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公元前2800年造神时代
伊南看着面前的棋, 心想:这难道是,古代版的“大富翁”?
棋盘很大,上面标出了整齐的经纬线。其中一片长直的区域被涂成了蓝绿『色』, 横亘整幅棋盘——这很明显代表着幼发拉底河。
棋盘上摆着的一个个圆圆的棋子, 是用陶制的, 两边分别被涂成了红『色』与蓝『色』。吉尔伽美什面前放着的一叠棋子,都是红『色』朝上的,但是一翻转就能马上变成蓝『色』。
除了这样的圆形棋子之外,还有其他形状的棋子,比如说:方形土黄『色』的棋子,代表的可能是田地,深绿『色』的尖尖三角可能是森林,各种颜『色』的小方块可能是矿藏,而花花绿绿各种颜『色』都拼在一起的长条……有可能是商道。
伊南觉得悲从中来:……两千年前她还在与杜木兹下五子棋啊!
怎么现在要和眼前的这个家伙玩这么复杂的棋类游戏?
规则也很简单,伊南和吉尔伽美什两人, 一人执红,一人执蓝,先各自选择一个地点,修筑自己的主城。然后两人开始在自己的主城周边开发资源,修建商路……
伊南:这听起来更复杂了, 这哪里是掷掷骰子, 收收租就能赢的大富翁?这……简直是在玩《文明vi》。
她执蓝子, 吉尔伽美什执红子, 两人真的在这偌大的棋盘上你来我往。伊南悲催地发现她在这样宏观的策略游戏上真的不如吉尔伽美什,过不了多久,就看见自己的棋子周边都被红子紧紧地围着。
谁知伊南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她随口询问:“对了, 先王卢伽班达为什么要为乌鲁克建城墙呢?”
她一到这个时代就亲眼目睹了乌鲁克修筑城墙的“盛况”——但是修筑这样巨大的工程,动用了在这个时代难以想象的人力与物力,这背后的动机究竟是什么?
伊南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吉尔伽美什正蹲在棋盘跟前,伸手用一枚长长的木杆推拉他在远处的几枚棋子。听见伊南的问话,吉尔伽美什的眉心顿时皱成了一个疙瘩。
他没有直接回答伊南,而是紧紧地盯着棋盘上的“乌鲁克”,他那枚最大的红『色』棋子所在的地方,和乌鲁克北面的一大片地方。
伊南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难道是……因为阿卡德人?”
吉尔伽美什莫名其妙地抬起头:“阿卡德人,是什么人?”
伊南无法解释,很显然就算是后世的历史研究者,也没办法准确叫出这些民族在同时代人口中的名字。
“这一片土地上,住着很多闪族人。”
伊南:……嗐,闪族人啊,那是一样的。
阿卡德人算是苏美尔人的邻居,但他们也同时是闪米特人的一支。
或许现在阿卡德人还没有成为独立的民族,也有可能他们已经成为独立的一支,但是还没有给自己冠上“阿卡德”这个名字。
“他们从不种植粮食,也不愿修建房屋,他们饲养牲畜,却又放任这些牲畜随水草的迁移而迁移……他们没有苏美尔人聪明,他们从不计算历法,他们也没有自己的文字,但是他们很强悍。”
吉尔伽美什望着棋盘上那一片开阔的土地,竟然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先王卢伽班达是因为他们才决定修筑城墙的。”
伊南:……!
