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笑声将仅有的两位观众的目光彻底吸引了过来。
陈一分的诧异,张盛的无动如衷,都似显微镜下的触角,被放大再放大,可即算到了无限放大的地步却仍不及我内心的无助更能摧残意志。
毛毛虫郑重其事的选了“孤立无援”四个字恶心我。我本不应该听进心里去,可谁的人性中没有这样卑劣的一部分:越不可信,越要偏信。
“伍……小柒,你,还能继续正常交流吗?”张盛抽丝剥茧的眼神中夹杂着或有意或无意的提防:“别误会我的意思,我只是觉得,目前的形势貌似还找不出任何值得我们放声大笑的理由。”
“或许……有呢?”我将眼角眉梢的笑慢慢敛去,心情无比复杂,表情却十分的欢愉:“譬如,我跟毛铆不是没有达成协议,而是另有协议?难道你认为这不值得我们大笑放松一下?”
“你是说,”提防的痕迹像一簇顺风燃烧的火苗,在张盛眼中的分量越来越重:“毛铆并没有拒绝你?”
“真的吗?”连已经拿定主意,看似不那么急功近利的陈一分也急不可待的加入到问话行列中:“她答应了?”惊呼让他失态到自己都未察觉:“没有为难你?这么干脆吗?”
好像毛毛虫不干脆才合乎常理。
可我永远缺乏一点好运,许多次已经被人送到耳根边的真相,总是让坏情绪支配着与它失之交臂。
陈一分的疑惑只让我想到了毛毛虫的冷嘲热讽:“把我狠狠挖苦了一顿,算不算为难?”我横下一边眉毛,理不清是该用恨还是用无所谓的口气述说下去。
张盛沉吟着琢磨了一下:“她……挖苦你?”
我将另一边眉毛也横了下去,灰头土脸:“别让我重复,你听清楚了。”
“我清楚,但我更意外。”说着更意外的人却当着我的面大大松了口气,我敏感的挑起眉毛,很介意张盛的言行举止,口气强硬的质问道:“意外什么?”
女人独有的细腻,让张盛以不可想象的速度察觉到了我的不悦,只见她眉尖一蹙,两片嘴唇凉薄的说道:“我大概明白了。”
从她的眼神中,我能够看出,她的明白,不是故弄玄虚是真明白。
唯有陈一分,像个思维运转脱轨的傻子般,从一个清白人瞬间变成了一个困惑者,疑惑的双眼在左右两边的女人之间瞪来瞪去:“哎哎哎,能不能稍微照顾一下我这个混在女人堆中的男人的感受?”焦急又烦躁:“我绝对无心冒犯,但我必须告诉你们,我不喜欢女人思考问题的方式——晦涩,拖沓,矫情,扭捏。所以,有事说事,成吗?”
“我们一直在说事,并非谈情说爱。”张盛很不客气的隔空甩了陈一分一个大嘴巴子。
陈一分的脸微微有点泛红,我爽歪歪的送了他两个字:活该。心里的高兴劲还在喉咙里嘚瑟,张盛的冷水就泼了过来:“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问伍小柒,看我们是不是在聊……她跟毛铆合伙试探我们的问题?”
话一经抛出,小小的办公室顿是屏息敛气,无人再吭声。
“不可能。”暂停的时间在陈一分的否定中重新被启动,我躲闪的目光在一阵面红耳赤中充分证实张盛的话不假,这个女人堆中唯一的男人又以不敢置信的哆嗦结巴道:“为……为什……”
一直没有停止对我观察的张盛,立刻胸有成竹的抱住手臂轻轻吐露四个字:“因为毛铆。”
陈一分的哆嗦不再矜持:“伍,伍小柒,你,你竟然……”
“现在不是质问的时候,”被张盛看穿后,我干脆撕下伪装,摊牌摊得直截了当:“我奉劝你们二位冷静一下……”话没说完,故意停下,冲张盛那张淡漠无神的脸很抱歉的说道:“这句话你大可不必听,因为你已经冷静到让我寒毛倒竖。”
“就当你是在夸我。”
“相信我,我绝对不会在一个比我聪明的女人面前以任何形式任何言语去暗讽她。我很清楚自己几斤几两。”
“这个问题,到此为止。”张盛制止了陈一分想要插嘴的心情,不咸不淡的催问道:“接下来,我们聊聊毛铆跟你做的新交易。”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其实我们的交易很简单,为了各自的活路相互妥协。”
“你跟毛铆妥协?”想插嘴的男人,绝对不是一个女人的眼神可以制止的,陈一分憋坏了般,一口气连问三个问题:“你竟然跟毛铆妥协?你怎么会跟毛铆妥协?”
“你的表述不够准确。”虽然我并不明白陈一分为什么要把一个问题问出三种情感,但我还是做不到有错不纠:“正确来说,是我跟毛铆相互妥协。”
“这,这有……”
“陈欧,能不能别像个女人一样大惊小怪?”冷静的张盛深知孰轻孰重:“如果非要吃惊,是不是也应该等伍小柒把话说完了再吃?”陈一分有点恼火,张盛视而不见:“伍小柒,继续。”
我瞟了陈一分一眼,他怒火中烧,我赶紧移开,略有心虚的说道:“一开始,我跟毛铆之间的谈话,确实在按我们先前的计划进行。但她全盘否认了……”
“否认?”张盛不确定的中途打断我。
我嗯了一下:“否认有人在背后使坏,否认这是一场策划完美的阴谋。”
“然后呢?”
然后将我狠狠讥讽了一番,不是挖苦。
“她说她无能为力,没办法说服刘工帮我。”
“意思是……”张盛老练的掂量道:“她对临时机构不感兴趣?”
老谋深算的人,总是有轻易看穿别人心思的本事。
我佩服的笑了笑:“她要跟我换。”
“别人都是哪里清净往哪躲,她却是哪里不太平往哪去。”陈一分冷不丁的甩出这么一句话来,张盛按了按腿:“你答应了?”冲我问道:“你不是不愿意回去吗?”
“我不愿意灰溜溜的回去。”我将我的态度再次重申:“不是不愿意回去。”
“你觉得这现实吗?”陈一分并不是个急躁的人,至少在我的印象中,他的玩世不恭更让人记忆深刻,可这短短一个多小时里,他却一直在暴走的边缘释放情绪:“就凭她?她有什么本事让你扬眉吐气的回去?”
“就凭她现在跑去跟仙女说,她的资料没有被我删掉,是她为了保险起见,一早就将所有机密资料全部转移到了她的专属移动硬盘中。而硬盘,在她休病假那天,她已经委托她的父亲代为转交给了仙女。”
“呵,”张盛冷笑着一语中的:“摆了仙女一道,仙女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可如果去的是临时机构,就避免不了有回去的那一天。但进的若是统计部,这些后顾之忧便不存在了。从她对调换的自信来看,应该是刘工同意出面。”
“具体细节她没说,我也没问。除了让我打个请求回去的报告再没有其他。”
“比起其他人,毛铆对我的威胁可算是最没有威胁的一个。对我们的打击不大。”
就在我跟张盛画风渐进和谐时,陈一分突然问出一个始料未及的问题:“有没有这个可能,毛铆从一开始就不是要打击伍小柒?”
(未完待续)