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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迷离悲惨的春日

山下的村子里来了一个异邦人,带着一个孩子,打听一个描述模糊的少年的消息。

那个异邦人年纪不大,大概十四五岁的样子,『性』情温和,头发很短,只能盖到耳朵边,这简直让人情不自禁地疑心他是不是原来在本土当和尚,因为生了个私生子所以还俗……

事实证明无论世界多么的残酷,人们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永远不会死去。

而被当和尚又被强行多出一个私生子的久见秋生……至今为止,他依旧对这个又大又圆且已经罩在了他头上的黑锅一无所知。

“多谢款待。”

双手合十,他对允许他借住一宿的木匠一家笑得眉眼弯弯,仗着这张少年人的嫩脸,多少显得活泼有生气了一点。

木匠家一共五个人,年纪已经快到五十岁的老婆婆,二十九岁的媳『妇』阿菊,她十七岁的小丈夫吉四郎,以及两个人的一儿一女。

“名字?大概叫……男孩儿叫犬郎,女孩儿叫坏子吧。”

当问起名字的时候,得到了这样的回答。

孩子夭折的几率很高,就算是认真起名字也往往留不住,所以就随便起一些听上去就能够养活的贱名,寄希望于他们能够活着长大。

用宛如憎恨的方式去小心翼翼地相爱,是这个时代的本能——就和阿菊与吉四郎的婚姻一样。

老妻少夫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但是在『乱』世里总是无论什么都有可能发生的。

阿菊原本的丈夫是吉四郎的兄长,但是吉四郎的兄长在被捉走当兵之后就死掉了,于是阿菊就改嫁给了吉四郎做妻子。

这种事情并不少见,因此久见秋生觉得自己也见惯不怪——不得不说环境真的是太能改变一个人了,现在他连这么毁三观的事情都能接受了。

负责招待他的阿菊和吉四郎夫妻在拿到了几个铜板之后,应他的要求熬了一些烂软易消化的粟米粥来,还疑问了一句:“真的只要熬一个小孩子的量吗?”

“是的哦。”

久见秋生笑了笑,没有解释。

说出来我怕吓到你们,我是鬼变的,不需要吃饭。

“回去休息吧,阿菊。”

吉四郎粗声粗气地说:“你的肚子怎么样了?”

阿菊的肚子是鼓起来的,她怀孕了。

当吉四郎这样问她的时候,她的眉眼里多少带着一些温柔来:“都很好。这一次一定是一个很健康的孩子,他的体型真是大啊。”

看着她比现代女人正常怀胎十月的肚子要干瘪得多的肚子,久见秋生没有说话,安静地支着胳膊和乖巧地坐在他对面……的筐里的日月丸大眼对小眼。

洗干净之后再看的话,小东西长得还挺可爱的嘛。

久见秋生发现日月丸的眼睫『毛』很长,扑闪扑闪的,像是小蝴蝶的翅膀。

“说不准长大后又是一个万人『迷』。”

他在心里嘀嘀咕咕:“假如娶一个美丽的妻子,说不准能生出一个绝世美貌的小萝莉陪我玩。”

(等等你怎么已经开始想着做爷爷了?这种老父亲的心理,似乎,不对,是一定以及肯定——有什么不对吧?)

粥是吉四郎端上来的。在他把那碗粥端上来之后日月丸立刻吞了吞口水,对着滚烫的粥伸出手——他打翻了粥里的勺子,手直接『插』到了粥碗里去。

他似乎不会使用勺子,按照那个久见秋生始终不知道名字的山贼的说法,日月丸似乎没有父母,一直无人教养,所以不会使用勺子也是正常的。

“不能用手吃饭啊日月丸!”

久见秋生立刻把他的手从滚烫的粥里扯了出来,但是日月丸的手已经被烫红了。

“一定会很痛吧……”

面对久见秋生的心疼,日月丸精致的小脸上只出现了一点近乎于惶恐的『迷』茫。他试图把还沾着一点粥的汁『液』的手指放进嘴里,但是又显得有些害怕,颤抖着举着手不动。

“……还是先用冷水冲洗好了。”

请求吉四郎再帮忙拿一柄勺子过来,久见秋生看出了日月丸埋藏在乖巧之下的惶恐不安,觉得对于孩子的教育大概是一件很漫长而且任重而道远的事情。

他一边用冷水冲洗日月丸的手,像是教导很小很小的孩子一样把要联系在一起的事物慢慢地讲述给日月丸听:“冒热气——烫烫——手痛痛;粥——勺子。”

日月丸点头。

“食物——以后都会有——不要急。”

日月丸还是点头,但是似乎并没有听进去,他依旧紧紧地盯着桌子上的那碗粥,就像是他不看着,粥就会长腿跑了一样。

果然一定是从小吃过的苦头太多了啊……久见秋生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当想到曾经受苦的是自己的崽,心里就变得非常非常地不舒服——人之常情?

“你家孩子还没有学会用勺子吃饭吗?我们家的犬郎和坏子都在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呢。”吉四郎拿着勺子过来时,用一种奇怪的语气说了这句话。

久见秋生不知道是否是自己的错觉——他似乎从吉四郎的语气里听出了一种奇怪的东西。

难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

久见秋生呼吸逐渐急促……

秀孩子?

