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处理完这两个小宫女, 闰月本想直接回咸福宫, 但考虑再三,还是去了膳房。
她打算去看看小显子和如嬷嬷,也有几个月未见了,从前在宫里的生活, 也要多谢他们。
闰月自从怀了孕,就极少出来走动,再加上宫里都谣传她病入膏肓, 像是咸福宫要办丧事了一样。
眼下流言中那个该卧床不起的人, 今日却这么大摇大摆的带着人走在宫道上, 可以算是吓了其他人一大跳。
闰月能感觉到宫女太监们有意无意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她浑不在意, 一路往膳房走去。
正巧, 如嬷嬷和小显子正在后院淘洗蔬菜, 一见闰月来了, 两人将手往腰间围兜上一擦, 连忙过来请安。
闰月浅笑喊起, 挥退膳房其他不相干的人, 只留如嬷嬷的小显子说话。
开始三人只话些家常, 到后来, 小显子提起了宫里的谣言。
“宫里近日对我的谣传挺多?”闰月问道。
“那可不是。”小显子嘴快, 当即就将宫里的谣言对闰月说了大半,而后说道:“那些人都是嫉妒主子您得了圣宠怀上皇嗣,眼红着呢,娘娘您可千万不能把这些当真, 您若是当真了,那可就上了那些人的当了。”
如嬷嬷也劝她说:“娘娘不必将这些放在心上,当下养好身子,母子平安才好。”
闰月点点头,将右手握紧,缩在袖中,没有让如嬷嬷和小显子看出手上有异常。
“我确实没事。那些流言我并没有放在心上过。只是大福晋……”她顿了顿,没有说下去。
小显子和如嬷嬷都明白她的意思。
大福晋接连生了三胎,原本身体就不大好,太医都说大福晋的身体不宜受孕,也曾一度吩咐膳房给大福晋食补。
谁知大福晋才刚养了没几个月,又怀上了。
如嬷嬷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么“任『性』”的主子。
如嬷嬷道:“自从除夕宫宴之后,大福晋就一直卧床静养,只是宫中流言日盛,大福晋不可能不知道。”
小显子在一边听着,也是一脸凝重的点点头,阿哥所也并非良善之地。
“主子也要当心了,流言将您与大福晋牵扯到一起,并不是那么简单的。”如嬷嬷接着道。
闰月抬眼看如嬷嬷,想让她言明其意。如嬷嬷顿了顿,而后恍然一笑,“也或许,是奴婢多虑了。”
如嬷嬷不肯说,闰月自个儿心里却清楚得很。
宫里的谣言屡禁不止,并非是她们闲的没事做,只剩下散播谣言这一件事。
真正的原因就在于,她们清楚,谣言能吞噬一个人的生命!
大福晋原本压力就大,胎像不稳,这个时候,一件事,一个人,一句话,都有可能会刺激到她。
有心之人将闰月请太医的事情怪罪于大福晋,指责大福晋在除夕夜请太医不吉利。
这个时候,康熙又封闭了消息,不让任何人知道闰月的身体状况。
万一大福晋真的将这件事当真了,影响到腹中的孩子,怕也是会让幕后之人得逞的。
云隐算着时辰,眼下该是太医来咸福宫请平安脉的时辰,闰月便回了咸福宫。
一回去,闰月就从衣橱内找出了几顶小帽子,那是她之前特意给自己的孩子绣的。
闰月挑出一顶鹅黄颜『色』上绣小兔子的帽子,唤来云隐,说道:“这顶帽子,你替我送去给大福晋吧。希望大福晋能平安生下孩子。”也是希望大福晋能平平安安的,不要将流言放在心上。
云隐离开后,太医来诊脉,太医姓荀,须发已白,是太医院资历最老的太医。
闰月照常将手腕子伸出去给太医诊脉,又对太医说了今日的吃食。
意料之中,太医安慰她说身体建好,胎儿安好。然后就告退。
闰月看着太医的背影叹了口气,她知道,太医这是要去乾清宫告诉皇上,可是什么都不跟她说。
闰月看着自己右手上就是消不下去的红线,愈发觉得心里发慌。
右手轻轻放在自己的小腹上,若有所思。
傍晚时,康熙过来陪她用晚膳,说起她派云隐去给大福晋送东西的事儿。
闰月说:“之前给孩子织了几顶小帽子,正好大福晋也需要呢,我就给她送过去。”
康熙点点头,他明白闰月的心思。
当了母亲,心思更加的软。
从前闰月几乎是秉着“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的心态,才在宫里默默无闻这么久。
宫里那些事儿,她不是不知道,她只是想安安静静的活着。
可偏偏有人不安好心。背对着闰月,康熙的眸光渐渐沉了下来。
“皇上。”闰月突然喊了一句,康熙的脸『色』立刻转晴,凑在闰月身边问她,“怎么了?”
