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公元前2800年意外收获
从长老院走出来的时候, 吉尔伽美什给伊南介绍了这个决策机构的基本情况。
“长老院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建立了,传到先王卢伽班达手里,大概是第二十八任长老院, 到我这儿就是第二十九任。”
“长老院的职责就是辅佐君王, 帮助王做决定, 对王的决定负责。同时他们还承担着教导王的重任。我就是他们中的两位手把手教出来的学生……可惜,那两位年事已高,现在都已经不在元老院任职了。”
“长老院的席位都是父传子,或者兄传弟。王的老师将他们的席位传给了长子和兄弟,但这两位似乎却和王想不到一起去。”
吉尔伽美什有点感慨。大约今天投出“白筹”的七位之中,就有他“老师”的子弟。
伊南却想:这和她的猜测没错——乌鲁克现在的政治决策机构有一点像是古罗马的元老院,但是“长老”的人数要少得多。“长老”的身份是世袭的,于是在漫长的岁月里,这一个个长老院的席位实际上就成为了一股一股能够左右政局的重要政治力量。
吉尔伽美什希望所有这些“政治力量”都继承他老师们的思想,始终和他站在一边——这种想法显然是天真了。
于是伊南尝试提点一下这个对于“权术”之道还没有明确认知的王:“也许他们会考虑到其他一些, 王通常不用考虑的事情,所以才会对王的提议投出了反对票……投出了白筹呢?”
很明显,这些“长老”们都会代表自己背后的家族和势力,利益和势力都会左右他们的决定。
吉尔伽美什马上停住了脚步,皱着眉头想了起来。
“十七名长老……要么是在城外拥有大片的土地与田庄, 要么就是拥有大规模的商队。”
“投黑筹的那些, 多半负责工程的补给与后勤, 修建水上城门, 相当于直接扩大了工程内容,他们可以从中获利。”
“投白筹的则大多掌握着陆上的商道,生怕以后水上商道会与他们竞争……”
吉尔伽美什瞬间将这些全想明白,双手一拍, 双眼明亮,扭头望着伊南:“朵,你果然很聪明。”
伊南假装自己是误打误撞说中的,摇着手说:“哪有?不都是王想出来的?”
吉尔伽美什伸手,亲昵地『揉』『揉』她的头发,笑着说:“少来,别装!没有你,王哪里能一下子想到这么多?”
“以前总是把长老们看作是师长一类的人物,现在倒确实要考虑他们的身份、财产和家族会怎样影响他们投出的陶筹了。”年轻的王笑了之后就开始沉思。
“毕竟刚才那样影响重大的提议如果通不过长老院,就没办法推行。”
伊南这时真的吃惊了:“连王都不能全说了算?”
吉尔伽美什点头:“是的,但凡遇到重大的事项,就连王,不能。”
但是他依旧很公正地说:“王认为这是一件好事。因为王也是人,王也难免犯错。”
在这个时代,吉尔伽美什能有这样的认知,伊南觉得很佩服。
苏美尔人在这个时代已经开始了重大事务的集体决策——王并不拥有决定一切的权力,重大事务需要通过长老院共同决议。这对于一人独揽大权的政体而言,的确减少了因为君主的昏庸和私欲出现重大执政错失的可能『性』。
这种制度显然是有可取之处的。
但现在摆在吉尔伽美什面前的问题是,十七名长老,只代表了非常少的一部分人的利益;而且这部分人的见识可能会受限,导致他们无法做出最明智的判断。
“不过,先王卢伽班达给留了个口。”吉尔伽美什又说,“就是王的神『性』。”
伊南:原来她又猜中了。
果然,卢伽班达把自己的儿子“造成神”,就是为了能从长老院那里得到独一无二的王权。但凡吉尔伽美什的意见与长老院相左,他只要说这是神的意志,就一样能把他的决定推行下去。
吉尔伽美什:“但是王不想使用这种权力。钻这种漏洞,就相当于违背了设置长老院的初衷。但是我不知道此生会不会遇到必须动用神的意志特殊情况。”
伊南心里暗赞:果然是个冷静的、清醒的王。
但现在的问题是,吉尔伽美什年纪太轻了,他最信任的老师们又已经退出了长老院。年轻的王还没有机会在长老院培植出忠于自己的势力。如果真的遇上长老们因为各自的私欲与吉尔伽美什意见相左,吉尔伽美什就不得不动用他的“神『性』”。
成为“神”,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一种痛苦的束缚。
这点不光伊南深有体会,吉尔伽美什显然也早有感触。
伊南想:有什么法子,既能让长老院的制度不被破坏,又能免于乌鲁克的决策被一群只顾自己利益的权贵所左右呢?