此刻她不禁有些佩服吉尔伽美什老爹的头脑与眼光——毕竟阿卡德人的王萨尔贡在公元前23世纪前后曾经横扫两河流域,吞并了属于苏美尔人的绝大部分土地,消灭了无数苏美尔的小城邦,建立了疆域广阔的阿卡德王国。
从结局推演过程,阿卡德人正是苏美尔人最大的敌人1。
可是身在局中的卢伽班达和吉尔伽美什,却从阿卡德人的生活特『性』中就判断出了他们的可怕与强悍。
在历史上,发生过多次文明发展稍稍“欠发达”的游牧民族侵略成熟而稳定的农耕文明的例子。而城墙,是定居的农耕文明防御外来入侵的有效方法之一。
大约是见到了伊南钦佩的眼神,吉尔伽美什这时候突然来了精神,用那柄木杆将棋盘上他的红子纷纷推出去,把伊南那些寥寥可数的蓝子都勾了回来,围在他自己的主城乌鲁克附近。
“暂且委屈一下,假装你是闪族人好了。”吉尔伽美什兴奋地说。
伊南揣摩吉尔伽美什的意思,他应该是想要伊南假扮阿卡德人,对乌鲁克发起攻击,吉尔伽美什则从他的角度来看乌鲁克应当如何防御。
于是伊南推起各处蓝『色』的棋子,丝毫没有客气,三下五除二,直接将红『色』的乌鲁克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既然乌鲁克有城墙,那么伊南推想阿卡德人的应对方式自然就是“围城”。
她蛮横地把乌鲁克城外那些土黄『色』的方形“田地”拨开,将花花绿绿的“商道”切断——吉尔伽美什吃惊地在对面看着,他那副表情,仿佛已经看见阿卡德人的武士正在野蛮践踏乌鲁克城外的田地,阻止往来商队将生活必需品交到乌鲁克人手里。
如果是这样,乌鲁克的城墙尽管起到了保护作用,但只要围城持续,这座城墙就会变成一个牢笼,把城里人困在里面。
吉尔伽美什伸手托着下巴,皱紧了眉头,盯着棋盘,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伊南一下子难倒了骄傲而聪明盖世的王,心里舒服极了,自己去把吉尔伽美什卧室里的毯子和塞满了灯芯草的枕头拿过来,拍了拍,直接在棋盘一旁躺下来,说:“你慢慢想!”
她闭上了眼,准备休息。
谁知没过多久,伊南听见吉尔伽美什呵了一口热气,随后就有一只手伸到自己腰上的“痒痒肉”附近,像是要“咯吱”伊南。
伊南拥有特殊体质,不会受伤外加百毒不侵,但是直到这时,伊南才知道自己原来也还是“怕痒”的——伊南几乎还没等吉尔伽美什碰到自己,她就已经蹿出去,情不自禁地大笑出声,一边笑竟然还一边抱怨:
“这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吉尔伽美什恼怒地敲着棋盘:“王的棋还没有下完,没有想到破解围城的办法,谁也不许睡觉。”
伊南弹起来瞪着他:“你蛮横!”
吉尔伽美什也回瞪:“王,哪有不蛮横的?”
他一伸手,就拎起了伊南的后领,把她拎起来放在自己身边,两人并排坐着,仿佛又恢复为同一阵营。
“乌鲁克人辛辛苦苦建起了坚固的城墙,就是为了让外敌接近的时候能够抵御……可是物资怎么办,粮食怎么办。乌鲁克现在的人口有二万,到时如果周边的小城和村庄的人口一起避到乌鲁克来,人口恐怕会增加到五万……”
五万人,这是一个在古典时代几乎从未出现过的数字。整个欧洲地区在古典时代都没有哪个城市的人口达到二万人。但是真当战争来临的时候,乌鲁克人需要扞卫的,竟然是这么多生命的安全。
伊南终于定了定神,正经了一点,扬起头问吉尔伽美什:“要不,暂且委屈一下王,您来扮一扮闪米特人?”
吉尔伽美什欣然应允,两人交换位置,将棋盘上的田地和商道一一恢复。棋局重新开始——
这时的吉尔伽美什,一脸龇牙咧嘴的表情,尽可能模仿他能想象到的蛮族人。乌鲁克的王此刻看起来非常投入。
伊南却趁他正注重表演的时候,突然伸手,把那些代表“田地”的棋子全都收起来,全都叠在代表乌鲁克城的那枚棋子上,紧接着就是五颜六『色』的“商道”。
吉尔伽美什一呆,马上反应过来:“你把粮食全部收进城,商队也是。”
伊南点头:“对!”
