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Chapter. 6 邱导的犹豫
今天是《逃生》剧组剧本大修以后，开工的第一天，邱导和编剧可以说得上是现场最紧张的两个人了：这剧本真的不能再改了，再改干脆把易言言戏份全删了得了……一定要过才可以啊！
==================================================================
“你根本没有抑郁症。”易言言的江小晨，影子长长地拉下，蹲坐在铁丝网边，遮住了唐诗饰演的周舟的影子，声音比冬日的阳光还冷冽。
“你是谁？”
周舟缓缓抬起眼皮，明亮的阳光刺得他眯了眼，空气里漂浮的微尘快活的飞来飞去。
他混进来之前对抑郁症有一些了解，他知道装抑郁症患者，即使是放风时间，也要做的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周舟自己觉得伪装的挺好的。
面前这个，听起来也只不过是个个十七八的小姑娘，脸上因为背光看不清楚。
“我有没有病，我比你清楚。”
“你装病进来，什么目的？”
江小晨仿佛没听到他的辩解，依然站着不动。
“与你无关。”
周舟有些心虚。可是嘴上依然得犟，打算不理她。
江小晨面无表情地嗤笑。
“那你就好好享受吧~”
江小晨本都转身准备离开，忽然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好心地“补了一句：
“需要帮助的话，还是可以来找我。410，江小晨。”
顿了顿，“这里，可不是你这种小白兔该来的地方。”
周舟看着她的背影，不以为然。
真的是精神病院。进来第一天就遇到一个小精神病。
===================================================================
“好，过了！可以去午饭了！”邱导在监视器后面松了一口气。
为了减少其他人跟易言言对视，特地选作易言言背光；镜头里易言言表情虽然看不清楚，可是那个抑郁黯沉的气势依然强烈得让人无法忽视；唐诗的演技也顺利地发挥了七八分。
剧本改到头都要秃了的邱导和编剧团队都很欣慰。
看着那边开开心心地找助理喝水，卸妆的唐诗，以及周围三三两两一起走的剧组员工，邱导不自觉地看了一眼孤零零的易言言——
她似乎情绪还没完全收敛回来，整个人还有点木木呆呆地，孤零零的，周身暗沉地站在原地。
邱导又想起了郝医生的嘱咐，这小姑娘刚巧在好转期，跟来剧组，刚好可以多练习自己的情绪控制。而且换个环境，通常都能对病情有帮助。
可是这会，看着她一个人，没有熟悉的朋友，没有助理，没有经纪人，没有公司，只有周围地各种打量、质疑、嫉恨，以及这个熬人的抑郁症，陪着她。跟她对过戏的演员们，大多都还对她有些个心理阴影，也都不愿意主动靠近她。
邱导突然有点后悔把这么一个小姑娘带进娱乐圈了——
人家本来23岁研究生毕业，大可好好找个好工作，安安稳稳过日子来着，可是被自己莫名地带进了这么个圈子，想要安稳……那几乎，可以说是妄想了吧。
自己当时怎么就鬼迷心窍了呢，光顾着自己的电影了，完全没考虑到对她的影响，还大包大揽地跟郝医生答应了那么多条件……
邱导还清楚的记得，想要带走易言言那会，自己就只顾问了郝医生，她的病情会不会影响拍摄……现在想起来倒是自己过于自私了。
郝医生虽然也明确地露出了不满，可是在易言言本人的同意下，并没有因为不满而阻止。
只是仔仔细细地给自己订下了一大堆规矩：
吃睡都得规律，不能像别人随便熬夜什么的，体力劳动强度必须控制，烟酒都不能沾，每天按时吃药，每天必须在室外待够多久多久等等……
就这样的一个小姑娘，进这个圈子，可能真的不是很适合她啊……