她想了又想,觉得只有一种方法能够帮助到吉尔伽美什,但是她不确定这个乌鲁克年轻的王会不会愿意接受。
所以伊南小心地又抛出了一个建议:“那王有没有想过,在长老院之外,再搞一个像长老院这样的机构,对一些事关大众的决议,也采用长老院这种,投陶筹决议的方式,来帮助王做决定呢?”
吉尔伽美什这回真的吃惊了:“另一个长老院?”
他知道伊南会时不时出一些惊人之语,但是他没想到伊南在这么重要的事上也这么敢说。
“也不一定是另一个长老院,而是一个,倾听大众声音的地方。邀请前来的人比长老们多得多,所涉及的利益也比长老们更多更复杂。这样王就能看看,更多的人在一起,是不是能从另外的角度帮助王做决定。”
伊南的本意是说动吉尔伽美什听听那些权贵以外的声音——如果权贵的利益真的和大众利益存在冲突,两者意见相左,立即能在这“两院”的意见差异上表现出来。
伊南想出这个主意之后,忍不住搓搓手,心想:没准这次她可以顺带手,把吉尔伽美什的“形象”问题也一并解决掉。
谁知吉尔伽美什疑『惑』地问:“你说的大众,是指,自由民吗?”
伊南:啊……
她忘了这个时代还有自由民与奴隶的区别了。
“朵,王忘了问你,你想变成乌鲁克的自由民吗?”吉尔伽美什这时突然想起了这个茬儿。
伊南:……什么?
她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她在这乌鲁克城的身份是个“民夫”,而民夫,事实上也就是西帕尔进献给乌鲁克的“奴隶”1。理论上只要吉尔伽美什一天不赐予她“自由民”的身份,她就一天不能在乌鲁克享有独立的人身权利。
“不过现在这样也挺好,这样你永远都是王的人。”吉尔伽美什半开玩笑地说。
下一刻他就见到伊南的脸『色』变了,这个比自己矮了将近一头的瘦小青年,向吉尔伽美什毫不犹豫地挥出了小拳头。
吉尔伽美什立刻抱头逃窜——他可是知道眼前的“恩奇都”力气究竟有多大的。
于是,乌鲁克年轻的王,半人半神的吉尔伽美什,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身材瘦小却衣着华丽的“小民夫”追赶着,穿过了半座城市,回到了营地附近。
吉尔伽美什终于停下来,冷静地说:“好了,朵,王会考虑你的建议——但是,王想先试一试?”
伊南停止挥拳:试一试?
吉尔伽美什恢复了正经脸:“你早先说过,想要王也去听一听大众的声音。但是大众可不比长老们,他们能够做的判断,是不是‘足够明智’,这是王想要知道的。朵,你愿不愿意和王一起去试试看?”
伊南:这有什么不愿意的?
但是,吉尔伽美什打算怎么做?难道像他刚才说的那样,把城里所有的“自由民”全都聚集在一起,听取他们的意见吗?
吉尔伽美什顿时一挺胸:“好,朵,你也来,替王做一个见证。”
他立即找来了营地一个负责管理后勤的官员,要他去取两种不同的陶筹,每种各五十枚。
接着吉尔伽美什来到营地:这时正好是午休时间,民夫们为了避开午后的暑热,吃完饭之后会稍许休息一会儿。但是工匠和官员们则会抓紧时间,把工程中的各种重要事项抓紧传达下去。
于是吉尔伽美什和伊南并肩听了一会儿,看他们是怎么传达王关于“安全生产”的要求的。听下来吉尔伽美什十分满意,接着他点出了五十人,其中主要包括各级官员、工匠和那些总是在工地上手捧泥板的工程设计人员。
伊南在吉尔伽美什身边小声地问:“他们……都是自由民吗?”
吉尔伽美什摇头:“并不!”
他很快指出这五十个人里,除了乌鲁克的官员和一些土生土长的工匠以外,都是外乡征调而来的“民夫/奴隶”,理论上这些人在乌鲁克都是没有“自由民”的身份的。
难得这个吉尔伽美什,竟然能记住所有这些工匠的身份和来历——这份惊人的记忆力,确实让人刮目相看。
伊南在那些“民夫”里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知道他们其实和大多数官员与工匠享有着同等待遇,稍稍放心,知道乌鲁克的“奴隶”,并不像后世所想象的那样始终过着惨无人道的生活。1
五十个不同身份的,但是都一心扑在乌鲁克的这项“大工程”上的人,对于王把他们都聚在一起的这件事感到十分惊奇。
而且王说得开门见山:“关于在乌鲁克修建一座水上城门的事,王,想要听一听你们的意见。”
官员与工匠们脸上的惊异就更明显了:这么重要的事……王要听取他们的意见?
也有人的关注点完全不一样,甚至脸上『露』出兴奋:……什么?水上城门?这么高难度的工程?