她是个来自后世的灵魂,“攻城”与“守城”,在历史上有无数的案例可以借鉴,伊南几乎不用刻意去向,开口就是经典:“坚壁清野。”
吉尔伽美什现在执着蓝子,面对空空『荡』『荡』的棋盘,确实有些无所适从。
他想了想,开始用蓝子“劫掠”其他周边的小城市,然后重新自己建立商道,表示将“物资”源源不断地运到乌鲁克附近来。
“我做完这些的时候,即便你早已储备了大量的粮食,考虑到城内有五万人口,这时也已经快断粮了。”吉尔伽美什聚精会神地盯着棋盘,真个儿把自己想象成了异族的统领,想方设法地“针对”伊南的城市。
伊南冲他一笑,抽出那些五颜六『色』的棋子,下出了吉尔伽美什万万不曾想到的一出棋——
她把这些代表“商道”的棋子,铺在了棋盘上绘制的幼发拉底河上。
吉尔伽美什大叫一声,抱着头,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以前从未想过的事,又似乎一个崭新的念头就像是雷霆般劈到他的眼前。
怔怔地想了片刻之后,吉尔伽美什突然抬起头,眼神明亮,望着伊南:“朵,你是说……乌鲁克的城门,可以有一座建在水上?”
伊南点了点头。
乌鲁克城现在本就坐落在幼发拉底河畔。吉尔伽美什他们规划的城墙也距离河边非常近,如果能从幼发拉底河引一条水道入城,船只能够通过这条水道驶进城里的码头;同时再建一座位于水上的城门,巨大的木栅栏可以放下控制船只的进出——那么即便蛮族人掐断了所有陆上的通道,乌鲁克人依旧可以借助水路获得他们所需要的资源。
这个设想,直接解决了吉尔伽美什现在的所有问题:虽然建筑水上城门这事从未有人干过,但是只要这个念头生出,就很容易能够生根发芽——毕竟总能找到合适的工匠和建筑师来做这件事,却不是人人都能想出这样绝妙的解决方案。
吉尔伽美什越想越顺,在他的脑海中所有的难题已经迎刃而解。
他突然跳起来,大笑三声,然后大踏步向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说:“朵,你陪我一起去见乌鲁克的长老……”
他一拉门,与伊南同时见到门外的漫天星光。
原来两人玩了一回棋,这时候竟然还没有天亮?
“……但是现在不是时候。”吉尔伽美什伸手挠挠头。他又转回来,看见伊南又坐回刚才她铺好的毯子和枕头那里,正伸手打着呵欠。
“对,睡觉!”吉尔伽美什总算想起来作为一个乌鲁克人现在这个时点究竟应该做什么。
他蹬蹬蹬地走过去,来到伊南身边,一口气吹熄了灯,随意躺倒在毯子上,随后极其不客气地将头枕在伊南的腿上。
伊南:……这过分了哦。
她用膝盖顶顶吉尔伽美什的脖子,当然她要是真的用力,估计吉尔伽美什马上就会需要颈椎复位治疗。
这家伙却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得寸进尺地转过身,一双明亮的眼睛在黑暗中一闪一闪地望着伊南,头依旧枕在伊南的膝盖上。
伊南:你这样要能枕得舒服就真见了鬼了。
谁知下一刻吉尔伽美什望着伊南说:“王累了,白天的时候王照顾你那么久,晚上你照顾一下王都不行吗?怎么这么不讲义气?”
伊南:……说得好像也有一点道理。
她想到白天里是吉尔伽美什把全然脱力的她从工地现场抱出来,一路抱回宿营地,在她身边陪伴良久……要是现在她直接把他从身边一脚踢开,可能确实有点儿不够意思。
但问题是,吉尔伽美什竟然要跟她“讲义气”?