大家凑在一块吃盒饭，易言言稍微来迟了一点。看着大家早就坐好了吃饭，端着盒饭茫然不知道该坐哪里。唐诗倒是很大方地招呼她，
“小易妹妹，来这边坐啊！”
易言言挺开心地走过去，到桌前突然顿住：
唐诗这个身形，这个手指……这个乱糟糟的头发，皱巴巴的衬衣，和有点油渍的……好像……好像在哪里见过？很熟悉啊？易言言直愣愣地转到唐诗了的另一侧，倒是把唐诗弄了个莫名其妙：
“小易，那边可没座了呀！”
“啊！是你！”呆住的易言言突然叫了出来。
“吓？”
“你是坐在精……门口的那个！”
忽然想起邱导说，不要提精神病院的事情，易言言庆幸自己反应还够快，没说秃噜了。
唐诗一愣，笑了：
“哟，认出来了啊？我还以为我演技很好呢！”唐诗拉过易言言坐在旁边：
“我那时候，不太像是吗？我记得你很奇怪的看我呢。”
“嗯……是有点……”
易言言知道他挺在意自己演技的，也就不好意思说他当时其实怪异的很。
唐诗虽然是个胡子拉碴，阅历丰富的中年大叔，但是对于精神病人并没有太多了解，听易言言这么一说，马上来了兴趣：
“你怎么看出来的？”
“非要现在说吗……？”易言言努力地嚼着嘴里大块的西兰花。
“哎，你先吃，我们晚上收工以后聊聊啊~！”
晚上特地少吃了饭，生怕自己犯困，精神不济的易言言，甚至还喝了一点咖啡因饮料。然而等来的不是唐诗的微信，倒是被邱导叫到了酒店的院子里。
“言言啊，最近感觉怎么样？”
听到这个熟悉的问题，易言言一怔。想到剧组不让跟外头联系，觉得应该是郝医生嘱咐了他，关心一下自己。
“噢……挺好的”，易言言掰着指头数，
“药有按时吃，觉也有好好睡，每天有一小时日晒，半小时运动……就是早晚还是有些没精神。”
邱导知道易言言会错意了，还是点点头，
“要是觉得强度太大，吃不住就跟我说，毕竟是我带你进来的。”
“好的，谢谢邱导。”易言言乖巧地回答。
“你觉得演戏有趣吗？”
“嗯？有趣啊！”易言言十分肯定。
“哪里有趣？”
说起这个，易言言似乎来了兴致：
“可以随意释放情绪啊，哪怕我崩溃到表情挂不住，不论是面无表情，还是泪流满面，都不会影响到周围的人——他们只当我在演戏。”
不会影响到周围的人……
邱导在心里默默吐槽，妹子你对你自己是什么误解吧。
不过这倒是让邱导有些释然，内疚感也减轻了许多，表情也轻松了很多：
“那你以后什么打算呢，有兴趣继续演戏吗？”
“你说当职业来做吗？如果有机会的话，当然好啊~”
“行，我知道了。以后……会给你推荐推荐的。”邱导稍微想了想，又问：
“你在乎番位什么的吗？毕竟，你可是我的电影女主角出道，这个起点可不低啊！”邱生怕小姑娘不熟悉娱乐圈，一边默默地还吹嘘了自己一番。
“番……位？那是什么？”
易言言一脸好奇：“很要紧吗？”
“……你以后有了经纪人就知道了。”邱导知道自己对牛弹琴了。
早听郝医生说这姑娘对娱乐圈丝毫没有关心过，只是万万没想到能这么白目。
想到这里，邱导又有点纠结了，这么一个完全不懂游戏规则，白纸一张的小姑娘，就这么拉进来这个腥风血雨的圈子，真的没问题吗？会不会自己又造孽了？
邱导恨不得把当时冲动的自己揍一顿，好清醒一点。哎，实在不行，以后自己多给她把把关好了。这么想着，邱导赶紧叮嘱易言言：
“对了，以后要是有经纪公司来找你，你可别乱签啊，我给你把把关。”
“好，谢谢邱导~”
看着易言言半懂不懂的样子，邱导还是有些不放心，又絮絮叨叨地跟易言言讲了一堆，什么要跟男明星保持距离啦，出门要注意形象啦，话不可以随便说啦，遇到别人要立人设，拉踩之类的事情，要如何如何之类。
待易言言头昏脑胀地回到房间，只觉得跟邱导学了好多新名词新禁忌：什么番位啊，cp啊，人设啊，拉踩啊，粉头啊，水军啊，甚至还有什么风水啊，东南亚XX术等等。只觉得都迷迷糊糊不是很懂，看来，得什么时候找个内行的问一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