吉尔伽美什将他们的反应都看在眼里,一一记在心里,然后开口,将早先他在长老院跟前说的一番话又说了一遍。
吉尔伽美什说完,再看向面前的五十个人,他们面上大多是茫然。
乌鲁克的王稍许叹了一口气,转头叫来了刚才去准备陶筹的后勤官。后勤官没有找到像长老院使用的那种精致陶筹,但是他也很有办法,找出来方形和圆形的陶筹,各五十枚,一一分配到五十个人手里。
眼前这五十个人,人手两枚陶筹,十分茫然地望着吉尔伽美什。他们不太明白,王的“听取意见”就竟是个什么意思。
伊南在一旁看得直发急。
她本能地感觉这一场“试验”的结果,对吉尔伽美什,对于乌鲁克来说都很重要。但是眼前的人们和乌鲁克的“长老院”完全不能相比,他们不知道手里的陶筹代表着什么,选择一枚陶筹投出又有什么意义。
所以伊南伸手,拽了拽吉尔伽美什的袍角,示意她有话想说。
吉尔伽美什点点头,伸手在伊南肩上轻轻一推,将她推到众人面前。
“西帕尔的恩奇都,各位可能都已经认识了。”吉尔伽美什向面前的人介绍。
伊南面前的人纷纷点头,也有些人脸上『露』出笑容——他们要么昨天亲眼见证了“恩奇都”的英勇事迹,要么就是今天早上一起来就听说了乌鲁克城里的“八卦”。
“他有几句话要对各位说。”
伊南被吉尔伽美什推到众人面前,她一对灵活的大眼睛立即向所有人打了个招呼。一时之间,无论是官员,还是工匠,都屏息听她说话。
“各位可能都知道了,我是一个西帕尔来的民夫,和大家一样,我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乌鲁克人——不,我甚至都算不上是乌鲁克人。”
她的开场立即得到了面前人的认同。有不少和她同样身份的工匠听了就在连连点头。
“但我希望乌鲁克能够修筑出一座伟大的城池,能为像我这样的普通人提供庇护,也能让乌鲁克在往后的日子里成为一座繁荣的大都会,让幼发拉底河沿岸的城邦都因为乌鲁克的繁荣而受益。”
她说这话的时候,吉尔伽美什在她身边不住地点头,仿佛意味着乌鲁克的王,来征询眼前这么多人的意见,也正是为了实现伊南所说的“愿望”。
“王来征询大家的意见,则是想知道,在大家各自所知的范围之内,王提出的这项工程,是否利大于弊,是否能够真正为这座城市的未来带来好处。”
“我也深知各位的职责范围和擅长的领域各有不同,没关系,王想知道的,正是从你们自身的观点与认知来看,乌鲁克是否应当建一座水上的城门。”
“也就是说,”伊南小心地观察每个人的神情,“假设你们自己就是乌鲁克的王……”
果然,人人都『露』出震惊无比的表情,似乎觉得伊南刚才说出口的这几个字,简直是大逆不道。
但是吉尔伽美什就站在伊南身后,这给了伊南最大的支持。他点着头,说:“朵说得没错,假设你们就是乌鲁克的王,你们会不会做这样的决定——这正是王想知道的。”
“你们手上现在有两枚陶筹,一枚方的,一枚圆的,如果你支持建这样一座水上城门,那么请你投出方形的陶筹,反之则投圆形。”吉尔伽美什说。
伊南却拦了一拦,补充说:“但最重要的是,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任何问题,都应该在你们递出陶筹之前,向王提出来。”
“如果王答不出来,是他这个计划没有想周全,应该把他打回去让他再想……”
所有的官员和工匠都咋舌,心想这小伙真不愧是王的“密友”,连这种话都敢说……而且王还不生气。
“但这只是举个例子,关于这座水上城门,王已经想得很透彻了。”伊南赶紧往回找补,“各位,请尽管畅所欲言,把你们想问的都问出来。”
大约是吉尔伽美什平时总爱挂着一副冰山面孔的缘故,刚开始的时候,真的没有人胆敢向吉尔伽美什发问。
伊南只得自己“以身作则”,将她刚才在“长老院”听见的几个长老提问又向吉尔伽美什提了一遍。由吉尔伽美什一一作答。
“尊敬的王,西帕尔的恩奇都,我有个问题。”终于有个匠人忍不住开了口。“我始终没想通,水上的城门,应该是个什么样子的。”
吉尔伽美什伸手挠挠头,水上的城门,他其实也没有见过——但是乌鲁克的城墙本身对于两河流域的人类来说就是一件新鲜事物,
伊南立即代为作答:“这里有两个方案,可以拿出来讨论。”
“头一个方案是开凿一条河道,将幼发拉底河的河水引至城中,在河上建一座城门……”
她的口才很好,连说带比划。吉尔伽美什看着,干脆叫人去拿了一团粘土给她。伊南竟真的当场捏了一个“城门”的样子出来——两段城墙的终点,各自是一枚高大的巨柱,柱子之间是河道,一道木制栅栏可以通过绞盘徐徐放下,阻拦住整条河道的进出。
“另外一个方案是在开凿河道不现实的情况下,在城墙的两段各建一座防御塔,中间修建码头可供船只停泊,但是都在防御塔的『射』程之内——也就是说,弓箭和投石能够保护码头,不让外敌在码头停靠、上岸……”
伊南随口说了两个想法。
她是个完全不了解乌鲁克实际情况的门外汉——但是面前的这些人全都是行家。她想要起到的,不过是“抛砖引玉”的作用。
果然,望着伊南手里的泥土,一个设计员真的把他日常用的设计泥板拿了出来,三言两语论证了两种方案的可行『性』,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吉尔伽美什见猎心喜般地说:“这个好!”