伊南突然想起在乌鲁克城中婚礼的现场,吉尔伽美什确实曾经管她叫“王的友人”。
她赶紧把枕头揪过来,借口“让你睡得舒服一点”,把枕头硬生生塞在对方颈下,自己准备开溜。
谁知吉尔伽美什只有比她更快,这个乌鲁克年轻的王在黑暗之中极其精准地找到了伊南的袍角,将之使劲一拽——
“王睡不着。”
睡不着就起来呀!——伊南使劲儿忍了才没怼回去。
“你这么怕王做什么?”
“放心吧,虽然王说了找女人就要找你这样的……但你又不是个女人——”
伊南:我……
“好久了王都没有能找到一个可以随心说话的人,朵,王真的不想命令你……”
吉尔伽美什的房间高处有一扇小窗,光线从窗外洒进来,伊南借着那点光线刚好可以看见吉尔伽美什那头栗『色』的短发。
现在的吉尔伽美什,就像是哈基什那只小狮子一样,在伊南面前,萌怂萌怂的。
于是伊南悄悄伸手,到王的头顶,突然飞快地『揉』了一『揉』他那一头手感其实很柔软的头发——
吉尔伽美什顿时炸『毛』了:“你——”
谁知伊南直接在他身边躺倒下来,望着天花板自说自话:“陪你一会儿,就一小会儿。”
吉尔伽美什的怒气直接被伊南的这个姿态全摁了回去,他侧着脸,喜滋滋地望着伊南,看了好一会儿,终于也扭头仰面躺着,望着天花板,想着他的心事。
“朵,你说你的全名叫‘恩奇都’,是不是因为,别人认为你是神明创造的?”
吉尔伽美什一对亮亮的眼睛盯着天花板,突然问出这么一句。
伊南:……这叫我如何解释?
她迟疑了一阵,终于回答:“是发现我的一位圣倡给我起的名字……她把我救了回来,从此认为我是神明创造的孩子。但其实我……不是的。”
吉尔伽美什反问:“不是的?”
他依旧望着天花板,始终没有再回头看向伊南,而是幽幽地问:“那你见过自己的母亲吗?”
伊南含糊地回答了一句什么,一来她生怕多说细节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二来,她也已经意识到,吉尔伽美什留自己在他身边,是因为倾诉欲多过了交流欲,就像他自己说的,这个年轻的王更希望可以在伊南面前“随心说话”。
“我从没见过自己的母亲。”
“卢伽班达告诉我,我的母亲是神——所以我天生具有神的血统。”
“可是我很清楚,我的母亲应该只是卢伽班达身边的一个普通女人。他为了让我能够顺利地接手王位,给我创造了这么一个身世。”
躺在他身边的伊南突然轻呼了一声,她一下子想起来了——
吉尔伽美什和她,他们现在所处的时代,恐怕正是历史上的一个“造神时代”。
如果时光回溯,巫师丹之前的那个时代,人们把自然现象认作是“神迹”,认为万物一切有灵,尝试着和其他的“灵”沟通,也将“人”看作它们中间的一份子,人类和其他的“灵”之间并没有地位高下之别。
这一点到了巫师丹手上开始出现转变。
从巫师丹到杜木兹的时代,人们开始崇拜几个特定的神。神是一切力量的来源,神庙因为从事对神的祭祀,从而掌握了对社会资源的分配。这样的社会制度一度运转良好,但是后来开始走下坡路,最终在杜木兹手上终结。
杜木兹是头一个,以“人”的身份成为王者的人。但是他的力量来源与神依旧脱不了干系——他被认为是被神明选中的人,甚至在流传下来的故事中他还有一个身份:“女神的丈夫”。
吉尔伽美什的时代,在杜木兹之后又过了两千年。
在这过程中,神明自然没有再次出现,想要把握住权力的人自然就想出了这样的办法,“创造一个神”。
