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这个真相,即算芸豆不提醒,我也清楚。
可问题是,芸豆并不知道,对一个情感生活不顺畅的中年女人来说,一个让她动了情却有可能永远不会爱上她的男人,将他称之为对手,实则是对她的抬举。
更别提胜负二字。
我也是道听途说来的,连胜负都没资格提的感情,时下年轻人喜欢冠以爱得卑微之名。
本姑娘这辈子,可以被人说为生活过得窝囊,也可以被人讥笑让朋友拿去当了炮灰,就是不能被人知道爱人爱得卑微。哪怕对面坐着的是芸豆,也不行。
没得商量!
可我若是一味沉默的坐着不发一言,芸豆这张嘴,指不定还会说出什么更戳心窝子的话来。
如其坐以待毙,不如扭转局势,彻底终结掉这个卑微的话题。
我暗自寻思一番后,决定以毒攻毒,拿伤痛取代伤痛。
用这个法子让百毒不侵的芸豆像实验室里的小白鼠一样,大失一回分寸,算来算去也只有她的儿子可以办到。
“赵宇宁让你见可可了吗?”
揭人伤疤,丢的不是脸,是人品。
面对听完我的问题后,整个人比石膏塑造的模型还要像模型的芸豆,我的胸口充斥着一份做贼心虚的不安。
“难道是姜北笙……”芸豆静默半晌后,才半吞半吐出这样五个字,我吃了一惊,怎么好端端又扯到姜北笙了?
“应该不是。”芸豆又很矛盾的自我否定道,脸上是一副受尽委屈,随时都要哭鼻子的表情。
如果我再细心一点,再聪明一点,我就应该意识到,她那时的委屈,以及她话说一半的心酸,并非是在意我拿她痛处说事。
可惜,我就是一个不够细心,不够聪明的大傻瓜,才会让芸豆心生侥幸,轻易放弃掉了这次坦白的机会。
于当时的芸豆而言,那样的侥幸,那样的放弃,或许可以成为掩盖一切过错的手段。
但叶利民告诉我们,侥幸只能是劫后余生的一丝欣慰,而非达到某种目的的手段。
芸豆没有听过叶利民的课,这似乎能为她的隐瞒稍做一下解释,虽然是苍白无力的,可我们在任何言语都无法去安慰一个挚友的时候,我们只能这样自欺欺人的宽慰对方,也是宽慰自己。
然中国历来又有好心办坏事的古训。
半个月后,这种掩耳盗铃式的宽慰,让我在被逼走投无路不得不跑来向我坦白的芸豆眼中,看到了一种更深层次的痛苦,更噬脐莫及的悔意。
记忆中,她那天说了很多话,却没有一句是多余的。但多年以后,我能记住的只有一句:“如果姜北笙爱你,你就随心所欲的活;如果他不爱,你一定要谨言慎行,不要得罪他。记住,宁愿吃亏,也别得罪他。”
不够圆满幸福的爱情,本就是一场得罪与被得罪的厮杀。
所以,后来的我还是辜负了芸豆的忠告,将他得罪了。
不过,那是以后的事,今晚的我仍然是由着性子叹世的伍小柒。
“姜北笙怎么啦?”
陷入爱情的女人,总是很不情愿自己喜欢的男人被另一个女人说道,且说的还是你不知道的事。
死党也不行。
我严肃的问道。
芸豆撇过脸,眼神不安:“没什么。”
真是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喜欢用一张写着“有什么”的脸说出“没什么”三个字?
我一脸别扭。
“我……”芸豆吞吐了一下,不太情愿道:“不就是两万块钱的事?你知道我现在手头紧,呵,不对,应该说,离婚后我手头就没宽裕过。我就是担心他会给你眼色看。”
“没事,我已经摸透了,姜北笙这个人,脾气不好,记仇,挑剔,毒舌……臭毛病一大堆,唯独有一个优点,他的钱,要么不借;借了,就不会要你还。”
我松了口气,心情大好。
芸豆仍在心事重重的琢磨:“你跟他是合约夫妻,我跟他连朋友都算不上,不能这样算。钱,还是要还的。”
“行,反正你这个人,一旦定了主意谁都劝不住,想还就还吧。”桌上只剩五分之一的冰红茶,让我决定再添点东西:“对面巷子最近来了辆卖煎饼果子的流动推车,听说,师傅是个人帅手巧的煎饼高手,做出来的东西又香又好吃。你在这等我,我去买个回来一起尝尝。”
芸豆露出一副没心思品尝的神态:“你不是一直没有吃宵夜的习惯吗?”
“是没有。”我讪讪一笑:“可谁叫我今天晚上光顾着说话忘了吃饭?”特意拍了拍肚子:“这里面,早就空得叮当响。”
“饿了就赶紧回家,烧一锅清汤寡水,下几根面条凑合凑合吧。”芸豆显然是有了要离开的心思,十分明确的说道:“流动摊位上的东西再好吃,都不卫生,小心吃坏肚子自己遭罪,那就叫得不偿失。”
我嘟了嘟嘴,对她这份心思有点不乐意,干脆跟她挑明道:“芸豆,跟你说实话吧,现在我对你跟赵宇宁的关系既好奇又担忧。可我更清楚你的脾气,也知道我没资格批评你的这份倔强。因为它跟加菲猫处理感情时的拖泥带水,以及蚊子在为人处世中的隐忍还有我本人对生活的消极厌世一样,都在这十年的潜移默化中,变成了我们心理上的一种缺陷。所以,我可以将就你的意思,认定赵宇宁是你的底线不去碰也不打听。但可可不同,他不单单是你儿子,也是我干儿子。别忘了,我要是孤独终生,他就是埋我的那个人。这么至关重要的人,我能不关心吗?”
“伍小柒,你讲单口相声呢?”芸豆很不合时宜的笑了起来,我有种被轻视的感觉:“豆子,我现在可没心情跟你开玩笑。”
“我现在也没心情开你玩笑。”芸豆支起半边脸,叹了口气:“不是饿了想吃煎饼果子吗?你去买吧,我在这等你。”
如果不是我走到半路,发现我的手机电量耗尽,又急急忙忙赶回去接钱包,我不会撞见芸豆跟赵宇宁拉拉扯扯。
一对感情破碎到强力胶都粘不回的离异夫妻,拉拉扯扯的见面方式总是要好过言语投机的和睦。基于这个认知,他们的拉拉扯扯如果是关系恶化的争执,我不会生疑,但很不幸,不是!
若让我用一句合体的话来描叙,我更乐意将他们的拉拉扯扯视作正在有商有量的合伙人,就像……就像我跟陈一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