很好!久见秋生目『露』凶光——我马上就要宣布:我们家的日月丸长得这么好看真的好奇怪哦,难道不是所有小孩子都长得这么好看吗——谁还不会秀孩子了咋地?

在这个场面万分尴尬的时候,阿菊作为一位简直是近乎于完美的传统女『性』赶来拯救了两位父亲(久见秋生:???)关于孩子的幼稚攀比。

“请用饭吧。”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四郎,今天的劳作真的是辛苦你啦——不过明天的早上还要去为叔公家里修缮屋顶,要好好休息哦。”

吉四郎点了点头,搀扶着阿菊进入了内室。

面对这位比他大了十几岁的妻子,他总是有种奇怪的言听计从,就像是被女主人安抚下去的一只金『毛』大犬一般。

夜风徐徐地吹过来紫藤花的香味,久见秋生把日月丸抱在怀里,手把手教他怎么用勺子。孩子的手瘦弱纤细,营养严重不良的样子,就连久见秋生这样的少年的手都能把他的手包到掌心里。

喂饭喂着喂着,久见秋生就开始比两人的手的大小,有些傻兮兮地开始笑。

嗯?

日月丸歪过头去看他,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久见秋生反应过来,连忙掩饰一般咳嗽两声:“会了吗?”

他生于『乱』世,苟且偷生,万千光明从他身边穿梭而过,并不曾为他停留。

或许是他还是一个孩子而又目睹经历了太多的悲伤的缘故,即使是身处于地狱,他也不期盼光明——活着也好,死去也好,其实没有什么意义,因为这并不是他能决定的事情。

但是在这个紫藤花香浮动的夜晚里,他睁着那双不应该属于孩童的清明的眼睛,情不自禁地记下了此时的场景——有人牵起他的手,放进了自己的手心里。

那个少年对他眨眼,对他笑,鲜活得像是整个灰暗幽深的世界里唯一有『色』彩的东西。

“啊……”

他情不自禁地开口想要说话,但是发育得并不完全的声带却发不出来好听的声音,于是他很快的闭上了嘴唇。

久见秋生认为日月丸“啊”地一声是表示自己会使用勺子了,于是他松开手,示意日月丸自己用勺子舀起粥喝。

日月丸看了他一眼,低下头用力地把勺子『插』到最下面,舀起了碗底部最厚的那一勺。

“这样的话,等一会儿……”就只能喝稀薄的上层了哦。

孩子用勺子颤颤巍巍地举着一整碗里最厚的那一部分送到久见秋生的嘴唇边。

要乖乖吃饭。

他的眼睛似乎会说话,“说”得很缓慢,迟疑又笃定。

看久见秋生不动,他有点馋地盯着勺子里厚厚的粟米了一眼,继续眨着眼睛。

要吃饭。

久见秋生也对着日月丸眨了眨眼睛。

他似乎笑不出来,又似乎又笑了,接过日月丸手中的勺子,他“啊呜”一声似乎吃掉了勺子里的粥,然后把其实并没有碰到的粥又重新搅和进粥碗里:“已经吃掉了!所以日月丸也要认真吃饭哦!”

一碗粥被搅来搅去,里面的粟米沉沉浮浮,正是温热而不烫唇的时候。

日月丸。

他是在叫我。

孩子极其迟钝的想,他叫我太阳,叫我月亮,叫我孩子。

太阳,月亮,孩子,这三个词语拼在一起,很温暖。

这一定是一个让人温暖的名字。

喝完粥后,他靠在久见秋生的怀里,很快便在温暖中睡着了——梦里也是温暖的,有太阳和月亮。

“久见先生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阿菊也出现在了这里,她似乎是等到了日月丸睡着了才出来了:“虽然很冒犯,但是久见先生知道这个可怜的孩子是一个哑巴吗?”

“我知道。”

久见秋生微微皱了眉:“夫人?”

“妾身也知道这是一句万分失礼的话,只是……妾身毕竟也算是这个孩子的身世寥寥无几的知情人,所以希望先生不会在收养他后因为他是一个哑巴而将他抛弃掉。”

脸上带着常年辛劳所导致的憔悴,女人跪坐在蒲团上,压低了声音……

那是一个很寻常的,甚至于烂俗的故事。

无非讲的是男子负心薄幸,女子贪心妄想。

也或许是一场跨越了身份的不得善终的爱。

旧事已然埋入了尘土,与其说探寻缥缈的真相,不如只看听众如何解读……

[那时候虽然依旧是每年都要打仗,但是战『乱』并不像是现在一样频繁。在各『色』美丽的花朵盛开的春时,村中年少的女孩子偶尔也会放下农事。]

[她们要去山上的佛寺里许愿——是啊,您也看到了吧,现在那座佛寺已经废弃了。]

[原因?先生竟然不知道吗?先生一定没有真心地喜欢过女孩子吧?啊,这句话似乎又冒犯了……不过小先生还很年轻,不懂得所谓“爱”这种……令人又痛苦绝望,又令人坚韧强大的东西,才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呢。]

[或许就是这桩事才让佛寺被废弃的吧……也或许不是,是毁于战『乱』里?我记不清了。那个时候我已经嫁给了吉四郎做妻子,便没有闲心管这些事情。]

[所有的女孩子里,最美丽的就是我那个可怜的妹妹阿葵。在那个『迷』离而悲惨的春日里,她遇上了武士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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