伊南横他一眼,赶紧说:“这是细节问题,但是我们现在讨论这些,其实是想向各位证明,造一座水上城门,是绝对能办到的。”
吉尔伽美什别了伊南一眼,但是竟破天荒地没有说话,帮助伊南维持了这种“开放的”讨论气氛。
“我们英明的王啊,后勤这边有另外一个问题……”
负责后勤的官员也开始提问了,他们想知道增加的这一座“水上城门”,将给整个工程带来多少额外的工作量,以此来判断他们还需要调用多少物资,需要从各地征召多少民夫,以及额外准备多少天的伙食。
伊南和吉尔伽美什其实都回答不了这样的问题,但是刚才那些工程设计人员和工匠却帮助他俩解释开了:毕竟原本就设计了绕城一周的城墙,现在改了开水上城门,不会多增加太多的施工量,只是需要考虑到可能的开凿河道所增加的施工难度。
于是,在这一番轰轰烈烈的讨论之中,后勤官员的问题,被工匠和设计员帮忙给回答了。
如此这般,问题被提出,很快就被解答。最后伊南见没有人再提问题了,她就请吉尔伽美什宣布“投筹开始”。
吉尔伽美什站出来,认真地说:“请大家不要看在这个提议是王提出来的份上,就投方筹——王是真诚的想知道,假如你们是王,你们会做什么样的选择。”
吉尔伽美什的表态是前所未有的,这令在场的全部五十人都感到责任重大,从而表情严肃,不敢稍有怠慢。
伊南这时也从后勤官那里取来了一只装陶筹的木匣子,她手捧木匣,从人们手中接受了他们投出的陶筹——有方筹也有圆筹,方筹占绝大多数。
最后清点出来,方筹有四十一枚,九个人投出了圆筹——这与长老院的投筹结果相比,有更多人愿意支持吉尔伽美什提出的建议。
吉尔伽美什选出的五十个人,涉及了城墙建造领域的方方面面,他们之中有官员、自由民,也有“民夫”,身份各自不同。但是他们最终的结果,更加偏向技术和实现的可能『性』——因为他们的“投筹”多半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不像长老们多半要考虑身后的那些利益纠葛。
看到投筹的结果,吉尔伽美什已经完全明白了伊南向他提出的建议。
年轻的王扭头看向这个刚刚认识了两天的“友人”,他身为王的骄傲不容他在人前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但他心里着实非常感激,因为伊南,在长老院之外,替他找到了一条新路。
他或许不需要动用自己那个“三分之二神只三分之一人类”的天赋,就可以与长老院的意见相抗衡。
在关键时候,也许这能成为一件极为重要的武器——吉尔伽美什握紧了拳。
谁知道伊南却喜滋滋地对眼前这一群人说:“请大家没事的时候也把今天这件事跟周围的人说一说啊!虽然可能没有昨天晚上的婚礼故事那么有趣。”
吉尔伽美什:……?
伊南却说:“各位,主要是想请各位帮着多传达一下,王其实非常真诚,渴望倾听各位的声音,想要了解各位的见解。王想听大家的意见的时候,就是真的想知道大家心里怎么想……”
“所以呀各位,请各位在聊起婚礼故事的时候,也顺便提一下,王除了从不行使‘初夜权’之外,也很尊重各地来的工匠和技师,民夫们都能得到很好的待遇……”
大家面面相觑,都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乌鲁克的王确实就是这样的,因此他们也想不到要特地去澄清。但既然王的“友人”特地提出来了,那他们就努力地帮忙“宣传”一下吧。
吉尔伽美什却咬牙切齿,拖着伊南就往外走。
“王不需要你这样帮忙澄清……”
伊南还没忘了对身后的人高声说:“不止是乌鲁克,各位的家乡那边,有来人或者捎信的时候,也被忘了替王说一句好话呀!……”
她还没说完,人已经被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