吉尔伽美什的父亲,先王卢伽班达,听说是故去之后就被神只接到天上,列位众神之中。这位先王留下的孩子,更是一出生的时候就直接被赋予了神『性』——三分之二的神只和三分之一的人,因此吉尔伽美什,生来就是要做统治者的。
但这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却是残忍的,尤其是对吉尔伽美什这样一个早慧而清醒的孩子。
他知道自己其实是个普通人,和身边的人其实一样,却因此必须忍受亲情的隔断与疏离,不断地加厚脸上的那一层面具,好让自己看起来更像是个神只的样子。
这时伊南转头看看吉尔伽美什,只见他神『色』平静,不像是对卢伽班达有什么怨尤,倒更像是对这种“命运”心存无奈。
才刚刚认识两天,吉尔伽美什肯对伊南说这些话,说明他已经毫无保留地将信任交到了伊南手里。
而刚刚伊南的一声轻呼并没有打断吉尔伽美什的思绪,他继续幽幽地说:
“小时候,我的行为与表现只要稍稍不合先王卢伽班达的心意,他就会肆意打骂,痛责我达不到他的要求,没有资格身为半神半人的王子。”
“直到有一天,我实在是忍不住了,挥着小拳头冲上去把卢伽班达暴揍了一顿,叫嚣着让他尝尝‘侮辱神之子’的厉害。”
“卢伽班达反而满意了,他被我打得脸上都是伤痕,却哈哈大笑,大声说乌鲁克此后无忧了。”
“我这才明白原来卢伽班达想要的儿子,其实是一个傲慢、暴躁、无视一切的混蛋,但却有力量的。”
伊南听见吉尔伽美什对自己的评价,突然很想张开手臂,去将身边这个大孩子轻轻地抱上一抱:在这样的父亲身边长大,吉尔伽美什才是“太南”的那一个。
但她最后一刻悬崖勒马:毕竟自己现在是个“男人”,不该有这么温柔的动作。
于是她只能粗着嗓子,哈哈一声干笑,说:“可在我看来,王现在……挺好。”
在明白了身边这人是如何成为今天这副模样之后,伊南唯一能够评价的,竟也只有“挺好”两个字。
既然命运已经把吉尔伽美什推上了这个位置,他已经别无选择,只能继续,把肩上的这份责任担下去。
吉尔伽美什听了这一句评价却喜滋滋地扭过脸来,在黑暗中望着伊南的侧脸,小声问:“朵,你这是……说的真心话吗?”
伊南闭上眼,点点头,“嗯”了一声。
她忽然觉得在吉尔伽美什身边就这样静静地躺着,竟也很安心——毕竟吉尔伽美什已经是可以无话不说的朋友,他乐意把秘密说给伊南知道,也愿意珍视伊南的意见。
她闭着眼,身边的吉尔伽美什却不再出声。两人就这么并肩躺着,一起慢慢进入梦乡,又一起在营地早间清脆响亮的铜锣声中醒来。
营地的人都看见他们的王拉着一个瘦小少年一起从屋里冲出来,同时聚在门外的盥洗台旁一起低头洗脸,动作整齐划一,就像是同胞兄弟一样。
洗过脸,吉尔伽美什一拉伊南:“走!跟王去见……”
他扭头瞅了瞅伊南身上那件半旧的羊『毛』袍子,摇摇头:“不行,在带你去见长老们之前,要先带你去见一下圣倡。”
“神庙的圣倡?”伊南好奇了——毕竟沙哈特嬷嬷那么恨吉尔伽美什,很大程度就是因为他不敬神庙,以及征调圣倡。可是现在听来,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啊?
“没错,”吉尔伽美什很自豪地回答,“你的王,小时候就是由乌鲁克的长老和神庙的圣倡抚养长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