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张盛走后,纪检部查了一次岗,别人是权势滔天,他们是气势滔天,威风凛凛的来,威风凛凛的去。
再后来,我出门上了一趟厕所,回来的时候,又祸不单行的撞上了大黄牙。他一脸痞相,双手半插裤兜,两边肩膀走得一甩一甩的,与我擦身而过时,一缕凶光从他斜视的眼缝里瞪了过来。
我板着脸,视而不见。
“哎呦喂,这不是上次跟陈哥一起的美女吗?”就在我们即将走出各自视线范围时,这个男人荒谬的怪笑起来:“又见面啦,嘿嘿,真有缘。”
我充耳不闻,脚步没停。
“美女怎么不理人呀?”痞子就是痞子,不管别人脸上的厌恶表现得多明显,都阻止不了他的我行我素,随心所欲:“我知道你叫伍小柒,别急着走行不?”甚至是黑白颠倒的本事:“哎哎哎,你是不是瞧不起我呀?”
“别这么不搭理人行不?”这个挂着一脸笑嘻嘻不正经的男人折返回来,并几步追上我:“美女怕生是吧?别怕别怕,我不是什么坏人。为显诚意,先跟美女介绍一下,本人郭子穆,前几年退下来的崔副总是我岳丈大人,财务部现在的黄经理,是我老表……”
你越是不搭理,他越是来劲。
我愁着眉头算计,再多走二十几步,便到办公室了。目测大黄牙屁颠屁颠的样子,显然是不打算就此罢手。如果听之任之,不出声制止,以他的无耻,肯定会无所顾忌的跟进办公室去。
张盛若还在,跟就跟着吧,可眼下……我斜了一眼,跟这种人独处一室,想都不敢想。
干脆在距办公室仅有十步远的楼道里与他驻足对峙。
“跟着我干什么?”双手抱胸,神情冷漠,一眼鄙视的问道:“我们熟吗?”
“美女真会说笑,”大黄牙咧着嘴,恬不知耻的笑着:“谁跟谁是一生下来就熟的?大伙做朋友还不都是从不熟到熟?给个面子,交个朋友,成吗?”
“不成!”我倨傲的白了他一眼:“因为我没有跟不熟的人做朋友的癖好!”
“哎呦,个性十足吖。”大黄牙吧唧着嘴,半是恭维半是挖苦的话,让我比误吞一只苍蝇下肚,更反胃想吐。
“我都听说了,”趁我还未作出其他极端反应,大黄牙压低嗓门沉音又道:“放心,我俩目的一致。只要你张口,哥们一定帮你摆脱眼下困境。”
“神经病!”眼角瞥到有人从财务部走了出来,我赶紧溜到一旁,大骂道:“离我远点!”
骂完,转身就朝办公室相反的财务部疾步而去。不出几步,便与眼角瞥见的人影打了个照面,竟然是黄经理。
他眼神复杂,嘴唇紧抿,我微微有点喘,冲他低头问好。这个被张盛直言正直的男人并没有赏给我一个好脸色,复杂的眼神快速掠过我的头顶,再看,愤怒充斥其中。
“你怎么还在这里?”
一声厉喝,让我有点懵,好在他还有后话,方才明白,他愤怒的不是我,是我身后那个痞里痞气的男人。
“我不是警告过你,这里不是你家也不是你公司,你没权利更没资格进进出出。”
“哎,发这么大火干什么?”随着回话的声音越来越大,我知道,大黄牙已经近到了身侧:“这不是碰见个熟人吗?打声招呼就走,催什么催呀。”
“伍小柒,你们认识吗?”被克制的愤怒让黄经理不近人情的那一面挥发到了极致:“熟吗?”
“你这是干什么?”大黄牙狡诈的余光在我木然的脸上一扫即过,抢着囔囔道:“好歹我们都是老表一场,不给我面子,给我妈一个面子总行吧?”
“郭子穆,我能有今天,确实要感谢大姨当年对我的资助,但恩情不是目无纪律,这是我工作的地方,不是跟你论家长里短的地方。”
大黄牙的脸有点挂不住了。
极有可能是因为我在,毕竟,中国人素来注重亲疏有别的道德伦理。人家再不好,也是血脉相连的老表,我一个外人夹在中间看热闹,确是不合时宜。
人美心善的我,决定寻个空隙,逃之夭夭。哪知,咱们这位正直的黄经理却不懂得体恤本姑娘的良苦用心,见我想走,立马用吓死人不偿命的目光将我当场拿下。
“伍小柒,问你话怎么不回答?”
不耐烦的人加上不耐烦的语气,可想而知,这个问题我是非答不可。
“不认识,”半点都不敢含糊:“没道理熟。”
“彻,”大黄牙满脸不屑,怒气冲冲:“美女,感情我刚才跟你说的话,全白说啦?”
我冷笑着:“你说了什么?敢不敢再说一遍?”
每一代人的青春都有每一代人独特的记忆。我的青春里,必须有一部电影——《古惑仔之人在江湖》。记得里面有一个角色绰号山鸡,我不是很喜欢,或许正是因为不喜欢,当大黄牙斜着嘴,用狠厉的目光逼视我时,我很不客气的将他误认做了山鸡。
又怕又恨。
“算你狠!”
没错,山鸡的扮演者后来唱了一首歌,歌名就叫《算你狠》。这神来一笔的重叠,让我心底的怯意陡增。
“以后离他远点。”等到花格子衬衫从楼道里消失后,黄经理的语气有所缓和:“虽然是我老表,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他并不是一个名声很好的人。”
能够这么热心肠的讲出这种不偏不倚的话的人,至少良心还在。
我开始相信张盛的话,这个人归根结底还是一个正直的好人。
“谢谢黄经理提醒,以后我一定多加注意。”
“不用谢。”
轻描淡写的从我身边走过,我跟着转身,因为顺路,便放慢脚步跟在他身后。
眼见他要下楼,我要拐弯时,他突然站住:“有没有想过离开统计部,到临时机构过渡一段时间?”背对我问道。
我一愣:“我不是已经被临时机构除名了吗?”
“我说过,如果让我来挑,我是绝对不会挑你。让你去临时机构不是我的意思,说句不中听的话,你是个空降兵。所以,不存在除名这一说。重要的是你愿不愿意去?”
“谢谢你的好意。”虽知他是一片好心,但我也有我的坚持。眼中闪过一丝不为所动的目光,笑道:“我相信清者自清,我没做的事,谁也别想让我承认。”
“这是个很愚蠢的想法。”背对我的人,回眸,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你的这份愚蠢,让我对你刮目相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