“皇上可以告诉我,到底是什么病吗?”闰月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她低着头,双手捏着她给孩子做的小帽子。
康熙愣了一下,深吸一口气,随即神『色』如常的说:“太医都说了,你和孩子都安好,真的没事。”
闰月并不相信,“皇上不告诉我实话,我就会胡思『乱』想,然后心情也不好。”
康熙叹了一口气,他执起闰月的手,手指沿着那条红线轻轻划过,“这条红线确实是因为孩子出现的。”
闰月咬着下唇,听他娓娓道来。
“还记得吗?他来的时候朕并非常人之态,朕不知为何会魂魄离体,但朕知道,朕能回来,与你的血有关。”
康熙的手轻轻的在她掌心摩挲,而后郑重道:“掌心血。”
闰月突然想起了那日的宫『乱』,那个叫印儿的宫女挥刀向她冲过来,闰月下意识的伸手一挡,幸好云隐及时出手,才让她只是掌心划破,流了些血。
那天,康熙进来时,替她按住手掌心伤口,谁知突然就发生了变故。
康熙的魂魄从她眼前消失,而后,彻底清醒。
闰月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有些不敢相信的问:“是吗?”
康熙紧张的咽了咽口水,顺着方才的话安抚她,“当然是这样。不光如此,你能看见朕,也是因为你的血。朕记得从前跟你说过,你第一次侍疾的时候流了血,朕亲眼看到那滴血珠飘进了朕的嘴中,从那以后,你就可以看见朕了。”
闰月原本还有些半信半疑,听见康熙这样给她解释分析,许多不明白的事情都明朗起来了。
对于康熙的话,她没有一丝怀疑,她又追问:“那这道线呢?”
康熙神『色』如常,对她说:“朕问过觉明大师了。朕与你的缘分,来源于一滴血。”康熙眯着眼,绞尽脑汁的回想自己所有看过的志怪灵异话本子,就想把这条线给圆过去。
至少眼下,闰月得开开心心的。
康熙一边想,一边说:“那时候朕还是魂魄的姿态,这个孩子有可能不一般。”
闰月吓了一跳,连忙追问道:“如何不一般?”
康熙抿了抿嘴,突然想扇自己两记嘴巴。
如何不一般?
他眼睛悄悄的瞄了眼闰月的肚子,心道:孩子,你告诉阿玛,你如何不一般了?
“你怀胎只三月有余,可却感受到了胎动,太医也诊断出,脉象像是足月的样子。”康熙苦思冥想,他突然有些后悔来之前没在乾清宫先想好话述。
“可能这个孩子身体会比寻常的婴孩强壮,也可能他个头比较大。但是孩子还没有出生,太医也不能下定论。”编到此处,康熙沉重的叹了口气。
处心积虑欺骗心爱的女子,对他来说,比在朝堂上和那群大臣斗智还累。
闰月还以为孩子问题严重,将自己一直以来担心的问题说出来,“他会不会四肢不全,样貌极丑?”
“不会,太医都说了,孩子一切健康。再说了,朕和你的孩子怎么会丑?”康熙戳戳她的脸,“朕如花似玉的密嫔。”
“万一呢?”闰月不敢想象。自己要是生个奇丑无比的孩子会怎么样?
“那你就不想要他了吗?”康熙的手覆在闰月的小腹上,轻轻说:“母不嫌儿丑。”
闰月认真思考良久以后,她点点头,“再丑也得生。”她突然看着康熙笑,“皇上有钱,养得起。”
康熙也笑,“你手上这条线,可能就是孩子在提醒你他的不寻常,让你早些做准备呢。总之你放宽心,太医会严密观察你的身体状况。一定会让你和孩子平平安安的。”
康熙话音刚落下,他就感觉自己的手心底下,闰月的小腹中,有明显的动作。
闰月同样也感觉到了,惊喜的看着康熙,“孩子动了。”
“你看,朕说的没错。”康熙郑重的对闰月说道:“这道线,就是一个象征。”
他英明神武了半辈子,从未这样欺骗过一个女子。
不过,只要闰月能和往常一样,开开心心的,就够了。
他一定不会让闰月有事的!
不知为何,闰月心底有个声音告诉她,康熙说的都是真的,她喜不自胜,当天晚上,连晚膳都比寻常多用了一些。
见此,康熙松了一口气,突然觉得自己编话欺骗闰月的行为是正确的。
用完晚膳,康熙陪着闰月给孩子念书,念着念着,闰月睡着了。
看着闰月的睡颜,康熙忍不住,在她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
帮闰月盖好被子,康熙在咸福宫的书房处理政务。
梁九功端茶进来,康熙立刻问:“李德全滚回来没有?”
梁九功吓得一激灵,他当然知道皇上并非是想问李德全,皇上想问的是李德全找的那个人。
他瑟瑟发抖,“方才收到他的加急传书,说是还未找到觉明大师。”
“朕再给他三天时间,再找不到他就别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