手感还和幼儿园时偷偷『摸』的一样好。

他没忍住，多『摸』了几下，『摸』着『摸』着，冷不丁地对上了一双漆黑的杏眸，下一秒，他就看到一只拳头直直朝自己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